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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纶堂遇故 ...

  •   天子脚下是非常繁华,时值早春,桃李芬芳,芳草萋萋,物华正好,街市上车水马龙,处处尽显雍容。满城喧嚣之时,一阵清风吹过,柳絮四乍飞起,在春色掩映中,一人默默而来,依然是那一身灰布衣,只是穿在他的身上,龙袍紫蟒都不如,右手执着竹剑,肩上背着斗笠,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风尘仆仆,波澜不惊,仿佛荣华富贵只是一片云霞,依旧古道西风,人已在天涯、海角、大漠、丛莽,漠然,却这样引人瞩目。
      他并不理会,径自寻了一家客栈,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位置正对当街,点了几个酒菜。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来了一屉热气腾腾的馒头,丁宇刚想动筷,一只黑乎乎的脏手已经覆在了上面,抬头一看,一个脏兮兮破衣溜丢的老叫花子正在涎皮赖脸地冲他龇牙笑:“大侠,行行好吧,可怜可怜老叫花子~~~”丁宇也不理会,只是点了点头。
      脏手拿了馒头却不走,身边又聚了几个小叫花子,嬉皮笑脸地说:“孙儿们都还饿着呢,大侠积积德吧!”丁宇遂将一屉的馒头都递给了他。
      谁知那叫花子看丁宇好说话,蹬鼻子上脸:“天寒地冻的,大侠打个赏钱,给老叫花子添件衣服吧!”此时,旁边已经围上来一些看热闹的人,想看丁宇怎么修理这个老叫花子,谁想丁宇非但没生气,还真从腰间掏出了一吊钱来给了他,低下头默默地吃喝。
      可是那老叫花子得寸进尺,掂了掂手中的钱,涎着脸皮道:“大侠忒小气,老叫花子张一回嘴,才给这几个钱打发,让乡亲们看着寒碜啊。”众人心想,这回该恼了吧。
      丁宇还是不生气,自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往桌子上一放,问道:“够了么?”
      老叫花子露出满嘴的黄牙,咧开嘴嘻嘻笑道:“够了,够了,丁大侠果然大方,为了感谢丁大侠,老叫花子今天就献献丑,打段竹板给您听听!”
      说着,就掏出一幅竹片子,霹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嘴里面还念念有词:
      “竹板打,响啪啪,列位客官听端详。
      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红灯笼,仗义疏财武艺强。
      三年前,杀了汪直狗太监,除暴安良好儿郎。
      三年后,路见不平拔刀助,保护青天回家乡。
      他的事迹传天下,姑娘小姐都着忙。
      这样的人儿谁不爱?争着抢着当新娘
      都说是,嫁人就嫁丁大侠,包他地久又天长。
      小伙子们你可别嫉妒,要勤下功夫勤习武
      也学他,行侠仗义大侠客,博得一个美名扬,哎,美名扬!”
      说的大家轰堂大笑,一个个拍手叫好,议论纷纷哄闹起来。
      丁宇又掏出了一个金元宝,往桌子上一摆,笑着说道:“你说的不错,你告诉我是谁教的你,这个元宝就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就闻一阵浪笑:“哈哈哈,丁宇,我云大少就值一个元宝么?”自门外花枝招展地迈进来一个人,随身携带狂蜂浪蝶,一身明蓝色阔袖滚回字纹兰花长衫,溜光水滑的缎子面,腰间秋香蓝丝绦形如梅花,细腻雅致,袖口处镶银色缠枝花纹,手里摇着一把湘妃竹扇,风流倜傥,一双情脉脉水汪汪色迷迷勾人摄魄的桃花眼,笑起来牙齿明晃晃地耀人。
      一见到他,丁宇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是你捣的鬼,云梦泽,好兄弟!好朋友!”
      立刻跳起来将他抱住,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都没了往日的稳重与矜持,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孩提时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对着门口炫目的日光,二人镀上了一道金边,生机勃勃,仿佛记忆中沐浴着太阳的蒲公英花,朴素而浪漫。若说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仇杀有什么给人带来慰藉,那便是友情!真正的朋友,不分年龄,不问出身,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任斗转星移,岁月变迁,还是朋友,都是朋友!如美酒,越陈越香。
      半晌,两个人才从痴呆状态里恢复过来,云梦泽抹了一把眼泪,揶揄道:“丁木头,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臭屁!”
      丁宇也笑道:“云大少,你却越来越风骚了。”
      云梦泽上前搭着他的肩膀,道:“别多说废话了,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保准你今天好事不断,喜事连篇!”
      两个好哥们儿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说笑间已到了一处,乃是一个日式别院,院前一排整齐的云杉树,隐着一道竹门,竹门上面搭有人字形的遮雨棚。门边一个牌子写着:宝纶の堂。
      丁宇见状,指着云梦泽的鼻子说:“我就知道,你带我来的地方,不是妓院,就是日本妓院!”
      云梦泽神秘兮兮地说:“非也非也,我保证这次不一样!她一定是你非常希望见到的人!”
      话间,进得院来,里面花草繁茂、锦鲤浮游,日式的庭院风格令丁宇感到十分的亲切,自从他杀了汪直,报了血海深仇之后,就离开了中土泛舟到了日本,在以剑术名震天下的藤原家族精进武艺,还受到了藤原家的小姐鹤子的悉心照顾,现在虽天各一方,但是那一份感情还是值得珍藏的。
      时值早春,樱花树开得正艳,粉红色的烟霞喷破而出,修剪的十分精致的灌木错落有致,小小一方水池,养着五彩斑斓的锦鲤,有汲水的竹节,清幽宁谧,富有情趣,前方几竿竹子掩映着一道古香古色,一尘不染的红格子门,已有一名身着和服的日本女人伏在檐下等候,二人在玄关处脱了鞋子,被引进里间。
      两人不习惯跪姿,都盘腿坐在榻榻米上,丁宇道:“你别跟我装神弄鬼了,究竟是什么人?”云梦泽摇着纸扇笑而不答,却见一名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藏青地碎白花纹的窄袖和服,双肩上斜系着揽袖带,下身是天蓝色裙裤,头上扎着方巾,身材高挑,杨柳细腰,白生生的脸颊不施粉黛,清纯迷人,端庄素雅,始终挂着日本女人独有的温柔浅笑。
      丁宇定睛一瞧,欣喜若狂,惊呼道:“鹤子!原来是你!”
      鹤子明亮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腹内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觉得脸上如炭火般燃烧,最后,都化作了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お久しぶりです、お元気ですか。”

      ****************琅玕碧居****************

      一间干净而精致的竹屋子,大白天的帘子却都重重垂下,房间里昏暗阴凉、鸦雀无声。唐玉竹病恹恹地斜倚在一张软榻之上,身上一件崭新的蜡黄色绸缎长衫,已经偎得不成个样子。他刚醒来,又有点昏昏欲睡,头还是一抽一抽地疼,加上丁宇那一脚实在伤的不轻,他一直在发低烧,已经吃过药了,体内还是煎熬。
      他一直这么歪着,手指摸摸索索地碰见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他的巨阙。十分爱惜地摩挲着漆黑的剑套,“仓朗”一声拔出,恭敬地擎着,剑身发出微明的寒光,气如长虹,似乎可以避退一切邪僻,不禁曼声念道:“此剑在人间,百妖夜收形。奸凶与邪佞,胆破骨亦惊。”
      他出神地盯着手里的宝剑,喃喃自语道:“你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埋怨自己遇人不淑,时运不济?如果你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能使出十成的力量了?”然后痴痴地望向窗外,幽幽长叹道:“果然还是我亵渎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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