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打酱油》独立斜阳伤晚照

242、何红药的故事（二）

　　关启刚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卫生习惯，即使如今落魄了，他还是尽力坚持着这些习惯。作为一个有身份的人，洗澡是一种最基本保持卫生的手段。虽然没有条件享受桑拿浴、蒸气浴、土耳其浴之类的花样洗澡，但在风景秀丽的云贵高原，找到一条清澈的小溪并不困难，困难来自于指尖神经的敏锐感觉。

　　洗脸的时候，关启刚可以麻痹自己，仿佛他仍是本来世界里的成功人士，正在风景名胜之地享受逍遥的假期，双手抚摸着美女娇嫩的脸庞。但每次洗澡的时候，身上密布的伤痕让他心惊胆战。这具身材仍旧婀娜曼妙的身体，关启刚只看过一次，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在流浪的日子里，他时时刻刻在思考，这个被他替代的女人究竟遇到过什么，却始终想不出一丝头绪。

　　带着巨大的疑问，关启刚走了将近五个月，仍然没有离开多山多岭的云贵高原。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关启刚却弄清了自己身处何时何地。此时的云贵高原已经有汉人居住，尽管他们的口音很有些难懂，关启刚还是分辨出了“大明”、“天启”之类的关键字样。处在关启刚那个时代，即使不是历史专业出身，也很少有人不知道崇祯和魏忠贤。而关启刚是个有知识的人，当然知道崇祯的哥哥是天启。

　　得知自己身处明末的那一刻，关启刚心里涌起了一股豪情，改朝换代的年月，正是草根英雄大展拳脚的机会。但这番壮志立即无奈地熄灭了——冷兵器时代，有几个女人能征战疆场冲锋陷阵呢？不论是明朝廷，还是李自成、张献忠，甚至远山海关外的努尔哈赤，没有哪位领袖会将运筹帷幄的重任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无尽的悲哀笼罩着关启刚，他的双腿无比沉重。在流浪的几个月里，他一次次地被各种装扮的男人摁倒在无人之处，身上的衣衫一次次被粗暴地撕开，幸好那一身骇人的伤疤让他幸免于难以接受的痛苦。被狰狞的伤疤败了兴致的男人们用最刻薄的语言咒骂关启刚，伴之以拳脚相加。这些人有的是泼皮无赖，有的是富家纨绔，虽然不是守法的良民，却也并非视人命如草芥的穷凶极恶之徒。所以关启刚虽受了些皮肉之苦，倒也不曾伤及性命。如果换作久经战火的满洲骑兵，关启刚毫不怀疑，他们会拔出佩刀，将他砍得血肉模糊。

　　好在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关启刚觉得自己还是有可能逃脱未来的灾难。最可行的办法当然不是挽救大明朝，而是设法躲避。云贵高原毗邻缅甸、老挝，只要能逃过边境，想来便不会遭遇那些八旗虎狼兵。但是关启刚没有能力穿过茂密的原始森林，更没有能力躲开毒虫猛兽的攻击，所以他想到了取道广西的主意。

　　改变了主意的关启刚不再往东北方去，转而向南。又经过了几个月的艰苦旅程，他终于到达贵州与广西的边界。在这里，他遇到了一个富有的异族少年，那小伙子的眼睛像春日的阳光一样明亮。作为过来人的关启刚看出少年对“自己”有意，也看出这少年是个值得姑娘家托付终身的人选，他甚至想过，如果这少年不是十分嫌恶那些伤疤，他可以留下来——既然成了女人，嫁夫生子也是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那少年是当地土知府的长子，家产和官爵的继承人。他爱慕眼前美丽的姑娘，但他更清楚自己背负的家族使命。作为未来的土官，他必须承担与其他土司家族联姻的任务，而且必须给予门当户对的妻子以足够的尊敬和宠爱。爱情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清醒地知道他和这美丽的姑娘没有未来。尽管不能娶这个姑娘，少年还是愿意为改善心上人的生活出一份力，他送了一笔金银，足够关启刚在当地置办田产，安居乐业。

　　这是关启刚在这个世界得到的第一笔钱——倒不是他此前遇到的人过于吝啬，而是他们的生活极度贫苦，剩饭蔽衣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大的慈善。拿着这笔不菲的金钱，关启刚开始考虑留在这里生活的可能性。南下的清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也颇有些土司家族因为及时的归顺保住了地位，而这位未来的土司也许愿意向他提供一份保障。但关启刚的美梦立即被击得粉碎，五毒教的两名弟子出现在他面前。

　　五毒教对何红药的流放带有很多附加条件，比如不得接受武林同道的资助，不得接受金钱施舍，不得使用武功等等。耳闻目睹了何红药死不悔改的态度，长老们当然不认为她会心甘情愿地受罚，为了确保这些惩罚能够得到不折不扣的执行，他们派出了这两名弟子。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接受这样的任务无异于他们自己也遭到了永久的流放。两人不敢在高层人士面前露出不满，只能把所有的辛劳归咎于何红药。所以在关启刚遭人欺凌的时候他们并未出面，而现在他们站了出来。

　　两人当然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们没有当着土司公子的面劫走那份金钱，而是在他离开后绑架了“何红药”。他们殴打了关启刚一顿，作为对“何红药”的违纪行为的惩罚，之后又向关启刚重申了五毒教的处罚决定，并表达了他们自己对这种背叛行为的强烈鄙视。这回关启刚完全听懂了，因为他们用了汉语。

　　根据这两个人提供的信息，关启刚得知被他替代的女人唤作何红药，原本隶属于一个名为五毒教的地下组织。但是关启刚并不完全相信这些推断，因为他注意到两名劫匪之间始终使用少数民族语言交流。如果事情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个何红药和他们属于同一民族，为什么他们要对“她”说汉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