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沫》沫央

11、外出

　　天已大亮，苏以沫睁开眼，摸了摸湿湿的枕头边，她竟哭了。
　　她看丫鬟早已在把水盆里倒了水，便自己先悄悄的洗了脸，把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哭过的痕迹洗掉。
　　“苏以沫……以沫……沫儿妹妹……沫儿妹妹……”她擦着脸，门外便传来了小声的叫喊，林振？他怎么来了？她洗了脸穿好衣服好便去开门，林振正猫着腰趴在门缝上听动静，她猛地一开门，他差点儿栽地上。林振背着手，嘿嘿笑道：“沫儿妹妹，你起了啊。”
　　苏以沫看他满身泥土不像从正门进来的，她望了眼院子和走廊，见没人，赶忙把林振拉进屋里，关了门。
　　“你怎么进来的？”
　　“嘿嘿，放心，我溜进来没人发现。”
　　“手上拿的什么？”
　　“嘿嘿，被你发现了啊。”他把藏在身后的手举起来，只是一只用糖浆绕成的猴子而已。林振很高兴的样子：“呐，沫儿妹妹，新年礼物。”他又红着脸说：“我自己做……买的。”说完，羞愧的低下了头。苏以沫看着他的样子沉默了下，继而抿嘴愉快笑出声来。

　　“沫儿妹妹，我们出去玩吧。外面热闹着呢。”
　　“怎么出去呢？”
　　“跟我来。”林振拉了她的手。
　　一会儿，他们便来到苏以沫所住院子后方的院墙前。她看着林振蹲在地上，把一堆野草扒拉开，然后漏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
　　狗洞……苏以沫有些汗颜的看着林振欢乐的向她招着手：“来啊，沫儿妹妹。”
　　她默了会儿，坚决的摇了摇头。林振为难的抓抓头：“这样啊，怎么办？”二人最后找了棵离墙近的树爬了上去，再渡到院墙前。“嘿，做了几个月小姐，你爬树还是这么俐落。”
　　林振不知道苏以沫其实一直不会爬树，但是另一个人却会。
　　“我先下去，你再这儿坐好等着，然后你跳下来，我接着你。”林振说完，便翻手扣出院墙，慢慢的把腿放下去。她自然不指望林振那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身板能接住她，她有样学样的照林振的样子慢慢用手扒住墙再慢慢的把腿放下去，等身体吊在墙上的时候再松开手向下一跳，然后她先于林振下来。
　　“你怎么下来的？”林振吃惊到。
　　“跳下来的。”她拍拍被墙沿勒疼的手说。
　　“啊，叶颖阿姨传你武功秘籍了吗？”林振毫不怀疑，一脸向往的说，这么大的孩子总是对行走江湖，盖世武功有着很大的幻想，连有些早熟的林振也不例外。

　　苏以沫和林振在外玩了半晌才打算回去。苏以沫觉得整天装小孩儿自己的心理年龄也越来越呈小化了，她刚才竟拿着风车和林振在闹市上追赶玩乐。
　　回去的路上，二人经过招收新兵的摊子，那里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中的人竟有老人和小孩……
　　“他们……”
　　“活不下去呗，皇上越来越昏庸了，自愿当兵能换一袋米粮呢……吃不上饭的越来越多了，听叔叔说渔州的百姓以前都能吃饱饭的，可现在……唉，再这样下去，我们大江迟早要完了。”林振踢着石子，很小声的说道。
　　吃不饱饭……是啊，她也听府里下人说过，苏府在城外设有粥棚，她整日被困在苏府，也不知外面都发生何时。
　　一路人，二人都变得兴致缺缺，有些沉闷。

　　苏以沫知道府里的下人肯定早已知道她偷溜出府，所以也就没有做翻墙或者钻狗洞这些无谓之举，而是直接从正门走了进去。回到苏府，自然少不了三位长辈的问候训诫，而后，苏以沫留在苏岳航那里用了饭。饭后回到自己院子里，丫鬟小桃和小玉服侍她休息。她正要解扣子，便听小桃说：“大小姐，我有话跟您说。”不待她开口，小桃便继续说道：“您自己贪玩不要紧，可是因为您贪玩，我们这些伺候您的丫鬟婢女的月钱这月已经没有。拜托您行行好，不要再偷跑出去了，若是您出了事，我们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命走出去。”
　　小玉叱道：“小桃，你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哼，小姐。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
　　“小桃！小心我告诉夫人去。”
　　“你去啊~你去啊~我还看不出夫人不喜欢她！”
　　“你！”

　　“好了，不要吵了。”细细的童音里带了点儿沙哑，她有些疲惫。竟管这些伺候她的下人都知道这府里的当家夫人不太喜欢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女儿，但是她到底还是大小姐，两人都闭了嘴。小玉红了眼圈，小桃很有气势的瞪着她。
　　“不要哭了。”苏以沫不说还好，一说小玉眼中便蓄满了泪水，但就是憋在眼中不下来。苏以沫心中叹气，这小玉已经十五岁，在另一个时空，她可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可是在这里，十五岁，已经可以嫁人了。
　　“你去把我父亲找来吧？”
　　“啊？”小玉愣住。
　　“去吧。”

　　小桃最后被发到厨房做起了粗使丫头，是苏夫人薛萍的决定。苏夫人即使不喜欢苏以沫，在面上却也要装作对她很好，而苏岳航和苏老夫人也都相信了。可偏偏她派去的不长眼的下人竟敢来揭她的短，出言责备小姐，她必须要对那丫头做出惩戒，她不想苏岳航对她不满。

　　而苏以沫自己，她觉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和一个小姑娘这么计较。确实是她连累了小桃没了月钱，受了责备。她对被罚了月钱的人，心里是愧疚的，但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踏出过苏府的大门了，林振的出现实在让她惊喜，在这府中沉闷了太久，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跟他出去……到了外面，她觉得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她并不是爱告状的人，而且也是她有愧在先，可是她还要在府中生活很久，她不愿意欺负人，可也不愿意被人欺负。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个成年人，可是对于府中的人来说她只是一个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小桃这样出言责备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并且女孩还是主人家的孩子，这样是不对的。虽然她……但是就让她偶尔任性一回吧，否则她真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