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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风、吹梦成今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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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想容似是想拖延下去,便开口道:“陛下,您若非要……就让慕晚姑娘奏一曲吧。”
拓跋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到:“也罢,不然即使被罚就怕你也不甘心。来人,拿琴来。”
云墨挽在琴前震衣而坐。琴自然是好琴,云墨挽却没有想到竟是上古名琴焦尾,她手指扶过琴弦调了调音,便弹了起来,奏的是一曲《考磐》。
“考磐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磐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磐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拓跋宏顺着琴音,默想词句,心也跟着蓦地收紧,便想携着她离开。景陌阳也瞧着云墨挽,半晌,他端起酒饮下,他自然知道墨挽是借《诗经》里的这首隐士之歌,来表白自己说,大丈夫远离尘嚣隐居山涧,即使独身孤零零的度日,也要守着高尚的节操,永不改变。
片刻后,琴声忽而一转,众人只听得琴声中夹杂着鸟语,听得一会儿琴声渐转高亢,但愈是高亢,愈是醇和,忽而空中传来振翼之声,无数鸟雀从殿外飞来,或盘旋或栖息,羽毛缤纷,蔚为奇观。云墨挽弹到后来,琴音转低,殿内鸟雀竟婉转啼鸣,齐声应合,众人一时间瞧得痴了,突然琴声铮然一响便戛然而止,群鸟飞翔了一会儿便也渐渐散去了。
云墨挽又在琴上随手弹了几个短音,便缓缓站起,冷冷地走到拓跋宏身边,道:“你鞭吧。”
拓跋宏定定瞧着云墨挽冷然的神情,她面向自己,就如平日邀他到处游逛时地一般自然,他心下一痛,默默想到:墨挽啊墨挽,你竟然不知朕的心意么?朕身处朝堂,自然要平息众怒,朕要亲自鞭打你,自然是心下有分寸的,朕又怎会伤你。
此时,殿上一片寂然。花想容面色青白,云苏白眉头紧锁,云穆白已然将指节握的发白,似是只要拓跋宏一动手,他便要抢上前去阻拦。
拓跋宏慢慢伸出手,便要拉她去藤屉子春凳上趴下受刑,这位泰山崩于前也能谈笑自如的帝王,此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止不住手指的颤抖,他轻轻轻轻地握住了云墨挽的手,似乎只要这样轻轻的,慢慢的,便永远也走不到春凳旁一般。云墨挽也不瞧他,可当她感到自己的手被拓跋宏握住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拓跋宏又瞧了瞧墨挽的脸色,便又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只觉阵风到处,白色人影一闪,云墨挽的手指便从自己手里滑了开去。拓跋宏觉得自己的心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言语,他任由景陌阳将云墨挽拉过,搂在怀间。
景陌阳朗声道:“陛下,慕晚琴声与其医术一般,乃是武林一绝,今日得闻此清音,这刑便两抵了罢。”
辛雄也道:“陛下,慕晚神医琴声如此感人,若非落拓之人,难有此音,况慕晚有神医之名,若想下毒,大可另辟蹊径,怎会授人以柄。”
花想容也道:“陛下,慕晚姑娘的琴技岂是臣妾能比拟的,若非臣妾伤了手,又则能闻此佳音,陛下便收回成命吧。”
景陌阳见拓跋宏兀自沉吟不语,便又说到:“琳琅你又是如何断定这毒便是慕晚所下?”他清冷的目光似利剑般射向了琳琅。
琳琅瞧见景陌阳阴沉的神色,不禁身体发抖,她支吾道:“我……我……”
云苏白缓缓开口道:“陛下,花瓶翻倒、容嫔受伤,想必在电光火石间,琳琅小小奴婢对自己主子忠心耿耿,自然关心则乱,一时间没瞧清楚也是有的。”
琳琅听有人替自己解围,忙点头如捣蒜:“是,奴婢并没有瞧清楚,但是当时屋内只有娘娘、慕晚神医与奴婢三人,神医又给娘娘上过药,是以……是以……”她嚅喏着没有说下去。
拓跋宏听罢怒容满面,他挥手将矮几上的茶杯扫落,怒道:“没有看清楚,就敢拿来做证据?”
琳琅只是重重磕头,不敢答话。
拓跋宏瞧着依然埋首在景陌阳胸口的云墨挽,握紧了反背在身后的手,他缓了缓神色,叹道:“慕晚……”却又没了下文。
云墨挽自被景陌阳抱在怀里,就不曾动过一下,她从未觉得一个人的怀抱有这样暖,她静静的埋首在景陌阳的胸口,便似殿上的一切与她无关。听得拓跋宏的声音,她才离开景陌阳的怀抱,道:“陛下,可容慕晚先行离开?”
未待拓跋宏答话,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景陌阳瞧见,便也忙道:“陛下,请容在下先行离开,护送她回去。”施礼后,便追了出去。
拓跋宏见墨挽就这样走了出去,不禁心下不是滋味,却还是对众将道:“莫要被此时扰了兴致,来,众爱卿与朕满饮此杯。”说罢,举杯饮尽,似是想将心底的苦涩冲去。
众人复又举杯共饮,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