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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往事如梦心头忆 ...

  •   黑,眼前全是黑,大片的黑蔓延开来。

      裴思清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希望能摆脱这一望无际的黑暗,她不停地喘着粗气,耳边是连片的哀嚎声,凄惨凄厉!连着跑了许久,终于有一丝亮光出现在前方,她急切地向着亮光跑去,可亮光却在她每次将要触及时一闪而过,不见踪迹,而过了一段时间又重新出现。裴思清就这样不停地追逐着亮光,她感觉自己就像那渴求太阳的夸父,努力地摆脱黑暗,去追赶光明。

      奔跑,用劲力气的奔跑,裴思清伸出双手,朝着亮光孤注一掷,这次终于让她抓住了,她踏入光明的世界,然而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血红的彼岸花,一群群游魂飘荡在半空中,朝她伸出枯槁一般的双手,凶狠无比的獠牙,眼看着就要袭向她,她“啊”的大叫一声,身体因为要躲避恶鬼,向后仰倒,又重重地跌进了黑暗中,扑鼻而来的腥臭让她不停的呕吐了起来。

      “呕...呕...”裴思清难受地干呕起来,肚腹那里火烧火燎地疼,她捂着肚子,艰难地睁开双眼,看着满室的黑暗,再摸一摸身上的被褥,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是做噩梦了。

      那么逼真,简直就是地狱。裴思清想到刚才的梦境,全身冰冷,她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被刚才的梦境吓得不轻。

      “呕...”裴思清又干呕了起来,她按着痛地那块,在床上不停地翻滚,难道是刚才在雪地里呆的时间太长了,受凉了?她扶着床板就想要起身,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实在是没有力气起来下床。

      耐着痛苦,她仰躺在床上,用力地按着肚子,双眼大睁着注视着床顶,思想渐渐飘忽。

      娘的死一定与那朵彼岸花有关,也许只要找到刺杀表哥的黑衣人是谁派的,就能找到杀害娘逼疯爹的真凶也不一定,可是该从哪里下手呢?

      与慕容沐,哦,不,现在应该称为木容或是三皇子了,与他已经决裂,再回头去找他,自己是万万抛不开脸面的。

      表哥现在肯定要全心全意地照顾公主,肯定也是分身乏术。

      那么,自己在上京还认识谁呢?

      裴思清仔细的一想,无奈的苦笑出来,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对了,也不知先前被自己赶走的念之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他找到自己的亲人了么?裴思清在此刻突然很想念伺候她五年的念之,如果念之在这里,自己也许就不会冻得受凉了。

      就这么任思绪乱飞,疼痛倒是慢慢地减轻了,不知不觉又重新入睡。

      在裴思清睡着的一刹那,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一道黑影走进屋内,那黑影借着屋外的白雪反光,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起先犹豫着不敢上前,可是后来不知发现了什么,急忙走向床边,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裴思清在小声地呜咽。

      那黑影看着满脸苍白的裴思清,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额头,一摸,竟是滚烫滚烫的,才知道裴思清是发烧了。

      黑影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忙转身跑出屋外,不多时,另一道黑影跟着他进入屋内,两人点亮烛火,微弱的火光里,两张俊脸生动地显现出来,一人竟是才与裴思清争吵不久的木容,还有一人是木容的好友林子谦。

      林子谦忙走向床边,就着烛光弯腰仔细察看,但见裴思清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伸手探脉,又隔着被子按了一下她的肚腹间,裴思清闷哼了一声,显得很痛苦。

      “阿容,不碍事,只是受凉了,又染上了点风寒,导致发热,不是什么大病,等服两剂药,再喝一碗姜汤就没大事了。”林子谦对着一脸紧张的木容道。

      “子谦,你可看好了?只是受凉风寒这点病吗?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木容不放心地道。

      林子谦微微一笑,这真是太有意思了,难得见他一脸担心的模样,以往他不是一脸冰冷就是一脸阴险,想现在这么生动人性化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呢。

      “阿容,难道你不相信本楼主的医术吗?这就等于不相信柳堡主的易容术啊。”林子谦调侃道。

      木容道:“子谦,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马上吩咐下人去煎药,我要亲眼看着她喝下去。”

      裴思清在昏迷中,总觉得身边站了一个人,等她能张开眼睛看时,只发现了之前给她开门借宿的老人家,那老人家收拾完喝药的碗,端着托盘就要出门。才走了几步,就被裴思清叫住了。

      “大爷。”

      那开门的大爷转身,等着裴思清说话。

      裴思清看了一眼他手上托盘上的碗,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股子药味,她起身半躺着,问道:“大爷,是您给我煎得药吗?”

