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别》林潇雨

10、西半仙

　　后来几日，若琳像是忘记了自己曾那么悲伤地问过任希夷关于爱情的问题般，恢复了一个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春日本该是女孩子的季节，恰逢任希夷不用工作，若琳就缠着他带她去集市上卖草药。
　　任希夷的草药是专门卖给一个叫“齐春堂”的药铺的，那是当地最大的也是唯一一家药铺。要知此地虽然距京都较近，但是设施什么的却并不是很先进，故很多当地人更倾向于去京都，本地的药铺由于人流量不多就倒闭了大半，竞争到最后，仅剩的只这一家。但这对于这一家来说却也是好事一桩，他们越做越大，现在规模倒也不比京都的某些大药铺差。呃，好像扯远了，还是回归正题吧。
　　话说回来，本来那天若琳打算等任希夷卖完草药后去逛集市，顺便再买点女孩子的东西的，但在药店却莫名奇妙地被耽搁了。到底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呢？这事情倒也奇怪，当事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天进到那个“齐春堂”后，若琳就好奇地问任希夷是不是所有的药铺都有一个“春”字，像什么“永春堂”“贵春堂”都是京都里很有名的药铺。任希夷说可能是第一个开药铺的人名字里有个春字，然后他开了很多很多分店流传下来，后来就形成惯例了。若琳却认为问题出在春这个字上，可能是春象征春天，比较勃勃生机什么的。
　　本来两人就这一问题讨论地不亦乐乎呢，正说地兴起就撞到一个人，任希夷倒也机敏，明明是两个人都沉浸在谈论中，他却能一把拉开若琳，自己一下撞了上去。
　　“哎吆喂，你们这两个年轻人是想撞死我这把老骨头啊、、、”任希夷一手护着若琳，一手揉揉被撞的生疼的胸口，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一个滑稽老者摊坐于地上，一手撑着地欲爬起，一手拼命地揉着腰，模样似是很疼，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因疼痛皱成了一朵即将落败的残花。任希夷立刻奔过去，边扶起那老头，边忙着赔罪：“老人家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您没摔着吧、、、”
　　老头刚站稳，听见那句“老人家”立刻吹胡子瞪眼睛，“你你，你说谁老人家呢，我很老吗？你才是才是老人家，你全家都是老人家、、、”若琳听见他那副阴阳怪气的语调，再加上拼命拍胸握腕，以示自己很年轻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许是被若琳的笑声吸引住了，老头停住了证明自己还年轻的欲望，走到若琳身边转来转去地瞧着，看得若琳好不自在。不过没等他转上两圈，任希夷就走到若琳面前挡住了他，“这位先生，这样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的，希望你别介意我的举动。”任希夷这次没有叫他老人家，并且说话很有礼貌，这奇怪的老头停住了乱转的脚步，很是受用地摸了摸那几根细细的胡须。只见他顿了顿，似卖官司的模样，但见任希夷长久都没有理他，便自己尴尬地咳嗽了两下，继而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向任希夷，故弄玄虚道，“黄口小儿，真是不识抬举，撞到本大仙居然还如此无理！”任希夷好奇地盯着他看，他可能把任希夷这幅表情当成崇拜了，于是便很是自豪地说，“你可知道本大仙是谁！”
　　“先生不是集市西头的半仙吗？”任希夷奇怪道。
　　“小子看不出来啊，居然能猜到这个，看来有我辈中人的命格，只要你跟在我门下，假以时日定能成为跟我一样伟大的人物、、、”
　　当当当当、、、音乐响起，伴着一束光芒自高空洒下，老头昂着头，左手举起，右手插腰，左脚微微前伸，一束明媚的光芒洒在他神圣的脸上，充满了光芒万丈的气息、、、
　　当然，以上纯属若琳的虚构，实际上是，老头伸出的左脚绊倒了桌脚，要不是任希夷手疾眼快，他又得狗吃屎了。
　　“那个，那个，小子，你怎么知道本大仙的？”他摆正姿势，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神圣点，为数不多的几根小胡子一翘一翘的，煞是好玩。
