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沐之央》木子昕蔚

2、第二章 失落的法桐

　　小晨这只老母鸡果然很乐意保护她。从上飞机开始就不停在她的耳边唠叨。从公司里的某某员工跟谁谈恋爱到她隔壁小五家的狗跟公狗私奔，她的耳朵一直在饱受摧残。苏央丢给坐在她旁边的女人一个很受不了的眼神，恨恨的说道：“你不去当狗仔真是太浪费你的才华了。”小晨骄傲的说：“那可不是！当时我去应聘新月周刊的时候可是打败了所有对手，面试第一名呢！”“啊？听说那个杂志应聘是出了名的变态。出的题都千奇百怪。你怎么做到的？”苏央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小晨左看看右看看，往苏央身边靠过去，神秘的说：“你猜他们出的题目是什么？简直要笑掉大牙了。给我们半小时的时间猜出主编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你猜我是怎么得的第一名？”苏央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小晨无比自豪的讲出自己的壮举。“我装作摔倒，直接扒了主编的裤子！你猜是什么颜色的？哈哈哈……你想都想不到，那个老秃头居然穿着海绵宝宝图案的内裤！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知道当时在场的考官那眼神么？他妈的要崇拜死我了！我以为那老秃头要一脚把我踹出去呢，结果他们几个人都给我打了最高分！哈哈哈……”小晨说着说着眼泪都笑出来了。苏央当时石化了，脑袋里顿时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小晨装作很疼的样子哭得梨花带雨，老秃头主编露着海绵宝宝的内裤一脸无辜……过了很久，苏央才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小晨怪异的看着她：“你反应真是慢半拍，无趣。”“那也比你好，怪胎！”
　　其实苏央此刻心里暖暖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小晨总是用这样的方法来逗自己开心。想到这里，她的心口一窒，王慕洹也是这样让自己忘掉所有的不堪。原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至少在最狼狈的时候能有他们陪伴在左右，这……就足够了。
　　准备下飞机的时候小晨告诉她这次她们要参加一个交流会。因为她们的公司是一所颇具规模的培训机构，所以这一次在Z市会有许多同行前来参加，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公司做宣传，好拉赞助和拓展人脉。另一方面说好听点叫交流经验，其实就是来窥探彼此的底细，这样才能下手挖到更好的人才到自己的机构来。小晨是市场部的经理，来参加这次的鸿门宴是少不了的。可是让苏央头痛的是，这跟自己毫不搭边儿啊！她只是一个负责培训的老师，跟她有什么关系？小晨往她身上一腻：“央央，这次的交流会摆明了就是来刺探军情的。到晚宴的时候免不了要喝酒。你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偏偏一喝酒就成二傻子了。你口才好，人又漂亮，能帮我拦就拦，实在拦不了我就喝。真是挂了……”说到这，小晨顿了顿。“公司那边就交给你了！”苏央看着小晨认真的表情，为难的点了点头：“唔……可以是可以，可比我更了解公司运作的人多了去了，干嘛一定要我来。”这时小晨紧紧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的说到：“苏央，已经过去五年了，难道你还没有勇气回到这里吗？你欠余子画的到底要换到什么时候？！你还准备逃避多久？”
　　苏央默默低下了头。余子画。是啊，我要怎么偿还你呢？如果可能，如果还能见到他。她真想亲口告诉他：子画，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
　　抵达Z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苏央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酒店的床上，脑海中的记忆由于泄洪的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向她侵袭而来，那个记忆中的翩翩少年，那个永远有着温和微笑的俊秀面容，那个犹如羽毛划过心头般难抑心痒的声音：央央，我要你，全部的你。一切全部铺天盖地的喷涌而出。苏央沉醉了，可是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喊，苏央！你是个胆小鬼！他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他？另一个声音却在诱惑着她：苏央啊苏央。你就在这个城市里，看！这里到处都有他的味道，他的影子，你很渴望他出现对不对？你不该忘了，你最喜欢听他轻轻唤你，央央……央央……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个该死的声音听起来是这么美好。慢慢地，这个声音逐渐占了上峰，她满脑子都是这个魔咒，无力阻挡。那个声音一直在召唤她，去吧，去有他的地方，哪怕看一看也好，告诉他，你很幸福……最终，苏央带着这个声音渐渐入睡。
