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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潼关初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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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时光飞梭,荏苒年华。天地苍茫,岁月如歌。
玉虚峰还没有时间去看看,恶人谷和浩气盟比之原先,打的真是不可开交。两盟首领大约是情绪激动了些,时不时就要召集众人来一场恶斗。
纪逢渊这等场上精英又如何会不去。每逢此刻谢初阳都只好孤零零一人在小山谷里挖挖宝、采采草,练练其他能耐。
当然他另外个指望是能在地上挖出家财万贯亦或者是武林至宝,然后令他后半生无忧无虑的东西,理想足够远大。
不过时间久了,一等便是好几个时辰,他甚至都想,若是哪一日那家伙死在阵营战上了,是不是自己也不会知晓,就这么空等下去他觉着很是无聊,拍了拍脑门子一热血便入了浩气盟。
美其名曰,如何都要随兄弟作战。
纪逢渊苦不堪言,原本他就担心自己在阵营战中会遇见旧识老友叶辰星,如今还要担心自己身后多了个拖油瓶会不会安全。
这厮嬉皮笑脸的拍胸脯保证,“别的不敢说,这逃命的本领是一等一的,所以你放心。”
谢初阳其实从来心思简单的很。
能活命,能开心,什么都好。
他也有个师傅,那个师傅就整日愁眉苦脸的,逼他学他不想学的东西,后来一次无意中说出,原来他这师傅是从纯阳出来的,所以有一日他就偷偷的跑了出来,拜入纯阳门下。比对之下他仍然在思索着,师傅为什么要离开纯阳,师傅又为什么要与师祖决裂,闹的自己很不开心。
原本师傅应该能受很多香火,做个位高权重的掌门的呀。
摇了摇头,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些渊源。
人么,怎么都是开心最好啊。
但是他后来发现,跟着纪逢渊就没那么开心了。
纪逢渊这人,什么都好,但就是太重情义,要么怎么会捡了一个谢初阳三年,也未曾说你滚吧,老子厌烦死你了。
世人有句话说的好。
情义两难全。
在终于与叶辰星在阵营战上对上后,小桃花专打谢初阳,纪逢渊专门挑叶辰星干架。把彼此都弄的浑身是伤。
小桃花倒是没舍得下重手,当真好媳妇。
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纪逢渊叹了一口气说,“再也不想和兄弟打架了,既然你不愿意来浩气,干脆我去恶人好了。”
恶人谷是欢天喜地。
但谢初阳却真的不开心了。
原本纪逢渊以为谢初阳肯定会跟着自己一起走,此人原本那么怕打架的,都在这到处是人的阵营战里滚了快一年。
哪里知晓谢初阳挠了挠头,不咸不淡的回了句:“我不去。”
理由他死活不说,然则却也像是解脱的拍了下纪逢渊的背,说着,“我不过是想看看没你罩着我,我能不能活。”
纪逢渊觉着此话倒是有理,果断的放了手,将他独自扔在了浩气盟,罢了还说了一句:“放心,即便是见面了。我也不会打你,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这是第一回,谢初阳不用再想哪里去寻找“渊”抛出的最佳位置,也不用再去理会纪逢渊何时会来给自己拦一枪。
他一面掐着决,念念有词“六合独尊!”“两仪化形!”,一面循着来路。
——哎,江湖中有你有我这句诺言,果然是要嗝屁了。
七.
谢初阳是可以逃避阵营战的,总归他不去也没人责怪他。
避免了如此麻烦,他做起了悠闲的风水先生,仗着浅薄的知识在各个小镇挥斥方遒,一时间,倒也风生水起的。
小一年时间,他都无所事事的。
其这风生水起,与他总是忘记自己是浩气盟的缘故有关。
只要他忙着正事的时候,总会有人冲上前将他打扒在地。待他醒过神后,又会被一群恶人谷的人轮着打。
谢初阳性情很好,更知晓恶人浩气本就誓不两立,被打的时候笑的格外欢实,边跑边说,“各位大侠,本道爷不过是讨口饭吃的,何必穷追不舍呢。”
那些小子边打边说,“没本事别进浩气啊,这不是讨打么?”
