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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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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泽霖闯进屋子前,门须子正拿着毛笔为好不容易爆发的一次灵感奋笔疾书。
不过也不用多想,定是些悲春悯秋酸溜溜的玩艺.
可惜,在泽霖闯入之后他的灵感也不知为何悄悄溜走了.
门须子一边为自己几年难遇的灵感惋惜,一边拉下脸来呵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丢尽了我昆峡颠弟子的脸!"
"回禀师傅,弟子刚刚救了一个跟骨奇佳的孩子,特来问师傅该如何处置这孩子."泽霖一脸喜滋滋地将怀里的孩子推给门须子.
门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将孩子推了回去,一手探向他的手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门须子一会皱眉一会微笑,探了足足有小半刻钟的时间.
这一探可折腾死了泽霖,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门须子,可谁知门须子握着人家爱手腕就是不撒手,脸色变换莫测,一会欣喜一会又像吃了苍蝇一样.
门须子是个有能耐的,一搭手腕子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女孩子,他原本也只是想为他诊治一下的,可收徒收的走火入魔,实在刹不住手,便探向了她的手,这跟骨优秀得让自己心痒痒啊!可惜是个女孩子.
这跟骨,别说自己了,就连四师叔手底下那个门燃都比下去了啊.门须子咬紧了牙齿,内心狂吼着:"为什么要便宜泽霖这小子!"
然后他眼色奇怪地看了一眼泽霖,心道:这小子这么走运,一出手就捡到一个奇才,可不能便宜这小子了,要不就跟他说这是个女孩,不能收作徒弟的.
泽霖看门须子看他,立刻兴奋地拽住门须子的袖子,声音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度,嚷嚷着说要小师弟.
门须子一听他的意思不是要收徒而是想要小师弟,脸上立刻笑出了褶子,打起了她的主意,随即又想到这是个女孩子,活生生地压住了笑意,露出了个苦瓜脸.
"这孩子伤的太重,为师要为他诊治一下,泽霖你先出去."门须子一脸高深莫测地睨着泽霖,却是决口不提是否收徒的事.
泽霖这孩子不傻,只是大脑有点短路,他知道门须子不愿多说,但也是忍不住嘀咕着:"小气,收个徒弟又咋样."
门须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泽霖这才一脸不乐意地走开了.
待泽霖走后,门须子迫不及待地摸遍了她的全身(咳咳,反正才6岁左右也不会占便宜),突然他抬起了头,脸冒红光地嘟囔着:"奇才啊奇才啊"然后一想到是个女孩子,立刻又皱起眉.
那眉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
谁能知道,师傅心里的痛啊.
毕竟晕着的这个暂时是不知道的,所以门须子决定绝不放过这个.女孩子嘛,可以女扮男装的不是么戏文里都这么写的,关键是怎么瞒过上面那群人精们.
门须子摸着胡子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嘴里碎碎念着:“哎呦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好料子…不要了可惜,给师傅看又准会被收作徒弟…自从门燃那会子他收徒的那劲头可比我狠多了…啧啧,要不给药老头送去?用点什么法子隐去脉搏里的女脉,换上男脉,不行不行,这帮老不死的一个比一个精,还是放在药老头那吧,然后我偷摸教习她,等她十六岁了我再把她接回来!这法子好啊……”
门须子伸手摸摸这女娃子的头,又道:“乖徒儿,你可别怪为师,为师也是为你好啊,要不以女子的身份也顶多当个正室,以后也是要受气的。看这小脸脏的…”
他取了块抹布,在洗手盆子里沾湿了,抬起女娃子的脸,小心地蹭去了她脸上的泥。
他绝对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这么漂亮,白嫩的脸蛋子透着粉红,看上去软软的,浓密的睫羽轻轻巧巧地翘着,真真是讨喜的长相,就像过年贴的年画一样好看,是个美人胚子。
门须子低下头,似有些不忍,这女娃子要是长大后嫁人,受宠是肯定的,若是跟了自己学艺定会扮成男人.
