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青梅卷土重来》凡小辰

5、配菜

　　“小野猫、小野猫、小野猫…”两周的时间如白驹过隙，那个下午操场上的一幕却还在陆弥脑中挥之不去。那天安羽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带着陈思哲走了，留下陆弥拧着个不上不下的笑容戳在原地，被小倪子耻笑为“欺软怕硬”。回想从前那个错失在记忆里的安羽，简直是称得上“温文尔雅”的啊，为什么一个转身就变得如此强势如此毒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唉~”陆弥不自觉的叹出声。
　　“陆弥同学，你又在思考什么大问题了？”
　　“就…安小羽的问题啊…”
　　“噗哈~~~”
　　围观群众所爆发的哄堂大笑终于将陆弥拉回现实，她竟然在班主任的课上走神了，还如此“清楚”的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这个人算是彻底丢大发了。
　　“陆弥，出去走廊罚站！”好吧，班主任怒了…T^T
　　耷拉着脑袋走出教室，对着墙壁站好，陆弥开始专心思过。回想当年陆弥可是全校闻名的好学生啊，各科成绩优异那简直不值一提，最重要的就是乖、很乖、非常乖，莫说“早恋”这类原则性的问题，就连偶尔的上课走神都是不可能有的，学校的哪个老师夸起她来不是滔滔不绝啊…可是现在，不到一个学期，“陆弥不是个好学生”这个念头已经在各科老师心中根深蒂固了。这样不行啊不行，可是这破名声该怎么挽回呢？想着想着，陆弥下意识的把额头靠到了墙上。
　　“罚个站而已，不用撞墙的。”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弥一惊，立马扭头，就看见安羽懒懒伸着两臂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一脸云淡风轻。
　　“呃…你也罚站？”
　　“你倒是直接…恩，我也罚站。”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听课而已。你呢？为什么罚站？”
　　“这个…思考了些人生问题而已…”
　　“思考的要撞墙？”
　　“那倒没有，站累了，找个地方靠而已…”
　　“呵…”阳光从安羽背后洒下了，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而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却将他的脸瞬间点亮。不同于之前那几次凉薄的笑，这个笑来自心底，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眉梢，一如陆弥记忆中那一次次温暖的笑。这一刻，陆弥终于确定，她要的安羽，还在这里。

　　自那日罚站之遇后，陆弥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开始专心投入到了学习和生活中。安羽的那一笑把她带进了现实，一段真实存在的青春，不再只是记忆里隔着美丽泡沫的昔日旧影。这里需要争取的勇气，更需要踏实的努力，唯有比当初更多的付出，才有可能赢回一个更好的未来。然而，这一切纷纷扰扰陆弥是放下了，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放下，比如，眼前的齐加越。

　　这段时间陆弥“偶遇”齐加越的频率能够达到一天十次，也就是说除去在教室里上课的时间，陆弥哪怕只是去隔壁上个厕所，也能撞见他。很显然的，这孩子是跟陆弥杠上了，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刚开始，陆弥还采取“能躲则躲、能忍则忍”的战略，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日积月累的不爽已经把陆弥推到了爆发边缘。

　　“啪”，一本崭新的教科书从身侧飞来，不偏不倚砸在陆弥面前。陆弥抚额，在心中反复默念起“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然后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书，轻轻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双手捧着向一旁等候的齐加越走去。齐小盆友此时正双手插袋斜倚在墙边，嘴里轻哼着小曲，看到陆弥走来，眼角眉梢那得意的笑藏都藏不住，却还是生生撇过头去，装作看不到。
　　“喏，你的书！”无人回答，小曲升了个调。
　　“书，这本书还要不要了？！”继续无人回答，小曲二度升调。
　　“齐加越，拿好你的破书！！！”继续继续无人回答，小曲已高亢的跑了调。
　　“… …”和平邦交常年得不到回应，陆弥以武力解决争端的决心在此刻终于滚滚而来，如山洪决堤般势不可挡。往前跨近一步，陆弥仰起头怒视眼前人，开始以眼神抽打之。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陆弥的眼睛有些泛酸，好在这怨毒的眼神也多少收到了些成效。齐加越的小调开始断断续续，心虚的目光向下扫了半圈，在对上陆弥泛着水汽的眼睛时顿了顿，又匆忙移开去，耳根泛起淡淡的红。
　　“咳咳…那个…”终是承受不了这诡异的场景，齐加越轻咳两声，张口欲言。而陆弥等的恰是这一刻，立马双眼微眯，右手卯足力气，一巴掌将手上的书拍在了面前的胸膛上。这一下直震的陆弥手掌发麻，齐加越的感受就更加可想而知了。望着眼前涨红着脸再吐不出一个字的人儿，陆弥后退一步，揉揉手掌，甜甜的笑了：“书还给你，对了，不客气~”