　　“您不是一直在说“本仙”“本仙”吗？本县一共只有两位大仙啊，而且您看、、、”任希夷努着嘴，意思是让他往东边看去，小老头傻傻地往那边看去，若琳也顺着任希夷的指向看去，却见一个衣着打扮与眼前这老头差不多的老头正恶狠狠地瞪着这个老头，若琳能感觉到旁边的老头打了一个哆嗦，再看向他去，发觉他的眼神已开始闪躲，“咳咳、、、这个，这个，我先走了，咱们有缘再见哈。”说着飞快地捡起他那写了“西半仙”字样的小旗子，一溜烟就没影儿了。
　　集市的某个阴暗角落。
　　“哈哈、、、真的啊？”若琳毫不顾形象地爆出一通哈哈大笑，“当然啦”任希夷笃定道，“据说从此以后，他看到东半仙就要逃跑。”
　　话说，本来这个小镇只有一位半仙，那就是“东半仙”，其实这东半仙本来也不叫“东半仙”，就叫做“半仙”。人们有个事向来都喜欢求求神拜拜佛什么的，他生意自然很是兴隆，可是生意红火了就要有人效仿是不变的真理，这“半仙”之职自是有人效仿，自然地，这位效仿者就是那个动作敏捷的“西半仙”。
　　想当初，这两老头为了争夺地盘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你追我打的局面时有发生。后来有人给他们出了个计策，就是划分地盘。但原先“东半仙”对于划分地盘这事煞是不服，毕竟那之前都是他一个人的地盘，谁想白白分给别人，最后还是“西半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面前哭诉自己的“悲惨”境况，“东半仙”想到大家赚个钱都不容易，而且也没有明文规定那地就是他一个人的，不给于理上过不去，更何况两人天天闹对大家都没好处，他就勉勉强强委委屈屈地退让了。
　　本来两人安安分分各赚各的钱也是好的，可这“西半仙”看东面的生意比他好，心里不服，就动起了歪脑经。他经过观察发现，在地域上他就输了“东半仙”，西面的人向来比东面多，皆因这儿全是摊点，但在这儿卜卦的却很少。很多人都是买完东西往东边走时，顺便算一卦的。而且，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儿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习惯去“东半仙”那儿，基本上没什么大胆创新的人跑他这儿尝试。
　　“西半仙”对此相当懊恼，他一直深深自恋于自己的智商，本以为挑了个好地方，想不到却失策了，这令他相当苦闷，他决定要为自己的智商一战。故自此以后，他一直致力于拉客这一伟大而神圣的事业中。可世上无不透风之墙，况且他的手法委实高明不到哪儿，终于有一次，他的“劣迹”被“东半仙”发现了。
　　“东半仙”这次彻底爆发了，哦，老小子，我忍让再忍让，你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我，老子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于此，一场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拉开了序幕。小小的镇子上总会有这么一幕出现：“东半仙”拉着裤腰，腆着肚子拼命地追，前面是一个拿着一面写着大大的“西半仙”的旗子的瘦老头，此老头穿着打扮与后面那位极其相似，只是那副骨架，却是要明显瘦上一圈的，他一面猫着腰往前跑，还一面贼头鼠脑地四处张望，那副模样像极了偷油吃后被人发现的小老鼠。
　　原先“西半仙”就有一些理亏的成分在里面，待看到“东半仙”为了追他，愣是把浑身的膘给跑没了，甚至有一次还掉进了粪坑，他那颗小心肝里的歉意就抗不住地蠢蠢欲动了，后来，虽还偶尔干些“小偷小摸”般的勾当，却也是等“东半仙”一发现，不待他追来就“刺溜”一下逃了。
　　“那这么说，那个小老头还是挺好的啊。”若琳感叹道。
　　由于若琳好奇于那两个老头，或者说，单单好奇于“东半仙”，就一直拖着任希夷给她讲他的事，结果把时间给误了。这卖草药，谈价钱，讲故事的一来一去倒花费了半天时间，莫不说还有那个小老头耽误了好一会儿。待若琳想起本来的疯狂购物计划时，时间却已晚了，故无奈地顶着月光往回走。
　　“这个，若琳应该说希夷好”任希夷莞尔。
　　“为什么？”若琳好奇。
　　“因为老头儿的心理活动是希夷兀自加上去的，所以，那其实是希夷的心理，只是为着让若琳听的有趣点，至于他心里的想法嘛，希夷就不得而知罗。”月光下的他是那么显眼，以致连眉梢都多了份龙飞凤舞的色彩。
　　其实，他本该是如眼前这般的表情的，只是命运待他太不公，若是我家还像以前那般，我定会让他在万人面前挥斥方遒的。若琳的眼神滑过任希夷皎洁的面庞，看向那面依旧皎洁，却明显比眼前人的脸少了那几分神韵的月牙。
　　是夜，星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