　　梦中还是那棵高大的法桐，依旧枝繁叶茂，生机勃发。张牙舞爪的肆意展示它那傲人的绿枝嫩芽。树下的英俊少年穿着浅色衬衫站在金色的阳光里。初夏的微风带动他的发丝轻轻飞扬，温润的笑容挂在白净的脸上，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温柔与溺爱，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他修长的手指向着不远处伸开，满载着盈盈笑意对着那个小小的人儿轻唤：“我的央央，欢迎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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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央发誓，自己根本不是在发骚，做这种梦纯属旧地重游之后的后遗症。可小晨不这么认为。当她去隔壁房间把苏央叫醒以后，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苏央睡衣凌乱的披在身上，睡眼朦胧，脸上带着两朵粉色的彩云，衬得干净的小脸越发勾人，及腰的卷发乱七八糟的垂落在身上，诏示着主人一夜的辗转反侧。如果不是知道苏央一个人住在这个房间，小晨敢打赌昨天晚上一定是一片旖旎春光之景。她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夸张的大叫：“好哇，苏央！你偷偷在屋里藏了个男人！”此时的苏央哭笑不得，走近这个装疯卖傻的女人身边，捏捏她的脸，不悦的说：“仓瑞晨。你的眼睛坏掉了！”小晨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带男人回来，便随手帮她整理乱糟糟的头发，嗤笑道：“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你的表情多么没有说服力，嗯，我知道了，你发骚，做春梦了！”当然，苏央丢给她的是一记白眼。小晨连忙讨好她：“好啦好啦，人家给你开玩笑的，快点收拾一下，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多着呢！”说完就出去了。关门之前，小晨扭过头来对苏央说：“我们还要去二中。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央所有的动作在听到二中这个词的时候顿住了。早就知道来Z市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可要到二中去……想起昨夜的梦，苏央的脸又红了，自言自语地说：“余子画，看来我是真的逃不了了。”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央笑了笑，一条高腰的牛仔裤，外加一件可爱图案的白体恤，高高扎起的马尾，衬得镜中人越发朝气十足。苏央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大吼一声：苏央！你要加油啦！吼完以后觉得自己的行为真是幼稚到极点，吐了吐舌头便出门了。
　　跟着小晨东奔西走了一天，苏央根本就没有来及去看Z市的风景，只穿梭在各个高楼大厦里。小晨进各个培训机构参观交流，她就坐在会客室替她准备各种资料。时间接近傍晚，小晨才一脸疲惫的从最后一个公司出来，然后二人便驱车赶往二中。
　　到了二中才知道，原来小晨要找到校长要一份报告。怎知校长不在，通知若要有人来访便在会议室里等。小晨又要跑腿又要大费口舌说些客套话，在会议室里坐了一会儿便睡着了。苏央不想在沉闷的会议室里等待，于是决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走出了会议室才发现，原来二中这几年一直没有变化，一间间明亮的教室里坐满了青涩的少男少女。楼梯上的栏杆上还刻有字，还有那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一切都是这么熟悉。苏央来到三楼的楼梯上，找到最后一根栏杆，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文字：苏央，余子画，我们要在一起！那个温文如玉的少年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可是这次他清亮的眸子的满是哀伤，他抬起头，涩涩的苦笑：“央央，为什么要这样？”那满载失望与落寞的眼神苏央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是她的子画啊，她怎么能亲手毁了他？她看着手边的字笑了，子画，我来还债了。
　　“苏央！你怎么又乱跑啊？”小晨的呼唤让苏央原本蹲在楼梯上的脚步一滑，差点摔倒。手连忙往下抓，粗糙的手感让她一顿，后面好像谁又刻上了字？苏央没有在意，估计又有人在周围刻上什么了吧。当时学校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特别严重，可是仍然不能阻止少男少女们在这个神秘领地里涂涂画画，期末的时候学校要重新拆了栏杆重建，学生会联名请求学校保留这些，说是代表了学生的心声。好在校长思想开放，也就由着这些孩子们胡来了。所以大家在临毕业的时候都会在栏杆上刻上自己的理想与心愿，多年以后重回母校之时回顾自己的青春年少，其实是件很不错的事。那时候的苏央与余子画也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对他们来说，能永远在一起就是理想。即便那时候他们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心愿一辈子也实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