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的就是你》悠若清风

2、收的就是你2

　　（3）
　　“小泡，补考怎么样？”舍友晔敏转着笔笑问，不待她回答就又道：“你记得上学期末那个监考的帅哥吗？临床的研究生诶，在咱们三附院坐诊，偶尔帮老先生代课。唉，我以为学中医的都是凹斗脸塌鼻子，脑门冒油呢。”

　　老先生是一附院的神级人物，多少人不远千里过来就为了挂他一个号，陈小泡听说一个学姐脸上出了扁平的痘，很多年了，吃了半年中药，一夜之间就全没了。陈小泡见过那个学姐，现在一张脸白净的鸡蛋清似的，当然，人家本来底板就好。

　　丽娜翘着腿笑，“又不是所有人都凹斗脸脑门冒泡，也就那么几个典型。”
　　“就都被我遇上了。”晔敏长叹。

　　天气还没退去那层寒，陈小泡依旧喜欢每天早上喝一碗豆浆。两周后，陈小泡开始不想喝水，吃面食后喝了汤总是有点恶心，终于在一天一杯豆浆下肚后，扶着餐厅前的法国梧桐吐了个稀里哗啦。她没当回事，却开始喝汤就想呕吐。

　　守着医院有病不治是可耻的，更何况坐诊的多半是学校老师，还不用挂号。陈小泡再一次晨吐后，果断的穿过三附院通往小院的小门，冲着中医科室去了。

　　门口是个年轻小护士，估计也是个实习生。陈小泡笑眯眯的道：“学姐好，我是咱们学校10级的陈小泡。”

　　小护士也没说什么，不过也没笑，直接让她进去了。
　　今天坐诊的人她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瞄过去一眼道：“没挂号？”

　　陈小泡继续笑。
　　“出门右拐，挂一个号才三块钱。”

　　陈小泡脸上的笑一僵，“老师，我是……”
　　“嗯，学生，我不是这学校的老师。”

　　靠！陈小泡暗自翻白眼。真抠！

　　出门右拐排队挂了号，想了想又平衡了。也是，中医不挣钱，有时候也就靠这几块钱的挂号费。四十岁恰好是更年期吧，突然不待见她们漂亮女学生也是情有可原的。

　　再进去，陈小泡瞄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规规矩矩的交了单子。女医生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了？”
　　“王医生好，我最近总是想吐。”
　　“例假正常吗？”

　　陈小泡想了想，好像年前一次，这次晚了一周还没来。
　　“这个月晚了，还没来。”

　　女医生抬头看看陈小泡，“你有男朋友吗？”
　　“没，没有。”陈小泡心里开始古怪。

　　“去做个尿检。”
　　“检什么？”

　　女医生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现在的学生也真是，不是不允许你们谈朋友，但是避孕措施要做好。”

　　陈小泡一张脸瞬间就红了，红过之后就是黑。
　　“我告你污蔑！你不是中医吗？这点情况都看不出来！我凭什么验尿，我挂号是要找把脉的中医！”

　　女医生脸色也不好，“中医学院的学生嗯？上了没几天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开个药方就要问上半天，说这个开错了那个开错了。既然这么有能耐还看什么医生？自己刨点草根煮了吧”

　　陈小泡瞠目结舌。
　　“王医生，辛苦您了，要您代班。”一道男音飘过来，女医生面上瞬间挂了笑，“小白呀，这么快就忙完了？反正妇科那边还有贾大夫在，我也不急。”

　　眼镜男温和的笑，“也不早了，改日请王大夫吃饭。”
　　“呵呵，下次有事打声招呼就是。”女医生说着还剜了一眼陈小泡，这才出了门。

　　眼镜男绕过桌子准备坐下，看见满眼泪的陈小泡愣了一下，又站了起来道：“吐了吧！喝豆浆还是吃豆腐脑了，学校的豆腐脑还是用的石膏点卤，寒凉的东西……”

　　“你才怀孕了，你全家都怀孕了！呜呜，我不就打个小抄吗？抄的人多了去了，你就和我过不去。补考你要是敢让我过，你就不是人！”

　　陈小泡说着就哭着要跑出去，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得怎么，刚到门口就弯腰呕起来。早餐本来就吐了，这会儿就只剩下黏黏的透明液体，还有一点点食糜。

　　小护士凶道：“那边不是有垃圾桶？你怎么……”
　　“你先出去吧。”眼镜男冲小护士笑了笑，“这里我会清理。”

　　小护士脸上红了红，扁扁嘴带上门出去了。

　　眼镜男拉着陈小泡摁她坐到座位上，修长的手指摁着她的手腕把了脉，看看哭的嘴唇发抖的她道：“张嘴，我看看舌苔。”

　　陈小泡余怒未消，吐出舌头顺带着干呕一声，本来想吐点东西在桌子上，可惜没什么可吐的，反而把自己恶心的胃里一阵抽抽。

　　眼镜男开了方子，默不吭声的出去了。

　　陈小泡吸着鼻子嗅了半天口香糖的味道，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难受劲儿。伸头看看桌子上的一张单子，陈小泡不屑的撇了嘴。

　　“白苏，真女气！”
　　“呵，苏叶也是一味药呢。”

　　陈小泡哼了一声，“辛，温。散寒解表，理气宽中。比起紫苏可差多了。”

　　“这不是记性挺好吗？考试做什么小抄？”
　　陈小泡脸上红了红，“我喜欢。”

