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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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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林子里似狼似狗的一阵附和,卿九自一棵参天高的大树后面探出头。
露了半边儿眼睛,用一种十分不确定的目光打量过来,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卿九没有丢,他只是躲了起来。
“卿九!”
铁勒敏锐的侧侧耳朵,虽然仅是极为细微的一个动作,却还是被他循着声音精准的找到。
他扑过来,因为没多做防备,大胆的使用起燕子纵。
这身轻功堪称精湛,从下面瞅几乎是咻一下就飞了起来。可卿九见了也没什么惊诧的神情,反倒是直勾勾盯着他的那张黑脸不肯放松,如同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小东西怎么还钻这儿来了!?”
跃到跟前,铁勒笑呵呵的问。
卿九不出声,咻咻穿着气缩在树后面,半张脸藏得严严实实似乎并没有靠近他的意思。
洗涮干净的螃蟹有点陌生,让病中的卿九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烧糊涂的可能。
在微薄的光线底下用力观察,卿九豁然间发觉原来螃蟹还是个很英挺的人。容长脸,高鼻梁。刮掉一脸邋遢的胡须,眉目间深邃的轮廓自然而然的凸显起来,怎么瞅都很精神。
螃蟹昂首阔步的大步而来,因为身姿高挑,显得颇有气势。
这与此前赵王宫里那个畏畏缩缩,一张嘴就结巴的侍卫的形象出入莫大,而且还是一瞬间就转变过来的,简直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卿九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等他凑到树前面再不能逼近了,方才保持着戒备让出身。
“螃蟹?”
轻轻叫一声。
卿九走到铁勒的胸前,左右伸手去扯他的嘴巴。
黝黑的肉随着他的小手被来回抻了两下,很有弹性也很服帖。卿九有点不放心,于是又用右手啪啪的拍打了两下。不是很用劲儿,可力道小心,拍的十分专注。差点把铁勒逗乐了。
“螃蟹?”
卿九重复道,声音细细软软的,可怜兮兮的又十分勾人,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把的小嘴吭哧咬住。
铁勒脑子刷的闪过点东西。
愣了一下,随即甩甩脑袋,很大声又很大大咧咧的喊道
“我当然是螃蟹啦!怎么?还怕我是冒充的不成?!”
他边说,边就手握住卿九的肩膀,把人提离地面。
卿九悬着脚,眼睛水平的看尽他眼睛里。看着看着,突然趴过去在他耳朵边嗅了两下。这个动作很幼稚,甚至有点儿调皮捣蛋的意思。但以为卿九的表情无比专注,却让气氛变得挺紧张。
铁勒绷直身板,纹丝不动乖乖被他闻了几口。
闻完了,问他
“怎么?闻出我是谁没有?”
卿九扬起小脸,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瞅了瞅他。跟着慢吞吞回答说
“螃蟹嗄!”
铁勒吐出口气,对着答案却有那么点儿失望。
事实上,他更期待卿九说出个别的什么不着边儿的来,这样自己不就能名正言顺的扑过去,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螃蟹”的本尊。可卿九辜负了他的这番美意,回答的又规矩又正确,让他找不出半点借口来。
铁勒烦躁的绷住脸。
而卿九却并没有去体谅关怀的意思。他现在肩膀被提着,脚尖儿使劲伸也够不着地面,似乎是随时都会脱臼,十分不舒服。
可铁勒并不放手,所以他只好用力扑腾腿。结果一下扑腾到铁勒的腿间,弄得铁勒更加焦躁不堪。
“你这是故意的是不是?”
铁勒被击中要害,没好气的竖起眉毛。
他的耐心也不是很泛滥,被卿九好好坏坏的折腾了两天,显然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准备好好教训这个愣头愣脑的小东西,如果有必要的话,还可以的扒下他的裤子来,打几下小屁股。
然而卿九就好像突然变聪明了似地,眼皮一耷,立即挤出个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疼,疼……”
蚊子似地嘤了一句。
小嘴扁着,大眼睛水汪汪的,在夜幕下翻起亮光。
铁勒望着他益发惨白的小脸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要把这么个又病又伤的小面人儿给捏死了,立即心潮翻腾,冲涌起一股强大而不可压抑怜惜。
“疼啊?哪儿疼?是不是还烧啊?”
他把卿九像上等瓷器一样放下来。摸摸额头,贴贴脸,详细的检查了一番。
摸到肚子的时候,卿九响亮的打了一个“嗝”,逗得他嘴角直抽。而摸到胸口的时候,似乎又有点异样,可不等深入探究,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黑衣刺客给搅和了!
这伙刺客是循着山洞旁边那个豁大醒目的人形坑追来的。
用了两个多时辰的功夫,片刻未歇总算是找到了卿九和铁勒的栖身地点。因为有令在身,所以他们没有多蛰伏,一发现目标便齐扑上来。
统共十来人,个个身着黑衣,脸孔也都用布蒙着。明摆着来者不善。
铁勒将卿九放在树下,自己徐徐站起身,结果倏的便包围起来。
他没有趁手的兵刃,似乎也不预备用,只是用脚尖踩起一根不粗不细树枝挥高顺着黑衣人指了一圈儿。
“滚!”
他先是呵呵笑,笑罢昂首挺胸吼出一个字,又简单又直接。
或许是气势摆得大,那些刺客听闻居然都不约而同的相同对视了下。围人的圈子被排布的更紧密,从姿态上看,这群刺客似乎很忌惮铁勒这人。
他们拔出刀剑,也用利刃逼向了铁勒。
双方对峙了片刻,刺客里有个当头儿的忽然大喊出一声
“动手!”