是哦,他还顶着浩气盟做什么?
大约是……心里还有些不甘?
忽然见他沉默了,那些人都觉着颇没意思,扭头就走了。只留下风雨镇中,一抹白衣,分外寂寞。
大抵这是第一回,风雨镇当真风雨齐下,又赶上了谢初阳落魄时光,颇显凄凉。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当那锦衣华服金灿灿的行头出现在眼底时候,他已是来不及抵抗,又被一道金光砸到了路边。
抹去脸上的雨水,抬眼看去,原来真是——世间何处不逢君。
“咦?空虚子是你?”
“呐,你怎么没跟纪逢渊一起出马。”
“呀,他在带崔英巡山。”
“恩?小桃花?去了哪里?”
这人心的确不坏的,虽然自己顶着个浩气盟的名头,也没有再穷追不舍下去,俯身拉起他。
“不知道。话说,你如今怎么这般……”
“总是忘记将属于浩气的这些明示给摘去。所以免不了挨打,你看我这人么……又不太能打。”
叶辰星皱眉,“那便离开浩气回中立不就好了。”
大抵还是有些倔强吧……
原来陌路二字,如此便容易形成。连个预兆也没,甚至连下文也没。
想来纪逢渊根本不会想到,自己与这位朋友离开后,他会不会因为太过嘴碎,被人揍的满地找牙;会否因为武功太弱,死在哪里也不得知。
或许他认为,自己这人,走到哪里都能苟活。嬉皮赖脸的活吧。
谢初阳叹了口气吗,余话未说,也不顾对方是否再有后续,独自返身牵住自己赚钱买的浩气盟内白马,挥了挥手以示心情不错。
谢初阳,纯阳第七子,号空虚子,修的是忘情道,原本就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八.
初阳,你这赖子就交初阳吧,朝阳初升。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与你当真合当,还承了我的姓。
谢初阳,好死不如赖活着!给我起来!这一招半式学不好,就别想着去江湖闯荡。
可我……终究不想学这些啊……
师傅你已忘却了纯阳招数,你已走入邪道。却要逼我学这些干什么。
他这一个梦做了很长。
比如纪逢渊问他,“你师傅怎么不教你武功?”
他笑嘻嘻的说:“谁说我师傅不强,我师傅在纯阳可是数一数二无人可敌的。要不我怎么是纯阳第七子呢。”
眼色一灰,误会便是误会,却终究没有能解开的时候。朝廷以为师傅是韦氏余党,令纯阳交出师傅。然则师祖吕洞宾与如今的掌门李忘生便是想救师傅一命,却被其断章取义了,终是彻底决裂。
只有在自己来到纯阳,才把这些干系了解清楚。
往事烟云易散,后世风云难测。且罢且罢,这哪里是谢初阳的心态。
筋骨有些疼,天外有些灰暗。茅草屋内潮湿不堪。
忽然一阵惊马响起,便有一人闯了进来。铠甲依旧,长枪不改,刚毅的面上经过时间的磨练,早已失去了当年青涩之感。
谢初阳咧嘴一笑,“嗨,好久不见呀。”
那人拖着枪,习惯性的靠在墙边,然后坐在他旁边,“是好久没见。”
纪逢渊哟,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上下打量着谢初阳,然后皱眉说:“我就说最近恶人谷里怎么来了个疯子,原来真是你。”
“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啊!”
“倒了一百次,又接着打,打的很烂,却还要打,打不过就跑,跑完了养完伤接着打,然后打的恶人谷人尽皆知有这么个名叫谢初阳的人。”
一听这名字,他能不来找么?
“不过你怎么找见我的?”
“你的习惯。”纪逢渊摊手。
谢初阳傻乐,“傻了吧,是不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英勇。”
“我看你才是个傻子!”
“都说了我来找小桃花的!她长大了吧,变美了吧,我要把她带走了!”
