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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卦林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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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木头!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害我们担心死了!”一大清早,云梦泽跟叶子两个人哈欠流星地来到丁宇的房间。丁宇低头擦着剑,谈谈地说:“没去哪儿。”
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喊:“丁叔叔,有人找你!”
三人来到院中,见来人是一名华服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彬彬有礼地拱手说道:“请问哪位是丁宇丁少侠?”
丁宇上前道:“我便是,请问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那少年笑道:“在下说剑堂弟子秦弱水,家师刀无极有请丁少侠到寒舍一叙。”
丁宇疑道:“说剑堂?丁某与说剑堂素无来往,不知何事邀请?”
秦弱水凌然道:“京城里都知道,君子剑刀无极素有侠名,最爱结交正义之士,近日常闻红灯笼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固有心结识,还请少侠赏个脸,莫要让弱水为难才好。”
丁宇想了又想,不知来者何意,但他素来胆大心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鬼门关都闯得,何况一个说剑堂,便转身对云梦泽说道:“我跟他去一趟,你们在家等我。”
叶子插了进来问:“说剑堂,是不是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剑的那个说剑堂?”
秦弱水笑了笑道:“不错,就是那个说剑堂。”
叶子忙拉着丁宇的衣袖道:“丁大哥,我也要去看看!”
云梦泽也忙说:“我也要去!”
丁宇怕有危险,忙阻止道:“你们别添乱,乖乖在家呆着,又没请你们俩!”
秦弱水忙道:“不如请少侠的两位朋友一起去吧,门外有马车,够坐的。”
叶子摇着丁宇的胳膊,缠着道:“带我去嘛~~~好嘛~~~好嘛~~~~”
云梦泽也学着叶子的样子摇着丁宇的胳膊:“带我去嘛~~~好嘛~~~好嘛~~~~”
丁宇满脸黑线,无奈只好带上了两个拖油瓶,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城西的说剑堂,见君子剑刀无极已等在门口了,他大概四十岁上下,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仪表堂堂,一身玄色布袍,他是江湖上的前辈高人,名气很大,但是见到丁宇,却丝毫也没有架子,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请进!请进!”将众人都让进客厅,又命秦弱水去倒茶。
秦弱水忙着指挥人准备茶水,忽一人打帘子,飘飘忽忽地进来。
秦弱水一见他,便笑道:“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来人还是那一副令人羡慕的美貌,清泠泠的水杏眼,只是神情憔悴不堪,面白如纸,里面雪白的亵衣似有血痕。
秦弱水惊道:“哎呦!你怎么搞得?怎么这副模样?”
玉竹苦涩地摇摇头,叹道:“哎,别再提了,在人屋檐下啊。对了,怎么不见师父?”
秦弱水朝外面努努嘴:“有客人!你先去后面休息休息吧,等会儿再过来。”
“什么人啊?这么一大早的就来了?”
“这位客人可不得了!是红灯笼丁宇!”
玉竹一听,恨得咬牙切齿,冷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丁宇啊!丁宇,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上门来了!”
见有仆人准备了三杯茶,玉竹问道:“还有谁来?”
弱水道:“还有他的两个朋友,一个叫云梦泽,一个叫叶子。”
玉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撒在其中两杯中,伸手搅了搅,道:“这两杯给丁宇和那个姓云的,叶子姑娘要好好招待!”
弱水忙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玉竹眨眨眼,拍拍他的肩:“放心好了,出不了人命,顶多会睡上几个时辰!一切事有我顶着呢,去吧!”
秦弱水忐忑不安地端着茶出来,将有毒的两杯给了丁宇和云梦泽,丁宇打开茶盖一看,那茶水打着旋儿,有些浑浊,不时还反上来几个气泡,好拙劣的下毒手法,傻子才会喝!抬头果然见到云梦泽那傻子正将茶杯往嘴里送,忙伸手将那茶杯打落,“啪”的一声粉碎!
刀无极惊了一跳,道:“丁少侠,这是何意?”
丁宇长身而立,正色道:“素问君子剑刀无极为人正派,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徒有虚名,专门用些下三滥伎俩,在杯里下毒,丁某实在高攀不起,告辞!”
刀无极忙止住他,道:“且慢,刀某实在不知情,请待我查明真相!”对左右喝道:“把秦弱水给我叫来!”
秦弱水战战兢兢地进来,扑通跪倒在地,哭道:“师父,不关弱水的事,是师兄干的!”
商无极厉声道:“胡说八道,你师兄好好的在胡府里,怎么能干这种事?一定是你干的!快拿戒尺来!”
“师父!快住手!”一人闯了进来,丁宇一看到他,立刻换上一幅了然的表情。
刀无极惊道:“玉竹?真的是你?”
玉竹道:“不错,就是我。”
“啪”
刀无极狠狠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那粉嫩的皮肤立刻红肿了起来,唐玉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睁大了双眼。
刀无极转身对丁宇抱了抱拳,道:“丁少侠,小徒顽略不堪,是我教导无方,请千万别见怪!”又对玉竹喝道:“还不快跟丁少侠道歉!”
唐玉竹那清泠泠的眸子里似乎要凝出水来,他已听不下许多,也已承受不了许多,他已看不见刀无极的大义灭亲、秦弱水的幸灾乐祸、丁宇的动容、云梦泽的怜悯……所有人的脸,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湍急地,将他卷在其中,逃吧,他踉踉跄跄地跌出客厅,逃吧!
