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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适应,学女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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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柔宝将鸡鸭猪喂得一团糟之后,王氏便没有再要求柔宝平日做这些农务,得了闲的柔宝就主动凑到王氏身侧学女红。王氏起先对柔宝甚是排斥,虽是碍于李大郎的脸面不再打罚柔宝,在言语上却少不了挖苦排挤一番,后来见柔宝学女红的那股子认真劲,教起来便耐心了许多。
柔宝来古代也有一段时间了,她在积极地适应这个角色,作为一个古代女子,首先要有一手顶好的绣工,这正是柔宝明明不喜欢女红,却强忍着自个儿的厌恶跟随王氏学习的原因。好在现在柔宝的年纪小,接受能力比较强,因此学起来并十分吃力。
起初柔宝连拿针的姿势都要练上个把时辰,如今竟也能绣出些简单的形状了,虽说针脚弯弯扭扭的不成样子,在柔宝看来却是难得的进步了。
这日,柔宝在王氏屋子里自顾练习女红,正在兴头上,却听得王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依旧如杀猪般的令人身子一震。
“明日七婶组织村中七岁至十二岁的女娃去她家一起学女红,你也要去。”
王氏说的是“你也要去”而不是“你也去吧”,态度虽说强硬得很,语气中却分明夹杂着不愿意柔宝去的意味,柔宝自然知道王氏不想她去是因为怕被村里左邻右舍的街坊嘲笑她有一个这般丑陋的媳妇,而既然这次活动的发起人是七婶,毕竟初来乍到,王氏又不愿意得罪了村里的老人,心里怕也是极其矛盾的。
柔宝没有说不得权力,在她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之前,只得对王氏虚与委蛇的保全自己,再说学女红正是柔宝现今顶顶想做的事情,因此做唯唯诺诺状应下,便继续手上的活计。在古代,女子即使内心再要强再独立,也要尽量表现的柔弱,外柔内刚,才是生存之道。柔宝深谙此理,对待王氏便更加表现的柔顺温婉,让王氏即使想要责难,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就算是让外人见着了,也只会编排王氏太过吹毛求疵为人小肚鸡肠狠辣云云,断不会有人来说柔宝的不是,柔宝反倒成了被人同情的乖娃娃。
果然,王氏见柔宝痛快的应下,有些微楞,她原以为柔宝会在意自个儿的容貌而不愿意去的,自从柔宝起死回生之后,好像就有哪里不一样了。王氏盯着柔宝脸上那块半大的胎记瞧了好一会子,却也没有看出有哪里不一样来,不禁暗嘲是自个儿疑神疑鬼,索性拿起炕桌上的竹篓子,捡了最近新纳了一半的鞋底继续赶工。
这七婶正是上次组织王氏等中老年妇女集体茶话会的人,原来上次活动组织的相当成功,七婶便起了继续举办下去的兴头,并定下日后每月逢六便是村中妇女聚会研究女红的日子,这次,竟是连同半大的孩子也一并算上了,届时有什么新鲜的花样子可以拿出来一起研讨,并替这项活动起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群英荟萃,还煞有其事的在自家院子里收拾出了两间较大的屋子作为活动根据地。这个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得到广泛好评。平日里自家男人都出去下田劳作,日夕而作日落而归的,村妇们终日在家除了做做家务女红,几乎没有什么其他消遣,日子过得自然甚是苦闷,如今得了机会,能够与年龄相仿的村妇们一边唠嗑一边做女红,自是欢喜得紧。女孩们也多了一个与同伴玩耍的机会,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因此也是欣欣然的。
群英荟萃,柔宝盯着屋子上方的匾额,怔怔的出了一会子神。柔宝起初听这个名字的时候,觉着像是戏班,当时只是一笑置之,如今见了这四个字,笔力虽说有些柔弱,却已初见章法,清秀中略带些刚柔,与李大郎的字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只那股子的轻柔到有几分相像。听说这扁额是七婶的儿子写的,柔宝不禁对他生出几分好奇来,不知道长相是否也如李大郎那般温润如玉风雅俊逸。
王氏似乎对柔宝的表现很不满意,一边忙着应对村妇们的热情搭讪,一边抽出空隙拿眼睛剜了柔宝一眼,示意她不要给自个儿丢脸,得了命令的柔宝赶忙小跑几步跟上王氏的步伐。
柔宝跟在王氏身后,面对屋内那些或有意或无意投来的目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道果然古今都是一样的,俱是一群只看外表的无知村妇。
