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29、番外：千语（四）

　　千语，回去休息一会儿吧。幽梦在我身后说道。
　　不，我不回去。我跪在父亲的灵堂上，已经七天。
　　千语……师伯已经去了。
　　我摇头，我不信。我爹要突然醒来，他要是看不到我，会不高兴的。
　　幽梦又哭了。我说，呵，你老爱哭。柔弱的女人都比较招男人喜欢吧。他们都觉得我有些神志不清了，可是那又如何，我相信我父亲一定能醒过来。
　　一块透着药味的湿巾被敷在在眼上，幽梦说，来，把眼睛消消肿，师伯醒来不会高兴你的眼睛变成这样子。我想想也是，所以没阻止幽梦的动作。

　　爹，语儿错了，语儿再也不敢不听你的话。爹你回来吧……
　　爹，是我不孝。你重病两年，可我却为了个男人而两年没有回来看你一眼。我在怪我自己，你是最心疼我的人，你一定不忍心，那你就原谅我吧，原谅我……你起来，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千语！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剑不是这样拿的！和人打架的时候，你是要好看，还是要命！
　　呵呵，我的语儿最聪明了。
　　哎呀，我的语儿这么棒，也不知道长大后要便宜那个臭小子了。
　　千语，你再干捉人试试，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语儿，我觉得那姓风的小子怎么对幽梦有点儿意思？好好好，我不说，你到时候只要不来我面前哭就行了。
　　千语，你不要老偷懒不连功，若有一天爹不在了，你该怎么保护自己？
　　乖语儿，你怎么哭了？告诉爹，是谁欺负你了？
　　千语，放弃吧，他不爱你，你嫁给他也不会幸福的。
　　爹没什么遗愿，只是和你娘一样，希望你做一个快乐的女孩。
　　语儿啊，他若不爱你，你就放手吧，爹看你这样，心里难受的荒啊。
　　咳咳，只要语儿高兴，爹什么都答应语儿。

　　我心里憋的难受，眼中的泪没有停过，我说过千语不会再流泪。可是如今那老头子老躺在那里不起来，我怎么能不流泪？你快点儿起来啊，你起来了我就不哭了，不流泪了。
　　千语，你怎么了？
　　千语。
　　千语。
　　千语。
　　千语。
　　我不知倒在了谁的怀里，我的胸口很痛，我好像吐血了，我好像闻到到了浓厚的血腥味，我好像……好想昏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幽梦在我身边。她看我睁开眼睛，不是很好的脸色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想坐起来，她说，别起来，就躺着吧。
　　我躺在床上，心里有些木然，我都对你这么坏了，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她眼里含了泪，不，千语，我知道你不想，你是对我有误解。
　　误解？我扭头看她，呵呵直笑，你不爱他？还是他不爱你？
　　她看着我，咬着唇，说不出话。
　　既然相爱，为何不在一起。我都友情给你们提供了一年的时间。
　　千语，我不会抢走属于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呵呵，那不是我的幸福。幽梦，我觉得这两年的时间，上天把所有的厄运都降临在了我身上，幽梦，我觉得好累，幽梦，你说前面还会有比这两年我所遭遇的事更糟糕的事情在等着我吗？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语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的房门外，站着辞亦。幽梦说自我为父亲守灵起，辞亦便站在门外，灵堂的门外，我的卧房的门外，风吹雨打都不曾遍。
　　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但我却屋里躲了快一个多月，我害怕出去，害怕见到阳光，害怕见到百花谷的一草一木。百花谷的任何角落都充满了我和父亲相处的痕迹，我只要看一眼，和父亲相处的画面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我不知道辞亦在外面冷不冷。自我回来后，便没给他搭过一句话，只是他跟我说了了了几句，你别太伤心了，你别太难过了。
　　我曾告诉过幽梦，你让他回去，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幽梦说，他不会回去的，你不愿意见他，他就不会回去。
　　我道，你替他做的主？
　　幽梦不说话了，那天下午，辞亦没有来。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又来了。

　　我觉得心烦，正准备到床上小睡一会儿。辞亦的声音混合着雨水声，从靠窗我地方传进来。他什么时候换了地方，也不知道站在那里会不会淋到雨，我平时也没有注意过。
　　千语，让我跟你说一会儿话好吗？你不原谅我，我现在还不敢见你，就让我隔着窗子说几句好吗？
　　我靠在窗前，看着辞亦晃动的身影，我的见他，他却看不到我。他不敢见我，我不敢跟他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千语，我自小就把你当妹妹一样的疼爱，我发誓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没想到你会，甚至连谷中所有人都觉得我喜欢你，我该死，反应太迟钝，发现的太晚，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
　　千语，我和幽梦没发生什么，我和她之间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我们彼此都爱对方，我承认，可是我们并不想伤害你。我们曾经想过告诉你，可是第一次，你为我挡刀，我们不敢告诉你；第二次你为幽梦差点毁容，被热水浇，我们更不敢告诉你。你一次次的受伤甚至差点死掉，那么多次，把我们的不敢与担心积累的越来越高，我们怕，怕你知道了真相会无法接受，会承受不住。
　　我慢慢的滑坐在地上，泪一直停不下来，鼻子很酸，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曾发誓不再为这二人掉眼泪，可是现在这些过往由辞亦亲口说出，却没一句都像是凌迟我的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是他们背叛我错了，还是他们害怕伤害我错了。是我太在乎他们错了，还是我拆散他们错了。
　　千语，你不要怪幽梦了，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真的很在乎你，希望你幸福。
　　千语，你为我的付出，我是看到的。你跟着我的那一年，真的，我有很多次想拥抱你，可是我不能，我想再伤害你，也不想再伤害幽梦。
　　千语，你现在听我的话很难受吧，我说这些不是为了伤你的心，而是为了向你说，我并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男人。千语，我会娶你，会对你好……
　　我突然站起来，推开窗子，和辞亦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我与辞亦的眼神相对，他看着我说，千语你哭了，也瘦了。
　　我被他的话气到，我瞪着他，说风辞亦，我放过你了，你可以去找幽梦，可以娶她，可以对她好，我不会阻拦。我说完后，心里难过的想哭，伸手就要把窗户关住，再也不要见到他。
　　千语，你听我说。他把手伸了进来，阻止了我关窗子。我怕窗户挤疼他，没有再坚持关窗子。
　　千语，我和幽梦早就没可能了，我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后，以后心里想的那个人便只有你。
　　只有我一个人，辞亦的话，让我有些心动，可是……
　　千语，我知道错了，你放心，我以后会做一个好丈夫，绝不负你……
　　绝不负你……

作者有话说

　　千语的番外比我预想的要长，本来打算两章结束的。。没想到。。
不知道有没有人烦。。不过再有一章就结束了，然后就可以接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