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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九尾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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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九尾狐
一连几日不见晴,天是昏黄的青,沉沉地压在人的头顶。
阴风瑟瑟,卷起漫天的冥币如雪片一样乱飞,弥漫着阴霾。
那一众道士的队伍从城南到城北,绕着大街缓缓而行,吹拉弹唱着各种法器,一边化财烧纸,一边宣念符咒,每至一处,丝丝恐惧便瘟疫一样在人心里蔓延。待那道众过去,人群被冲得七零八落,后面只跟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扫起一地的纸币,一下又一下,那路,仿佛没有尽头。
直至城隍庙前,已设了坛,一名道官高高在上,一手执着桃木剑,一手摇着金铃,口中念念有辞:“金陵皇土,有九尾狐饶人不得安生,天兵天将,即刻与我擒拿归案,急急如律令!”说毕,围观的人群中有几户嚎啕大哭起来,有男有女:老人哭着儿子,女人哭着丈夫,孩子哭着父亲,那未出阁的大闺女,自然是哭着情郎。
丁宇掏了掏耳朵,他正坐在离人群不远的一颗大榕树上,看得真真,下面吭哧吭哧有人爬了上来,一身宝蓝色的闪缎,一边爬一边抱怨:“死木头,非要坐这么高,看把我的衣料划破了你才开心!”他挑拣了一个还算顺眼的树杈,也坐了上去。
“怎么回事?这下面闹的哪出?”
云梦泽一见问,立刻大呼小叫:“哎呀!了不得了!了不得了!”
“你消停些!到底怎么回事!”
他神秘兮兮地道:“你说邪门不邪门,城里竟然出了个九尾狐妖,化成一个妖妖娆娆的绝色美女,专一吸人精血,已经有不少年轻俊美的男子被害,这不,尸体都停在城东的破庙里,乖乖,真是惨不忍睹!官府衙门特地请了这些牛鼻子作法驱妖。”
“哼!这些狗官,抓不到害人的真凶,就装神弄鬼糊弄老百姓,真是可恶!”看看一边失神的云梦泽:“你相信?”
“当然不会啦~~我哪会那么蠢?我、我是在担心一个人~~~”
丁宇沉默下来,他的脑海里,自然也出现了一个人。
*******************胡府*********************
清晨,天色尚早,散着淡淡的雾,丝丝的凉。
琅玕碧居坐于深潭之上,水面泛着寒气,原比别处还要凉些。
唐玉竹贴身穿着玉绡绫内衣,披散着头发,赤着足蹲在回廊下,身前有一大堆竹坯子竹篾子,也不知在摆弄什么,春红轻手轻脚的走了上来,压着嗓音唤道:“公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唐玉竹也未抬头,道:“昨夜头疼又犯,醒来再也睡不着了。”
春红道:“你在做什么呢?”
“反正闲着无事,我把机关再改进改进。瞧!”说着“啪”地一按开关,一个流蝗打了出去,春红忙拍手赞道:“公子真是心灵手巧!”
唐玉竹挖了她一眼,春红忙道:“我去端水来给你洗脸怎么样?”
“不用,天还早着呢。”说着站起身来踱到房中,春红紧紧跟在后面,殷勤地说:“反正公子闲着也是闲着,有俨得厚厚的茶,我去倒一杯来你喝?”
“什么茶?”
“早起厨房给老爷备的,芝麻、盐笋、栗丝、瓜仁、核桃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六安雀舌芽茶。”
唐玉竹皱皱眉:“太腻了。”
“可老爷说味道倒好,还赞不绝口!”
“哦?那就点一盏尝尝吧。”
春红得了令扭头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托着漆丹盘,上面有一盏热腾腾的香茶,一碟蜜饯,一碟荷花栗粉糕,手臂上还挂着一个包裹。
唐玉竹懒洋洋地倚着窗下的褆红小几,问道:“那包裹里是什么?”
春红一边摆放茶果,一边道:“昨晚大少爷派人送来的,是东瀛人进贡的和服,皇上特地赏赐给咱家老爷的。”打开了包袱,果然有几套华丽的男士和服,唐玉竹喝着茶,看她一件一件地比给自己看。
“公子,你觉得哪件好?”
“这件。”他手指着一件鹅黄色的倭丝和服,银色暗纹镂花,配以黄紫相间的腰带,春红拿起,用力抖开,从里面掉出一条长长的白布,忙弯身捡起,奇道:“这是什么?”
唐玉竹伸手接了过来,比了比,大概有六尺长:“不知道,大概是腰带吧。”
“可是腰带已经有了,再说,这上面又没有印花,又没有颜色,就这么一条白布,普普通通的,谁会带啊?”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扑哧”一声乐了:“难不成是东洋武士用来上吊的?”
“胡说八道!”唐玉竹瞪了她一眼。
春红道:“公子,既然都送了来。我帮你穿上试试怎么样?”
唐玉竹点点头,由她给自己穿戴整齐,春红打量了一圈,赞不绝口:“我家公子真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什么好看!”
“少拍马屁!”