身为一个女子,却提剑行走江湖,手上系着人命,仇家无数,身上带着丑陋的疤痕.不能受及第礼。恢复女儿身时也不知会不会过了嫁人的好年龄,夫家会不会嫌弃她。
而后门须子又想到这女娃子来历不明,就算恢复了女儿身之后也不一定能不能活下去,无依无靠地说不定还会被卖到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小娃娃,你与为师有这么样的缘分,若是误了你,那也就让为师给你赔个不是了。哎……”
他一声长叹,抱起娃娃,刚要推门而出,便听到了门外好徒弟泽霖浅不可闻的呼吸声。
对了!泽霖还在门口撅着屁股等着呢!
门须子脚下一顿,似是犹豫了一会。
过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背对门的窗户,施展轻功,足尖轻点,飞过几个院子,达到山顶的时候一口气翻了过去。
门须子虽还不是掌门,但也终究是一代宗师,下一任掌门不用多说,定是门须子,一代宗师翻窗的这种行为要是让人看到了可怎生得了
就这样连翻了几个山头之后,门须子在一片林子外停了下来。
林内烟雾密绕,稀疏地能看见一个简陋砖房的样子.偶尔有鸟类飞过,却是半点声音都没有,不由得让人顿觉惊奇诡异之感.
“药老头你快出来,我给你带来了个好徒弟。”门须子就这么站在林边,对林子的怪异没有半点诧异.
过了一会,林子里隐约传来了“叨叨”的声音,不知在干什么。过了没多久,一个干瘪的声音从林中传了出来:“贼老头,你能给我带点什么好徒儿?我退隐这么久了就为图个清静,你说你啊,每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偷走了我的好酒,今个还说什么给我送个徒弟?哼!老头我那么便宜就收个徒弟?那我这妙手药医就不当了也罢!”
门须子在听到“叨叨”的声音时就已经走进了林子,一边咂巴嘴一边不甘示弱地回道:“药老头,这个徒弟你要是不收,我可就翻脸了啊”
“贼老头你说啥?是不是你的私生子被发现了,你拉不下脸留在昆峡颠便想到药医我了?”
“我说你这个药老头,你就损吧!我看你后院子那颗紫红人参就是因为你嗔业太重,所以老天才惩罚你,让它长死的呢”
“我那是故意的!!!我说多少次了我是故意不想让它长出来的!”
门须子一心二用,一边吵着嘴架,一边数着路旁的红色石头.
接近了药医的院子,“叨叨”声也越来越近。
他一脚踏进院子,小心翼翼地把好徒儿靠着墙角放好了,然后杀进屋里,仔细抽动着鼻子寻着酒香。
“呔!你这老儿又来偷酒!”说话的老者撩起帘子,一看门须子抽动的鼻子,不由得脸色一变,怒斥道:"你这老头一脱裤子,我都知道你要放什么样的屁!"
来者白发银须,却是鹤发童颜。
只看脸蛋的话虽算不上是绝色,但若去掉白须白眉的时候,迷倒几个姑娘不在话下。仿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的脸蛋配上白发以及及胸长须,操着一口干瘪沙哑的声音,果真是跟林子一样的,诡异的很。
门须子见他满脸的不高兴,刚要发作,想到门外靠墙躺着的徒弟,压下满肚子的话,尴尬地笑笑,望向药医身后的后院子.
院内有个肌肉扎实,满头大汗的壮年男人,正奋力的举起巨大无比的槌子,一下一下“叨叨”地凿着一口巨缸,缸内铺满了绿色的草药汁,还有几只努力向逃向外面,却死活不肯越过缸口一圈白色粉末的黑色生物,都被砸得稀烂,搅在一起……
门须子见怪不怪地瞥了一眼,唏嘘道:“这孩子这么死心眼,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赖在你这,也不找个新媳妇去。”
那人的身影僵硬了一下,又不言不语地继续凿着。
倒是药医,不太高兴地瞪他一眼,抱着胸问他:“我的新徒儿呢?”
门须子想起还靠在墙根的好徒儿,脸上一白,脚下一轻,冲出门外抱起她,嘴上还嘟囔着:“你这老头的虫子最多了,那白芨不知有没有不生效的,不会跑出一两只咬她一口吧。”
药医呲笑地睨着他,一手搭上了她的脉:“好的很啊,老头我的白芨要是不好用了此时肯定会有虫子跳出来咬你一口,唉?这脉可是个女孩子啊……”
药医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怒视门须子:“贼老头!哪家的姑娘让你偷走糟蹋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屁话!”门须子不自然地爆了粗口“自从椿娘死了之后你看过我对哪个女子动心了么?我哪来的孩子!”