　　12:00，铃声响起，陆弥如出闸的赛马般冲出教室，毅然决然投身午餐时间的抢饭大军。偌大的食堂，熙熙攘攘的人潮，陆弥觉得自己就像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有被掀翻的可能。遥想当年，陆弥是多么安静多么优雅的一孩子呀，如今却沦落为全年级知名的“抢饭大王”，想想就泪奔啊。而这一切，都只能归结为——乐极生悲。

　　话说当天那一巴掌下去后，陆弥的心可谓是飞起来般的轻松自在，正准备“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却发现齐加越有些不对劲。这倒霉娃当时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捂着胸口不住的呛咳着，表情异常痛苦。尽管不相信自己这小身板能一巴掌拍死个人，陆弥还是慌了神，急急忙忙上前扶住齐加越。这一扶，他却整个靠着墙滑了下去，放佛已失了所有力气，呼吸也愈加急促，听得人心惊。明白自己的一时之快可能又闯了祸，陆弥只能尽力补救——
　　“来~人~啊~救~命~啊~”
　　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回荡在安静的校园里，惊起雀鸟一片师生一群，在大片的脚步声抵达之前，齐加越撑起最后一口气给陆弥留下了两个字——“闭嘴！”——随即晕倒在地。

　　经校医诊断，齐加越是由于季节更替导致的哮喘发作，归根结底，跟陆弥是一点关系没有。可谁让陆弥是最后向他伸出援手的人呢？在群众看来，事出必有因，你为什么救他？那必须是你害他在先！加之陆弥也确实是给了人家一巴掌，迫于舆论和良知的双重压力，陆弥只能咬咬牙，担负起了照顾齐加越康复的重担，而所谓“民以食为天”，于是，我们的陆弥就如各位看官所见的那样，披荆斩棘的抢饭去了。

　　两手各托塑料餐盘一只，陆弥左躲右闪，总算躲过横冲直撞的人流进入到用餐大厅，小心翼翼的把饭菜在齐大少爷面前布好，陆弥又马不停蹄的跑去乘汤，最后连同筷子调羹一块奉到某人面前。
　　“啧啧啧…红烧肉，腻死了…”齐大少爷两根手指捏过筷子调羹，一脸嫌弃的评论着今天的主打菜，目光却是斜斜落在陆弥脸上，活像她就是那块泛着油光的肥肉似的。
　　“嗯嗯嗯~是太腻了…您多吃菜，多吃菜~”无视某人的目光，陆弥只管放任心神跟着肉香缠缠绵绵到天涯，瞄准盘中最丰腴的“美人”就迫不及待的伸出了筷子。眼看就要正中目标，半路却杀出把不锈钢调羹，生生挡下陆弥的进攻，一个漂亮的旋身卷走“美人”，毫不犹豫的拆吃入腹。囫囵吞枣，焉知其滋味？陆弥满心的遗憾，不过既然伊人已逝，也无谓过分伤怀，当下调转筷头，往另一个方向去。“丁——”一声脆响，又是撞上了那万恶的调羹，再转，再挡，又转，又挡…陆弥只觉得清明的灵台在一次次碰撞里渐渐阴霾，心底一股无名火嗖嗖的往上冒。
　　冷静，要冷静，冲动是魔鬼啊魔鬼…陆弥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脸上却只能堆出一个谄媚的笑：“我说小齐同学啊，这红烧肉这么油腻的东西对你身体不好啊，你别勉强，多吃点青菜哈~~~”
　　“哼~知道油腻还买，一看就是不安好心。”齐加越嘴上说着，手上的调羹却一刻不停。
　　喵了个咪的，知道油腻你还吃那么多？！陆弥深感自己的愤懑又升了一级，赶紧低下头灌了一大口汤败火。再一抬头，却见齐加越拿筷子夹了一块肉递到自己碗里。
　　“肥肉？”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清楚！”拿筷子戳戳，好像是精的…
　　“你啃过？”还是不保险…
　　“恶不恶心啊你？你肯我还不肯呢！”360度全方位透视，没有可疑齿痕…
　　“嘿嘿~谢谢~”好歹是块肉啊，趁着这位祖宗今天心情好，陆弥决定先吃了再说。小心翼翼的一口下去，齿颊留香啊~~~
　　“不客气~就是掉到桌子上了而已~”
　　“… …”这是一个迎来又送往的食堂啊，这是一张传说中用拖把擦的桌子啊啊，最重要的是，麻麻说掉在桌子上的东西不可以捡起来吃的啊啊啊~~~可眼下已经来不及了，陆弥只能瞪着眼感觉着那半块肉沿着食道缓缓滑进胃里，带起一片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