　　方才还带着笑意的白苏瞬间就沉了脸，将单子往桌子上一扔道：“在中药房煎着呢，自己去取，早晚各一包，复前稍加温。”
　　陈小泡扁扁嘴，本想就方才那个女医生一事再说几句，白苏却冷笑了一声道：“作弊不是应付考试的方法，而是道德问题。”

　　陈小泡吸了一口气，“大家都在抄！”
　　“我只抓到你。”

　　陈小泡大口大口的吸气。是，她的时间都跑去英语岛，跟着艺术团组织英语话剧了，剩下的就听广播练口语。她没时间把精力放到中药上。

　　“中医英语是做什么的？不懂中医还搞什么中医英语？也不怕侮辱了国粹。”
　　“你，你是谁你管我！”陈小泡怒，扔了取药单就往外走。

　　“等等，把你制造的东西打扫干净。”
　　陈小泡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苏，大眼睛里瞬间又是满满的泪水。陈小泡咬着唇，狠狠的用脸盆断了水泼到门口。本来是想这冲一冲，可冲过的效果就有些超出她的控制了。

　　从走道里过的人开始抱怨。陈小泡红着脸一点一点又扫回簸箕里倒到洗手间，拎着大拖把来来回回的拖着。跑了不下二十趟才把门口重又打扫干净，连带着屋子里半边都因为水流过去不得已给打扫了一遍。

　　陈小泡用手背再一次抹了把眼睛，将涮洗干净又拧干的拖把放到门口，狠狠的瞪一眼白苏离开。
　　“把你的药单拿走。”

　　陈小泡回头，眼里明明含着泪，偏又得意的一笑，眯眯眼睛咬牙道：“你留着自己喝吧。”

　　白苏看着陈小泡愣了愣，抿抿唇将单子放到一边，低头开始整理文件。
　　陈小泡见效果没达到，哼了一声离开，出门又听见身后的声音道：“不要开西药止呕，对身体不好。”

　　（4）
　　陈小泡觉得靠自己的身体自我修复的能力，足以抵挡一个简单的水湿。比如，她只吃干饭，还放大量的辣椒。不喝水，吃干巴巴的饼干和蛋卷。

　　从上午离开附院，她就一口水没喝过。白苏提着一袋子中药出现在她们宿舍时她还正抱着蛋卷一点一点的啃着，

　　“呀，大师兄。”晔敏慌忙放下翘在桌子上的腿，起身道：“大师兄，听说这学期你会给我们讲课，是不是真的？”

　　陈小泡扫过去一眼，继续戴着耳机听BBC。
　　“我代你们一学期的中药学。”

　　“真好。”丽娜笑着问：“大师兄都研二了，准备留在一附院吗？”
　　“看情况吧。”

　　晔敏看看他手里的中药，又看看抱着膝盖顶着胃部的小泡，笑着道：“师兄这药是给小泡的？”
　　“哦，去湿气的。大家刚过年回来，食积容易引发湿热，都喝点吧，也没坏处。”白苏看看低着头的陈小泡面不改色。

　　“大师兄真体贴。”丽娜接过去，放到小泡桌子上道：“师兄坐一会儿吧，我朋友等我去看球，该走了。”

　　晔敏看看气场奇怪的二人，打着哈哈道：“不是说一起的吗？小泡就别去了，中午还吐了呢。”
　　二人拎着大衣匆匆的出门，陈小泡却自始至终都没抬头。

　　“成绩出来了，70。不好不坏，比起真实成绩98的精读，实在是不算什么。”

　　懒得理你。小泡翻眼。
　　“要是想拿奖学金，为什么不门门都好好考？”

　　说起这个陈小泡就想哭。若是没有打成作弊，即使考61分，她英语的高分也能把基数拉回来。这下好了，一门挂科，根本就没了拿奖学金的权利。

　　“很好听？”白苏伸手抽掉她的耳塞放在耳边听了听，笑着道：“你口语很好。很少见大一的女孩子站在台前，一点不心怯的用英语指挥自己的学长排演话剧。”

　　嘁，黄鼠狼给鸡拜年！

　　白苏叹口气，“愿不愿起去中药房兼职？”
　　“没时间！”

　　“呵，还以为你湿气太重，失了声呢。”
　　你尸气才重呢。

　　白苏看着她乌黑又有些毛茸茸的头顶，想象着低垂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翻白眼的情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陈小泡身体一僵，白苏也是一呆，慌忙收回手，咳了一声道：“那个，记得吃药，我先回去了。”

　　陈小泡转转眼珠子，抬头道：“大湿胸，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白苏许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怔了一下道：“你很可爱。”

　　第一次见就是刚入校的时候。那次他在三附院帮着老先生收集资料，她拖着皮箱要偷偷走附院通往学校的小门。躲开了门卫，却没躲开他。因为跑得太快，大皮箱直接从他脚上撵了过去。她回头吐吐舌头眨眼装无辜，连声说着‘对不起’，接着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睛很大，转盼间流光溢彩，却不是真的看他，只是扫过去一眼而已。他忙着在一附院跟着老先生听课实习，没想到能再见。还是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若不是那双眼睛在红茶和他之间流连，他又怎会看出端倪？

　　陈小泡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大叔。”
　　白苏笑着摇摇头，“记着吃药，走了。”

　　走就走呗，谁舍不得呢？
　　陈小泡听着门开了又关，扭头看看宿舍门脸上就红了。很修长的手呢，是她喜欢的手。很干净的气质，也是她喜欢的气质。可是两个人八字相克，还是算了吧。

　　唉，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