药医的眼底滑过一丝情绪,没有吵下去,只是继续端着脉,冷冷地开口说道:“倒是习武的好料子,身为女子倒是可惜了,怪不得你会送来给我当徒弟。”
药医与门须子纵横江湖二十年之久,对门须子的这番小心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他似有些疲惫地放开她的手腕,揉揉太阳穴的位置,抖抖白须,说:“可是这学医的天分跟根骨可是半分关系都没有的,罢了罢了,我帮你这一次,给她下些药物让她看起来像个男的也不难。以后我采药的时候你把她接到昆峡颠吧,就说这娃子是我徒弟。可是要是她对医没有天赋的话,我是半分都不会教她的。”
门须子忙点头,嘴上恭维着:“药兄真是医者仁心,在下佩服佩服。”
药医刚提起点精神,好笑地看他一眼:“我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帮你一次,过两年等这孩子长大了被你收作弟子的时候,不知你们掌门会怎么嫉妒你怎么折磨你呢。”
门须子无所谓地摇摇头:“能怎么样?不是还有你呢吗?”
“你呀你呀”药医接过女娃子,端详了一阵,说:“倒是好相貌,哪来的?”
“泽霖捡来的,说是挂在树杈上,他救回来的。”
“看这相貌,不是哪个大户小姐,被追杀至此的吧?我可不想跟家族恩怨什么的搅合在一起。”
门须子突然激动了起来:“就算是个大户小姐这徒弟我也收定了!弄个什么药的把她记忆洗掉不就好了?等她长大了谁知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药医想了想他徒弟中资质最好的泽霖,不禁笑了出来:“好吧好吧,看你怪可怜的…对了这娃子叫什么名字?”
门须子故作高深地望向窗外地鸟语花香,慢条斯理道:“刚刚我来了灵感,当下作了一首诗:花开又散是夏时,何时庆来何时倾,这孩子就叫时倾吧。”
药医满脸的受不了:“贼老头你这会怎么这么酸?给这孩子起了这么个名,真真是糟蹋了!”
“你才酸呢!这是书生气你懂么?”
“苍天啊我的酒都送给你行不?你快回去继续写你的诗吧”
“哎药老头你这么说我就真的跟你翻脸了阿,我这诗作的哪里不好了嘛你说!”
“……”
“你别不说话阿你这老东西!”
“……”
要说这药医的来历,这是谁也说不清。
他叫什么?他从哪来?师从何处?江湖上没有人知道。
这门须子,除了知道他叫什么之外,也是一无所知。
门须子和药医是在年轻时认识的,一起闯了不少的祸。要说这本事嘛,自然是药医高强几分。
岐黄之术药物种类繁多,勉强当个三流医师就要寒窗苦读三年,当个御医之流的比考个状元都难,就更别提达到药医这种“生死人,药白骨”的境界了,故,这药医走起江湖来简直就像鱼儿入了水一样轻松。
可惜身边跟了一个拖油瓶,药医也不嫌弃门须子,有困难的时候扯他一把,门须子惹祸的时候就帮一下,两个人便勾肩搭背地好哥们到现在。
门须子受了情伤投靠昆峡颠两年之后,药医思念好友,也在就近的山头住了下来,弄了个障子林。
在林口的时候,里面的声音是传不出去的,只有林中之人撤去障子,方可进入。
如果林内的人没有撤掉障子时贸然进入的话,可就是九死一生了,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也该是痴痴傻傻不能言语的了。
令人扼腕的是,这林子立到现在,也只有三人来回走过,一是药医,二是门须子,三就是在药医后院子里干杂活的男子。
对了,还有穿越过来的便宜徒弟.
而且这四人都没在林子里吃过亏。
好好一个霸气的障子林,居然落魄到这种地步,真真是令人同情。
再说门须子和药医的交情,收个徒弟搅黄自己的名声,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了。
待门须子走后,药医抱起时倾,轻轻地放在床上,按着她的两颊喂下一颗药.
他轻轻柔柔地摸着时倾的头发,看着她粉嫩的脸蛋,眼神有些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门须,你想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半晌,他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慢慢又变成了惋惜.
"看你脏的,从今以后这鹿车居的饭桌上要多一双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