      那大爷愣了愣,然后赶紧点头,又轻声道:“姑娘,你还是再休息一会,药才喝下去,还要一会才能起作用。”

      “谢谢大爷,我感觉好多了。”

      大爷连道不客气不客气。裴思清目送着大爷离去,正准备躺下继续休息时,眼光一瞥,看见一道黑影,映在窗户上,煞是恐怖。

      “谁?谁在那里?”裴思清一声大吼,本想给自己壮壮胆子,还有喊得大声些,说不定能引回刚走不远的大爷,没想到那个黑影却突然消失了。

      裴思清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这下算是彻底地被惊醒了,她一时半会也不敢睡,只紧紧盯着窗户与大门,然而最终还是敌不过睡意,慢慢陷入沉睡。

      屋外的木容躲在廊檐下,等了一会,不见裴思清有下一步动作,连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他便悄悄地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甚好,看来那个变态林子谦开得药还真是管用,才喝了一碗,就已经起作用了。

      此时天地平静,雪已经停了,在满地白雪的反光之下,虽然没有星星月亮,但是天地依然明亮。木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踏着雪一步一步地走着,心内一片安宁。

      从他谋划复仇开始,他的心内一直是阴暗焦躁,精神时刻紧绷着,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每天的夜晚不是在商讨大计就是在与人做着皮笑肉不笑的买卖,没有一次是想像今夜这样安静和祥和,在这干净洁白的雪地中,他整个人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圣洁,让他慢慢遗忘曾经的罪行和杀戮。

      “喵!”一声猫叫打破夜的静谧,木容所在的雪树下,跳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猫,那猫没想到这么晚了树下还会有人,显然被惊着了,弓着背对木容嘶吼了一声,后来等了一会,发现木容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它甩甩尾巴“喵喵”叫了两声,昂着头摇着尾巴跳着跑走了。

      木容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刚才看到那猫的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裴思清,所以他才怔愣住,然后任那猫大摇大摆的离开。

      黎明时刻即将到来,新的一天又将开始,木容举目远眺,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看来今日是个晴天。

      ************************************************

      王希攸看着床上一直昏睡的公主,一夜未眠的脸上尽是疲倦之色,他不是习武之人,有强健的体魄与永远充沛的精神,他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张着双眼一直这么陪着公主。

      木云紫,初听到这个名字时,是在五年前的殿试之上。当时,皇上让中了三元的人依次作诗一首,先是探花先做,接着是榜眼,最后才轮到自己这个状元。探花做的是一首关于国家大事的诗,工整对仗,既不过分突出又不显得自己才学不行,赢得一片赞扬之声。榜眼学着探花,依旧做了一首关于国家大事的诗,只是比探花多了一些自己的意见。最后到他时,他却独辟蹊径,以满腔激情吟诵了一首慷慨激昂官要为民将在边关帝王英明的诗,诗中夹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怀,也正是因为这首诗,下朝后,皇上单独召见了他,而就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他邂逅了那时就以才情闻名的大公主木云紫。

      他还记得木云紫当时见到他时,冷嘲热讽了一番,说什么他说的那些都是空话,自己都未必能做到,又何必这么要求别人,又嘲讽他拍皇上马屁,伪君子一个。

      现在想来,大概就是那时,自己对这个姿态高傲的大公主,便存了几分恭敬,因为她说得那些话,他回去也仔细的思考了一番,确实如她所说,若要改变朝中的拉帮结派,让官为民做事,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即使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能一刀根除,何况他这个才出茅庐的愣头青。