手下人似乎还有疑虑,可那人随即便又补上一句,似乎十分管用。
“完不成任务,大小姐可不会留咱们活命!”
就这一句,激发出勇气万千。
刺客们前仆后继的冲涌上来,眨眼功夫就像苍蝇般嘤嘤嗡嗡把铁勒缠得无法□。
铁勒上下翻飞的和人打,卿九斜在树旁边迷迷糊糊的,又是生病又是犯困所以也没觉着有多担心。
刺客显然是奔着铁勒来的,他们口中那个大小姐貌似跟铁勒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渊源。所以铁勒不多说,刺客也不多说,两方一见面毫不浪费时间,直接就掐。
卿九在旁边听到“大小姐”仨字儿的时候还有点浮想联翩。
大小姐和黑螃蟹。往不纯洁处思考一下……回味无穷。他迷迷糊糊的,拍了下往脸上乱飞的虫子,忍不住笑了下。
眼下黑不隆冬的,除了旁边拼死活的一群人连个鬼影都没有,自然也没谁数落他作为一个出家人想法还这么多这么猥亵。可刺客里有人意识到他的存在,却很快冒出了别的想法。
“嗖”一声,电光石火间,一口刀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刺到跟前。
“别动他!”
远点儿,铁勒即刻爆出怒吼。
眼见着两面刺客前后朝着刀直朝卿九杀去,只好折回头,飞身赶去救援。
他这样一来一回,未免就露了颓势。可他不着急,不但不着急还一树枝把刺客都划到级尺外,嘿嘿笑了。
“既然不怕死,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活路!”
单手背在身后,铁勒对那伙人说道。口气猖狂以极,简直就没把人家当成人。
然而他的口吻虽然带着点吊儿郎当,举止之间却隐隐散发着一种戾气与笃定。
这会儿,卿九也站了起来。
不偏不正的立在他身后,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猖獗气焰,觉得十分安心。
“咻!”
铁勒没再去和刺客们,而是抓着挂在脖子上的骨哨吹了两声。
林子里的,怪声混子风声里窜出老远。月光斑斑的洒在地面上,树影摇曳,忽动出一股难以描摹的诡异气氛。
刺客们下意识的收拢队形,个个握紧兵刃,严阵以待。铁勒看出他们的畏色,还挺得意。回头冲着卿九挑了一下眉毛,翘了一下嘴角。
他自认自个儿这个姿态帅的无可匹敌,结果卿九瞅了瞅,张大嘴突如其来的打了呵欠!
他们在一边眉来眼去。
而刺客们那头却已然紧张的开始冒汗。
铁勒那哨子显是有古怪。
他祖上是蛮族,幼年时还曾在荒原一带生活过。而那个哨子,便是折返中原时长辈相赠的。在野外只要按着固定的方法一吹,即引来了一群山狼。
狼群跟着头狼疾速奔到了林间,转瞬之间,就好像在林子里点起了无数荧荧的绿光。
铁勒一吹,它们便敏捷的把刺客的包围住。野兽的喘息声和身体上的腥气把这群刺客严密环似,在夜里显得无比骇人!
“大哥……”
有个刺客微微挪动身体。
狼王一转头,立刻死死盯住他。这狼王很壮硕,月下的皮毛呈灰白色,很光滑。
铁勒擦身走到前面,边走边还在狼背上摸了一把,撩的狼王很不耐烦。可再不耐烦,狼王还是给他让出路,并随着他慢悠悠靠近敌人,摆出一副护卫的姿态。
铁勒丢掉手里的树枝,弯腰在地上捡起把被砍断的刀,还是冲着那些刺客笑。
因为是背对着,卿九也瞧不见他的样子。只是觉得他笑的很邪门,因为他越是笑,那些刺客越是紧张,这会儿简直快像遇到老鹰的小鸡仔似地开始哆嗦了。
“我的手段你们应该是知道的!说说看,你们怎么死最好!?”
刺客们又开始互相看。
最后,仍然是那个当头的向前迈了一步道
“得罪了!完不成任务,我们回去照样是个死!”
他边说边飞身跃起先攻击狼群。
因为有了领头的,其余刺客也都很快放弃他想,恢复到战斗的状态。这些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狼群突然起来虽让人有忌惮,可真正打起来,他们对付这些畜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铁勒在卿九旁边观战,眼瞧着狼群渐渐落了下风。
很快,两匹幼狼给拦腰砍死。头狼见到,仰头嚎了一声,那声音又悲戚又愤怒。而铁勒也好像真和它们心意相通似地,也急了。
又吹了两下哨子,便纵身跳到刺客面前。
两番交手对比起来,铁勒适才明显是没动真章。夸张点说,刚刚他简直就是在逗这帮黑衣人玩儿呢。
这回再次短兵相接,他出手丝毫不留余地。扑扑扑,砍萝卜似地一刀一个。片刻功夫,刺客们便都败倒在地上。仔细瞅瞅,每个身上都被整齐的砍中,不是缺了胳膊就是断了腿。
“滚!”
铁勒收势,还是那个字。
这回他没有吼,只是像打发叫花子似地,怏怏的把刺客轰跑了。
狼群退了回来,三三俩俩的俯身去舔地上的血肉。
铁勒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挺嫌弃似地兀自念叨了一句
“啧!才洗的,这又脏了!真他娘的烦人!”
这话说得十分粗俗。
可他才打了一场,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舒坦无比,正是得意。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
边念叨着,边慢慢回身想去叫卿九。
可才抬起头时,却猛地愣了下,眼底倏的一闪显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