“还胡说!”
九.
之后的日子,才风平浪静起来。
谢初阳没带回纪逢渊,当然,也没带回小桃花。小桃花当时站在门口,据说后来捂着脸跑了。
他孤身一人回去的。
或许,就是为了见这一面,把个嬉皮笑脸的感觉再拓进去一些,就可以扭头走开,相当不负责任,与自己以往行径相符的很。
云卷天舒,山高水长,闲庭漫步,江湖打诨,大约是最适合谢初阳的吧。
然则他就是不摘去浩气盟之称。
直到……安史之乱爆发。安禄山大军挥兵,直抵长安。各门派人人自危,朝廷动荡不安。
铁壁江山,被破开一道血口,拉开了长达八年的征战。
谢初阳忽然念起某人说的一句话。
天策将士,当以马革裹尸,当以血洗城墙,当以报效朝堂,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才是我一生之愿。
——若问归处,来日去将军你的帐下添一枚军师如何。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大燕称帝,改元圣武。
唐玄宗处死固守潼关的英雄将领封常清与高仙芝,改哥舒翰为统领,镇守潼关,江湖告急,硝烟纷起,浩气恶人首度联手,尽出精英前往潼关支援。
这一年,已是进入冬季,白雪纷飞,战马嘶鸣,此刻并非最好的作战季节,战士们穿着厚重的铠甲,一脚踩进雪地里,冻得直哆嗦。
哥舒翰与将士都选择了死守潼关,闭而不出,但他们都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因为封常清与高仙芝便是因为守城不战而被斩首。此时若战,其终必亡。
大营外正有两匹马,并行前进。
呼出一口凉气,纪逢渊仰头看着白日,也未觉有几分暖意。
“战令一定就在近日下了。我看,你还是尽早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谢初阳失笑,“你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你看。千里冰封,山河还在。天策军便是要在战场上实现自己的梦想。纵死无悔!”
“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么?”
“什么?”纪逢渊挑眉。
“江湖之中,有你、有我。谢初阳一生谎话,倒是这一句,从未作假。”
“初阳,这一场战,我的这杆枪,恐怕保护不了你。”
谢初阳哈哈一笑,“不用。当朝廷战令一下,谁都知道结果,还需要你保护么?”
“等等我,我也来了!”
一身粉红装束,云罗轻裳,柳腰轻摆,于白雪之中,若殷红之花,缓缓绽放。
“小桃花?”
“你哥哥呢?”
二人问题不同,然则小桃花却似乎一路赶来极其辛苦,喘了口气,才说道,“他是叶氏子孙,已经回藏剑,与门派共存亡。此时在哪里都无所谓,我也应该守着七秀坊,但目前只是想来这里。”
三人对视一笑,对,在哪里都无所谓。
朝廷战令一下,二十万大军皆在准备。如此时间如此环境,此战结局,不言而喻。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十.
纪逢渊这一杆长枪,从未失手,未尝败仗。
那战场嘶声震天,那地方锣鼓声响。那血液,已然开始沸腾。
战!战!战!
天策军的力量就是要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一生,只求一败,虽死,犹荣!
小桃花对自己说过,那人是个无赖,不要信。
她甚至都知道,他插科打诨胡闹都是因为什么,是为了谁。
尤其是在听见草屋一话之后。偏偏就动了心。
小桃花说,若是一生能跟在他二人身后,怕也心甘。何为牵挂,了无牵挂。
长天白河,血染的沙场。
她却看见了那个人,一生中的辉煌。
谢初阳没用过剑,他说他习的是紫霞功,练的是忘情法门,又号空虚子。
然而他却拿出了一把剑,皑皑白雪下,映射光芒。
空灵以自守,虚无顿天地。江湖之中,有你、有我。
谢初阳师傅,名唤谢云流。
纯阳大弟子,东瀛剑魔。谢云流的弟子,又岂是孬种。那一把太虚剑意,却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拼尽余生。
此生陌路,亦为末路。
三千英雄三千冢。三千山河三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