王氏她们虽是早来了一刻钟,只这并不十分宽敞的屋子早已挤得人满为患了。王氏在犄角旮旯里勉强找了个空位挤坐下,秦寡妇便过来热络的与王氏攀谈几句,随后将柔宝领进了里屋。这秦寡妇不过二十出头,容貌姣好,为人和善,在南街村里是出了名的贤惠,只不过命不济,去年死了丈夫,膝下也没个孩子能够依靠。秦寡妇整日在家闲来无事,自打听说了七婶要组织群英荟萃,便毛遂自荐来教一群女孩子们女红,秦寡妇的女红在整个南街村里没有人不称赞的,七婶平白得了个好帮手,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当即就乐呵呵的应下了。
秦寡妇主动来牵柔宝的小手,笑容可掬的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柔宝都一一答了,声音唯唯诺诺奶声奶气的,引得秦寡妇愈发欢喜起来,直夸柔宝是个惹人怜的好孩子。
秦寡妇打了帘子,柔宝乖巧的跟着秦寡妇进了里屋,当中早已坐了七八个女孩子,最小的与柔宝一般大,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都是正值贪玩的时候,柔宝进去时,只见她们顽的颇为投机,已是打闹成一团,嘻嘻嚷嚷,好不热闹。
炕床旁边一个身穿小花袄的高个子女孩最先看到了秦寡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其余女孩子们这才齐齐向门口看去,一个个俱是停了打闹,按着齿序在炕床前头一字排开,齐刷刷的唤了一声“师傅”。
秦寡妇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柔宝径直走到炕床前,一面随手从身侧拿了一个矮墩子让柔宝坐在她旁边,一面招呼着女孩子们紧挨着炕床坐下。女孩子们大都第一次见秦寡妇,俱是有些怕生,因此表现得很是文静,与先前的破猴子样儿大相径庭,一时间气氛竟又拘谨起来。
秦寡妇仿若未觉,只叫女孩子们挨个的做个简短介绍,好方便日后相处。虽说秦寡妇一番话说下来语调轻柔,态度温和,只她一个年少小寡妇终日里独个度日惯了的,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做派,如今给女孩子们的印象唯有严肃而已。
因是按了齿序,轮到柔宝时已是最后一个了,早有女孩轻笑出声,柔宝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就连声音都渐渐不可闻了。虽说柔宝对这副尊荣早已习惯,只不过适当的示弱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果然,秦寡妇见柔宝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佯怒将几个女孩子训斥了一番,继而开始安抚了柔宝几句,便又是一通大道理噼里啪啦的讲个不停,几个女孩起先还都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到后来俱是有些不耐烦起来。
柔宝低头仔细听秦寡妇的训示,心中对这个年少小寡妇另眼相看起来。按着秦寡妇的意思,身为女子就要有女德,她对女孩们以貌取人嗤笑同伴的行为很是气恼,所以临时将课程改了改,这女红的第一堂课就专讲做人。女孩当中有几个顽劣的,起先不服,后来被秦寡妇举得例子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再轻待,俱是安分的做起了乖乖女。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时候,早有玩野了的女孩想着往屋子外头窜,被秦寡妇一把给拎了回来。秦寡妇将早就描好的花样子给女孩们发放下去,说是这次女红课留下的作业,要求下次上课之前完成,到时候挨个检查。为了增加学习的趣味性,秦寡妇只描了几朵简单的海棠花给几个女孩子绣着顽,目的是想瞅瞅女孩们的功底。
女孩们一听到还留了作业,俱是有些苦瓜脸,待看了花样子之后,脸上又一派欢喜神色,显然都很喜欢秦寡妇描的花样子。
晚上,李大郎在炕桌一头看书,柔宝在另一头很卖力的绣呀绣,刚绣完一朵半,已经夜深露重了,外头二更的梆子刚响过第三遍,李大郎有些困乏了,便劝着柔宝也一并歇下。
柔宝正在兴头上,哪里有半分睡意,只嘟着一张小嘴抱怨道:“怎地越看越别扭呢。”
李大郎忍不住拿眼睛瞥了一眼,终是叹了口气,随手取了炕桌上的墨笔,索性把那花样子添上几笔,让柔宝绣成梅花算了。
“海棠花和梅花不一样呀,怎么换的过去呢?”柔宝小声抗议,拿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李大郎瞧,那模样,活像若是李大郎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她随时都会扑上去一般。
“没事,你绣出来的差别不大。”李大郎安慰她,完全没有一丝为自身安危担忧的意思。
柔宝:“……”一双肉呼呼的小粉拳已是毫不客气的在李大郎身上捶打起来,没几下,便被李大郎挠的直求饶,最后小花猫般一扭一扭的往李大郎怀里蹭,惹得李大郎身子痒痒的,这才暂且放过柔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