《红楼惜春》错诰

3、第 3 章

　　凤姐领着众人在三姑娘和四姑娘处各挨了一顿排揎.待往缀锦楼处时也不敢如先前般风风火火一副当差紧要的派头了,原先还仗着管事有些拿大的婆子更是一步不敢多走一句不敢多说,只敛眉低息俱听凤姐令下方才行事.

　　这边暧香坞里,正东间,入画扶在床边摆弄着手中的缠枝葫芦帐勾欲言又止,一时又低下头只发愣默不作声.

　　惜春也不甚在意,躺在黄梨木的雕花大拔步床上,拥着柔软丝滑的被卧十分惬意.床尾放下来的那半边绫帐,豆青的底色泛着莹润的光泽,上边撒落着粉白的花瓣,中间又有几个小小的金色蜜蜂,隔着这么几尺远看过去,竟连两根触角甚至透明的翅膀都瞧的十分清楚,简直不是精致二字所能形容,更还有圆圆的红瓢虫,翠绿的振翅欲飞的蚂蚱,正瞧的有趣,就听入画期期艾艾道:"姑娘......"

　　惜春回过神来就看她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望过来,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神情.惜春叹息的长舒了口气,舒适的翻了个身,道:"什么事都等明儿再说吧."入画一看惜春己转过身去朝里睡下了,只得将帐子放下掩好,却还是忐忑不安的样子.接着就听外头入画拿着灯踮着脚步轻声回到了旁边榻上,吹灭烛火.帐子里暗了下来.

　　第二日,瞅着没人的时候,入画才跪在惜春面前滴着泪道:"昨儿差点惹了祸给姑娘丢了脸."惜画也不叫她起来只问道:"说吧,怎么回事."入画便道自己箱里收了哥哥往日攒下的银钱还有一包靴袜,惜春道:"你可知道昨儿若我不拦着被人翻检出来是个什么后果"入画看到惜春一直冷着个脸,想到她往日的冷清性子不由吓的趴伏在地上小声呜咽道:"姑娘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起来,像什么样子."入画闻言抬头窥了一眼,见惜春并不气恼只是皱了眉有些不耐,忙用袖子抹了把脸,爬起来站在一边.

　　惜春一瞧昨儿还清亮的杏眼不但泛红,眼下更是乌青,大概一晚没睡好,原本水灵清秀的小丫头竟是萎靡了,于是慢言温语道:"你即也知道这是惹祸的怎么还作下了你这样私自传递东西就是撵出去都不为过,若是有人污你是偷的你又怎么说更何况有些东西就不应该在内院出现的.即便是不撵出去你总要交待出是谁帮你传进来了,扯出一个后头必定带着一串,外头这些婆子是好惹的到时必招怨恨.你是我的丫头,那怕你捅破天我也顶多是个管教不严,你该受什么罪还是什么罪,昨儿晚间要不是看你吓得什么似的,我再不会管你的."

　　入画又是羞愧又是后怕只哭的哽哽咽咽,又小声哭着辩解道:"我也知道不该,不过是哥哥以前得的都被叔叔婶婶吃酒赌钱花个精光,没了办法才让我给收着.己是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惜春道:"罢了这次也算是过了明路了.且先饶了你,下不为例.且记再不可恣意行事."

　　二人这边刚说完,惜春的奶嬷嬷从外头走了进来,正看到入画在抹眼泪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惜春给李嬷嬷指了座又叫入画去倒茶来吃,一边道:"没什么,不过做错了事被我教训了两句."

　　一时李嬷嬷也没多问只接过茶笑道:"姑娘也大了.当日咱们从那府里过来,原只想着给姑娘找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好做个伴,如今我也不能老是跟在姑娘身边,就有些不合适了,姑娘毕竟年纪还小呢,还是调两个年纪大些的丫头过来照顾着才稳妥些.当日我们带着姑娘过来时大爷就吩咐过,往后有事直接去回他,我寻思着也不必了直接找大奶奶就是."

　　惜春看了入画一眼这才道:"算了,这府里的几个姐姐不都这么过来的.我想着咱们早晚是要回那府里的,若现在再这样兴师动众的,倒像是在这府里受了亏待似的.况且入画虽小,教导教导也就好了,这么多年的情分终究比别人贴心呢."

　　李嬷嬷听了这番话心中高兴惜春不似往日冷情终于多了几分世故人情,笑叹道:"姑娘越发懂事了."又道入画:"她倒还比姑娘大一两岁呢,往日里看着还好做点事也是个慌脚鸡,竟也是个不顶用的."又唬着脸道:"做错了事,不过就是说说你,也是为你好,怎么就淌眼抹泪的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哪来那么大委屈.好不好直接打一顿撵出去,看你再哭给谁看.原该你照顾着姑娘,这倒好,还得姑娘看着提点你.你说倒底要你来有什么用."直说的入画又要哭了,惜春忙拦了笑道:"好了,嬷嬷别说她了,我先头己说了她一顿了,且看她以后表现吧."说完两人又说了一会别的.

　　尤氏探完凤姐李纨又来园中望候众姐妹,先到了惜春处,正看着惜春和奶妈丫头们说话.惜春一看尤氏忙起身又是让坐又是看茶.四丫头随着年纪渐长越发不爱提到东府,平日对着尤氏不是爱搭不理就是夹枪带刺,如今这样的礼道周全快言笑语倒是把尤氏的心晃的七上八下.

　　一时说起凤姐病倒了起不来床,惜春纳罕说道:"昨儿还是生龙活虎的领着一群婆子过来了呢."看到尤氏不解又将昨日的事细细说给她听了.

　　尤氏道:"她也不过是看着威风,管了这么大一家子,一天没有几百件事等着,累也累垮了.自己又是三灾五难的,如今也不过是个纸糊的架子,她又何尝愿意多事了."又看着惜春问道:"可是因为昨儿的事恼了凤丫头了"惜春看尤氏有些试探的意思嘻嘻笑道:"瞧嫂子说的,难不成我就是那为一句话不合或是一点子小事主就动辄翻脸和嫂子闹的刁蛮小姑子"

　　尤氏心里深以为然,面上却是不露就听惜春又道:"再说这原本也不关她的事,就像嫂子说的她何尝愿意多事了,我自是知道.不过我也是被气的狠了,哪里有听说过这样稀奇的事呢,自己抄起自己来了.我呆会子也去探望凤姐姐,正好向嫂子赔个罪,昨儿说话有些冲,也不知她是不是气恼了."

　　尤氏听了笑的温柔道:"她和你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气可生的,就是你一时不顺心白说她两句又能怎么样呢谁家姑嫂也不免有时呛上两声时候,咱们家这样就够和气的了.何况这事谁对谁错也是一团乱帐."顿了顿又道:"你呆会儿去看凤丫头也好,陪她说说话散个心逗个闷,只看着不要太费了精神惹了她不耐烦."惜春笑道:"是呢,还是嫂子想得周全."

　　尤氏又嘱咐了几句别的便道一会看过迎春探春等还要往老太太处,不好去的太晚便离开了.

　　这时彩儿从园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和惜春说起昨晚其他各处的情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