她将唐玉竹随身的东西,一件一件戴上去,数了数,疑道:“咦?那件冰蚕玉佩怎么没了,我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啊?我、我收起来了?”唐玉竹支支吾吾着,暗暗红了脸。
“可是你从来都是贴身带着的?”春红探头打量着他,贼笑道:“莫非是送给毽子的主人了?”
“什么毽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玉竹扭过头去。
“哦?公子不知道?那这是什么?”春红忽从背后伸出手,掌心里赫然一个五彩鸡毛毽子,唐玉竹见了,忙一把夺了回来,揣在怀里:“我是自己买着玩儿的。”拔腿就要往外走。
“哎!公子等等,你的头还没梳呢!”
两人正说着,忽听有人在院子里高声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话音刚落,就见胡兆麟大摇大摆地踱了进来,春红忙迎上去道了个万福,笑道:“大少爷!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胡兆麟朝她摆摆手,见唐玉竹一身嫩鹅黄,整个人飘飘欲举,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穿上了?还挺好看的。”
唐玉竹没答应,春红在一旁笑道:“我们公子啊,穿什么都好看。”
胡兆麟附和着:“正是,正是。”一回头瞥见丢在几上的白布条,顺手抄了起来,遂深深看了唐玉竹一眼,春红道:“正要请教少爷,这汗巾子是做什么的?”
胡兆麟一听,乐了,扬了扬手:“这可不叫汗巾子,这是兜裆布。”
唐玉竹也好奇地转过脸:“什么兜裆布?怎么兜?”
“想知道?我兜给你看。”边说边伸手去掀唐玉竹的前襟儿。
他忙闪身躲开:“你作死啊!动手动脚的!”
胡兆麟笑得无耻:“你不是想知道?兜裆布嘛,当然是这样从裆下面兜过去啦,哈哈••••••”
“哎呀,那多咯得慌啊!”说着不由红了脸,忙打起岔,道:“你一大清早来我这里有什么事?”
胡兆麟涎皮赖脸地靠在椅背上:“没事不能找你聊聊?”
唐玉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要是没事就请大少爷先回去,等一下我还要去跟义父请安,我可没你那么闲。”
“好好好,既然有人下了逐客令,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着站起身来,掸掸衣服,抬腿往门外走,见春红侍立在一边,伸手在她肩上捏了一下,笑道:“春红,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春红目送他走远,上前悄悄对唐玉竹道:“公子,人家大少爷对咱们挺不错了,你不要每次都乱发脾气。”
唐玉竹一听立刻瞪起眼睛:“奇怪了,你今天为什么总是向着他?说!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我、我哪有?”
“还不老实承认?我问你,你头上的是什么?差点没把我的眼睛晃瞎了!”说罢指着春红头上一个黄烘烘的金玲珑虫草头面,在云鬓里藏着。
“哎呀,这是我托门口的小厮们买的。”
“你那里来的钱?”
“前儿三姨太太给的!”
“少诓我!你平时躲她还来不及,她会给你钱?”
“真的,公子要不信,只管去问好了。”
唐玉竹审视她一番,道:“你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我警告你,胡兆麟给的东西一概不许要。”
“好好好。”遂又小声嘟囔着:“你自己还不是穿着大少爷给的衣服?”
“你说什么?”
“没什么,公子要是没事,我先下去了。”说罢一溜烟跑开了,待到后花园的一带假山才停下脚步,拍拍胸脯道:“公子太可怕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正这时,忽然从后面窜出一道黑影,将她拦腰抱住,春红惊叫一声,却听那人道:“嘘,我的心肝儿,连我都认不出了?”
“大少爷?”
不由分说,胡兆麟将她抱至一个隐秘僻静的石洞中,寻了一块儿干净的大石头,将人放了上去,掀开裙子,褪下花裤,将那两条玉腿抗在肩上,便开始翻云覆雨,驰骋□□,春红挎着他的脖子,口中燕语莺声,不住地呻吟求饶。
高潮过后,胡兆麟趴在春红身上,气喘吁吁地道:“心肝儿,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对我说。”
春红偎依着胡兆麟的胸膛,娇羞默默:“大少爷不嫌弃春红,已是春红的福气,还有什么想要不想要的?”
他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一口,喜道:“你们主仆真是一对儿活宝,难得难得。”
春红听此,不禁幽幽叹道:“难得的是大少爷一片心。”
胡兆麟也叹了一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春红抬头看了看他,道:“只怕少爷的心,真的要付之东流了。”
胡兆麟惊道:“词话怎讲?”
“我家公子,可能有心上人了,连随身的玉佩都送人了••••••”
“你说什么?”胡兆麟立刻掀身坐起,拉过春红的手腕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最近啊,还总是对着一个鸡毛毽子发呆。”
“鸡毛毽子?”想来想去,道:“难道是宝纶堂的那个阿侬?”
忽然外面“扑通”一声,二人虎了一跳,忙去穿衣服,胡兆麟高声问:“谁?”
无人回答,阴影里窜出一只猫来,二人松了口气,也不敢久留,匆匆忙忙各自离开了。待二人走远了,方从假山后面绕出来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身着大红对衿袄儿,领口松松垮垮地系着,一双长凤眼,两条吊梢眉,嘻嘻笑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胡府倒有些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