      也就是如此,皇上召见他时,他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多了一份沉稳与仔细。皇上听后龙颜大悦,当场认命他为密探,替他仔细考核每一位官员。

      奇怪的是,以后每一次皇上召见他去御书房时,总能在路上碰见木云紫,这一来一往,他与大公主倒也不复之前的芥蒂,能够简单聊上几句。

      王希攸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时的公主张扬年轻貌美,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公主,早已不复那时的张扬,她的眉宇之间刻着深深的忧愁。

      记忆又回到那时,他当上状元一年后,便准备回家迎娶表妹过门,他与表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等着表妹长大一些自己考上状元,然而却在向皇上请假回乡的时候出了漏子。

      皇上因大为满意他的办事能力,安排他去边关督察军队中的将领们,还说等他一回来就对他重重有赏。他本想婉拒,可是君无戏言,他只得写信回家向表妹说明原委,可是在这封信寄出半个月之后表妹都没有回信,他那时以为也许信没送到,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想到,不是信没送到,而是表妹家里出事了。

      一年过后,他返回上京,急不可耐地就向皇上请假返乡,皇上允了,他容光焕发,衣襟返乡。

      然而,没想到的是,表妹已经嫁人了,他一怒之下愤然返京,接受了皇上的赐婚,而这婚配之人正是大公主木云紫。

      可是他虽然人在上京却时刻关注着家乡临安的一切动静,直到一封密信送到他手里,他终于明白了表妹当年为何弃他与不顾,又为何会嫁人。他带着愧疚的心里回到临安,找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表妹,表妹虽为他人妇,但心里一直放不下他,愿意跟他一起远走高飞,而他却在那时退缩了,他舍不得他的国家大事,他不能让自己的父母背上欺君大罪,他更不能置礼法于不顾,却惟独没有想到与他有婚约的木云紫,那时的木云紫只是一纸婚约而已。

      他一直不明白,究竟在木云紫心里,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为什么她就能如此着迷的深爱着自己?而且一喜欢就喜欢了五年,五年之久,连他都有些退却,她却一直默默的在他背后,隐藏自己的光华与才智。

      作为皇上的密探,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也许某一日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但是他不在意,自从表妹嫁人后,他就一直忘我的做事,中间也遭遇了几次暗杀,却都被他有惊无险的逃过了,到后来听到表妹称为寡妇时,他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欢快,他马不停蹄地带着整治临安县官的圣旨回去,只为给表妹一个惊醒,然而最终被惊着的人却是自己,因为表妹再一次嫁给了别人。

      他伤心过,他消沉过,他一度为此懈怠了皇上布置的事,当他正沉迷在失恋带来的悲伤中,是她,是木云紫一直在他身后默默付出,这些他都是知道的,可是他宁愿选择不知道,他不要让自己内疚,他知道这只是恩情而不是爱情。

      等他终于慢慢走出这段情伤,木云紫却什么也没说的安静地离开了。

      他本来都打算好好对待木云紫,即使没有爱情,做夫妻有感情不就行了吗?可是表妹来到上京后的一切举动都紧紧牵扯着自己的心,他这才发现自己始终抛不下心中最初爱恋,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自己再也不要后悔的决定——退婚。

      王希攸自嘲地笑笑,自己还真是卑鄙,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深爱自己的女人,最终她把命都交给了自己,自己才幡然醒悟,原来以前的那些早已回不去了,而自己还一直沉浸在过去种种美妙的幻想中,如吸食大麻的患者,借着精神上的幻想一次又一次的麻痹自己,真是狼狈至极。

      他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的女子,心想,也许这样也不错,不能再伤害她了。

      正在出神,屋外传来宫内太监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一位身穿龙袍,器宇轩昂的高大中年男子步进内室。他不怒自威,两道剑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快步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爱女,脸色如极北之地的冰块般冷硬,怒气由内自外散发开来,愤怒道:“是谁这么大胆,敢伤了朕最爱的宝贝女儿?朕要了他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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