************** 八卦林**************
叶子在一片假山里迷了路,周围都是奇丑无比的石头,如虎蹲狼踞。
她一直惦记着说剑堂的那些剑,便假意出恭,溜了出来。
这假山群十分迂回曲折,人在其中,像是置身万山,叶子在山洞中穿梭,时而登上峰巅,时而沉落谷底,仰头是满目的叠嶂,俯视是四面的陡坡,或者平缓,或者险隘,恍惚迷离,神秘有趣。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子玩儿得不亦乐乎,忽然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左右却不见人,前方石势阴险,回过头来却有一条小路,一个人低头钻了出来,咦,是唐玉竹。
叶子笑道:“我迷路了!这个石林真好玩儿!”
唐玉竹转身边走边说:“这里可不是好玩儿的,你快跟我来!”他领着叶子左右旋绕,这石林像是一个八阵图,变化无穷,令人路忘出入,迷离东西,真是变幻开地脉,神妙夺天工,如无人带领,恐怕一辈子都要被困在里面了!
叶子有些后怕,道:“乖乖!这是什么地方啊?绕得我头晕眼花的!”
“这个叫做八卦林,你啊,幸亏遇见我了,否则就糟了!”
这时,天边一个云头压了下来,唐玉竹看看天,道:“糟糕,要下雨了!我们先躲躲雨吧。”
说着就带着叶子顺着山顶寻道下来,一条石路明不通暗通、大不通小通,直不通取通,行至山底是一处石洞,中间有石桌,上方有天窗,东边一个石床,灯台、踏脚一应俱全,对面有个石窗,窗下有石几,两侧设石凳,窗外是一方小小的庭院,种着几竿竹子,一颗龙眼树,俨然就是一个小小的石屋。叶子旋身打量着:“哇!这真是别有洞天啊!”
屋内的石壁上,用白色的粉笔画着各种图案,花鸟鱼虫,都是儿童的稚嫩的笔迹,唐玉竹笑道:“那都是我小时候画的,我最喜欢来这儿玩了,能听得到鸟儿的叫声!”
叶子指着一处吭吭地笑起来:“原来你也学云梦泽,喜欢画春宫啊?”
“什么春宫秋宫的?”只见墙上用粗粗的笨笨的线条勾出一个奇怪的眼斜嘴歪的大脑袋的女人,胸前有一对大□□!唐玉竹红了脸:“那是我想象中的妈妈,再说你们女生不都有这个么?”
他情不自禁地将视线从叶子的脸上往下移,往下移,叶子忙护住自己,啐道:“你看什么看!”
玉竹干咳一声,连耳根子一直红到了脖颈,老老实实地爬到床上坐好,抱着两膝,尖尖的下巴搁在手臂上,好乖。
叶子一窜坐在了对面的石桌上,虎视眈眈地跟他对视。
“叶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叶子歪头想一想:“嗯,是有点,不过一点也不奇怪。”她的两只红绣鞋一荡一荡,一荡一荡地,荡在竹子的心头。“你这样安安静静地什么都不做反而很奇怪。”
“哦?我该做点什么?”
叶子耸耸肩:“谁知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扑哧”乐了。
“你笑什么?我很好笑么?”
“不是,哈哈哈,对不,对不起,哈哈哈哈……”她摇着水葱样的十指:“哈哈哈……我下巴抽筋儿!”
“哼!”竹子气鼓鼓地将头埋在膝盖中,不再理她
“好了,咳,咳,真的好了!”
“……”
“你怎么了?”她看到竹子忽然抱着头,紧紧缩成一团,记得他曾受了重伤,忙问:“你伤口疼了么?”
玉竹微微摇摇头,闷闷地说:“头疼……”叶子走过去想拉开他的手臂。
“嘶~~~”玉竹抽了一口冷气,叶子连忙松开手,见他的衣袖下白皙的皮肤上一道鲜红的鞭痕:“你这是怎么弄的?你又打架了?不对,这是鞭痕,有人打你了?”玉竹将手臂退回来,吞到袖子里面。
“你怎么全身都是伤?”
玉竹抬头望着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没有啊!为什么要觉得你没用呢?”她歪着头看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倒映出唐玉竹的影子。
外面,雨过天晴,天窗里射下一缕阳光,暖暖的光线中翻腾着滚滚红尘。
“叶子~~~~哦啊咦~~~~叶子”
叶子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白的牙齿,像旷野里灿烂的矢车菊:“他们来找我了!”说着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果然见到四下里张望的云梦泽,她悄悄地绕到他的身后,轻灵地一跃而起,骑到云梦泽的背上。
“疯叶子!快下了!重死了,哎呦,我的背啊!要压弯了!”
“驾!驾!”她夹着他的屁股。
“疯丫头!你还不下来!把我云大少当成什么了?”
……
玉竹扶着石壁,痴痴地望着叶子的背景。
丁宇从一个石缝里钻了出来,一回头看见在洞口呆立的唐玉竹,水墨画里静立的人物,雨渍新添,清清凉凉的空气里,黑的越发黑,白的越发白,纯然的,迷离又清晰,又渐渐远了、淡了、直至消失不见……
成了朵云轩上晕开的一个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