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林潇雨

2、他与她的磨合

　　现在，任希夷就在田里锄草，而若琳就坐在田埂上看着任希夷的身影，看着若琳的眼里有了一丝丝的新奇，他不禁开心地介绍起来：“你以前应该从未下过田吧，你看，这是野草，它叶子又长又细，青翠欲滴的是很漂亮，可是如果任它们疯长是会让田里荒废的。所以，我们就要好好地修剪，不能让它破坏了农作物。”任希夷抬头看向若琳，后者眼里的好奇愈见加深，他开心地继续道，“我觉得，这就像是我们的生活，有的记忆是很美，可是如果它会对你正常的生活造成干扰就不好啦，所以我们要好好修剪这些、、、、、、”
　　好吧，任希夷承认，他其实并不会安慰人，在抬头时瞄到若琳那双红肿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时他就意识到了。有什么办法呢，这是一个基本上跟任何人都没有过深切交往的少年，他连最基本的安慰人都不会，想了好久的措辞，还是将若琳脆弱的心给磕碰到了。
　　他手足无措地直起拔草的身子，像小孩子一般，两只手局促地不知往哪里放。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若琳已经跑了，看背影，似在哭泣。那一霎那，任希夷突然明白了某些道理、、、、、、
　　说说跑走的若琳吧，这个女孩子向来是有些顾影自怜的，此时的她特别伤心，那种感觉像是刚刚要结痂的伤口被人生生地撕扯了下来。事情发生后，她一直不想面对，她想做个鸵鸟，可现在她的逃避的头被人硬生生从泥里拔了出来，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原来，她试图暂时逃避那些事，毕竟，伤口还没有愈合，就算是简单的抚摸对她来说都是剧烈的疼痛，她目前根本经受不住那样的疼痛。时间是一剂良药，可以抚平所有的伤痕。也许过一段时间她能有足够的平静去回想起这一切一切。可是，至少现在，她是不能的、、、、、、
　　记得一位才女曾经说过，人是一个巨大的伤口，生活是那片海洋，我们每时每刻都浸透在海底，盐水肆逆，生活的苦涩不停歇地将伤口灌满，不停歇地将我们刺伤。
　　任希夷是无辜的，只是若琳面对的苦难，是生活。
　　天上有一只孤独的大雁飞过，深秋的云落寞地游荡在天上，徘徊着，犹豫着，终于飘过西斜落日，漏下一地孤寂的残阳。任希夷看着残阳下那抹消瘦的背影，慢慢走了过去。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他知道她是听到的，但她不理他，他也没有办法。他并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开心，所以便只一味局促地站着，很是懊恼，为什么自己的嘴巴会如此愚笨，连个人都哄不好。
　　其实，他比自己所认为的更傻，他并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需要时间才能忘掉的，在这些人这些事还没过保质期时，任何话语都是空白的。所以，他的安慰是如此地突兀与不值一提。
　　初秋白天的温度还带着夏天的尾巴，但一到晚上就似严冬般寒冷，况且他们处于人烟稀少的乡下，昼夜温差极大。现在，抱膝坐于田埂上的若琳就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她其实很爱惜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真的自暴自弃，虽然任希夷的一番话令她的伤疤被揭开了，但也令她清醒了。她明白，这一切并不是自己半死不活就有用的，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活着的人却还得活着，不管是查清楚事实的真相或者是安静地生活下去，自暴自弃总是不行的。
　　“生活，总得抱着一丝希望。”脑中浮现出如此自然的一句话，水到渠成般完成一次灵魂的蜕变。她决定想开了，先静观其变，如果命运可以继续，那么她决定奉陪到底，如果命运的车轮就此停住，那她就安静地等待，总之，她不要虐待自己。
　　想开之后，感官开始活跃，感觉到周围的寒冷，看看天，已是透黑。她觉得是时候回去了，抱紧胳膊，径直往前走去，突然想起任希夷的家好像在后方。转身回头时，不设防地，目光就与他相碰了，恰是应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风轻水寥处。
　　那人在看见她掉头的时候愣了一下，她也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也没想为什么任希夷会有那样的动作，而她愣住则完全是因为他的目光。
　　这么多天来，她从来没有看清过任希夷的长相，也没有具体观察过他，只隐约觉得这个人干净纯洁，而这次，她终于看清他了。她掉头时，任希夷正盯着她，是以，他们的目光相撞了。
　　这是一个拥有一双清澈的丹凤眼，狭长的眼线微微上吊的少年，本应极其妩媚的眼睛长在他的身上却染上了纯洁神圣的气息。一张脸长得极其隽秀，却不知是本身气质还是营养跟不上的关系，五官很淡，嘴唇的颜色亦很淡，一点没有眉目如黛，唇红齿白的美人相。但可能正是因为此，反倒为他增加了一份谪仙的翩然气质，修长却瘦削的身材穿着素色的粗布麻衣，长长的头发用粗布挽在脑后、、、
　　见若琳痴痴地看着他，原本满是愧疚无措的眼神充满了羞赧，他低下头躲避若琳的目光，可能又觉得这样不礼貌，终是抬了头起来。见他这样，若琳情不自禁地弯了下嘴角。而这轻轻的一弯又恰巧被任希夷看到了，他呆了一呆，继而也笑了起来，这笑里满是清纯和干净，如初开的春花般灿烂，像盛夏的白荷般纯洁，似深秋的天空般明媚忧伤，又仿若冬日无瑕的白雪般空灵、、、若琳看着这个人，感受着他的笑容，就真的体会到了那句话，原来快乐的确是能感染人的。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但若你在他们的背后就会发现，他们的身影在默默地靠近。也许若琳的心还没有真正打开，但好得她走出了第一步，她开始试着感受生活，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有故事，难道不是吗？
　　一个人，不管在面对什么挫折后都还能试着去相信人，那么她，就是勇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