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乘月》徒弋

6、江湖有闻美上楼（1）

　　锦城最中心，可谓是锦城最最繁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这里有一座闻名天下的饭庄，叫美上楼。
　　能在这锦城中央建起饭庄来，这不光财力得雄厚，后台还得着实强硬。因为这饭庄日进斗金，宾客盈门。棒打出头鸟，你想站在最高处，总是要承受住来自四方的明的暗的动作的。不然别人怎会放任你一家做大，独享巨利。
　　偏偏这美上楼在此盘踞二十几年也未被撼动分毫，仍然屹立不倒。该营业营业，该打烊打烊。这足以证明这美上楼有多么强大的背景。
　　这美上楼的掌柜的也是相当有水平的，将楼建了五层之高，当然他是不敢高过皇宫的建筑的，除非他不想活了。五层，意味着，可以将饭桌布置，菜色分配按照相应楼层来改变。一楼是最普通的平民层，依次向上，在第五层吃饭的人的身份就有点讳莫如深的感觉了。
　　这菜色也确实不负天子所赐“天下第一楼”的称号，异常精美细致，给人非常享受，非常高贵的感觉。就连一层的平民用餐用的也是相当新鲜水嫩的蔬菜，虽然和普通客栈用一样的食材，但是那吃起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谁不愿意花同样的钱吃更好的东西？这老板倒真是敛财有道，上至锦衣华服高官，下至素衣布鞋平民，都赚了个遍。
　　最最有意思的是，这美上楼中间有个高台，上面会坐一位能说会道的先生，给你说天下趣事，江湖秘闻，给你消乏解闷，当真是服务周到。
　　这先生清清嗓子，便开讲了。
　　“今日，我便给各位看官讲讲这云国四大奇女子之一。众位都知道，云国自古便多有才子才女，如今这大好江山，更有这四位奇女子独占鳌头。一是我们云国长公主云清涟，有诗赞曰：云有一玉女，名唤云清涟。花容花也羞，月貌月也闭。二是被誉为当朝神算的沈秘沈大夫的爱女沈眉，有诗赞曰：云有一才女，名唤曰沈眉。才也著于世，貌也羡于人。三是雨城富商天下第一大善人紫韩之次女紫溪熙，有诗赞曰：云有一巧女，名唤紫溪熙。抬手可纺锦，低首便裁衣。”
　　这先生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端起茶杯悠然地品了一口，不紧不慢的样子。
　　众人早就听闻四位奇女子的芳名，已是非常热切的。更何况坐在这楼里的大多是男子，自然这火气更大了一些。
　　“你快讲啊，这才讲了三位呢。”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有些不耐烦，身后还有小厮给他不停擦着额头上流下的汗水。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一楼汉子拍案站起，脸涨的异常红，吼道：“死老头，你说个书还要磨磨蹭蹭。快点！”旁边一个瘦瘦的看着挺精明的矮个子死命扯他的衣袖让他坐下，一边压低身影说：“你不要命啦，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真是灌了两碗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说完赶紧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鞠躬道歉，使劲拖着汉子离开了，还多付了一两银子，一边走一边哆嗦，他刚刚确实看到说书的先生朝他望了一眼而已呀，可是他后背却冒出了一层一层的冷汗。
　　那说书先生必定不是一般人，但是本不是自己的事，何必惹一身腥臊，还搭上命，还是尽早遁去为好啊。
　　说书先生看他二人背影消失不见了，才又咳了一声。“这天下奇女子之四，便是易轻轻。这女子的故事有些人听得，有些人听不得。今天我要给看官讲的就是这易轻轻。”
　　没几个人注意他中间说了什么，只注意到介绍易轻轻时，没有加上她的身份背景。
　　说书先生拍案的那一刹那，唇角划过一个诡异非常的弧度。“大家好自为之。”那笑意转瞬即逝，快得抓不到。
　　“这易轻轻，乃被誉为鬼女。大家不用惊讶，我这里确实没有易轻轻的身家资料，但却有一些她的趣闻轶事，想必这样一个奇女子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一定不止她的身世身份吧。我们可以关心她今年多大……”男人的眼睛绿了一片，“是否有心仪的人……”男人死命点头。
　　“又或者，她为何那么厉害？”说书先生看着大家的表现，插了一句，立刻感觉众人的八卦的潜质又缩了回去。
　　说书先生微微笑了，拢了一下花白的胡子。
　　“可惜，这些在下都不知道，”无视众人眼中的怒火，“可是，我却可以给大家讲一个有关她的故事。”
　　端正了一下坐姿，他娓娓道来。
　　“一年前的一个夜晚，江南虎家家主在庄内做寿。想必各位也知道这虎家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在此便不再赘述。那天晚上，正是大雪纷飞。正是深冬，天黑的也早，闭户的也早。那寂静的大街上……”
　　寂静的大街上，黑乎乎的，只有雪花在下，不是片片坠落，而是狠狠砸下来。北风很大很响，吹过静悄悄的街口，激烈的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路上没有行人，连一个脚印也没有留下，都被雪掩盖了。只有虎家庄外挂着火红的灯笼，只有虎家庄内欢声笑语。
　　这一日，便是虎家家主虎青岚的六十寿辰。
　　来的人身份都很尊贵，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随便站出去一个，便叫旁人仰视。然而这虎青岚性格豪爽，结交的好友遍及天下。为了赶上他的六十寿辰，许多人都提前几天从很远的地方赶来。幸好这虎家庄也够大，众人都安稳住下了。
　　正堂很大，多点了几盏灯笼和烛台，撤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显得格外明亮。四角都有烧的热乎的炉子，凳子上也放了垫子，暖烘烘的。共摆了好几桌的宴席，众人都随意地坐着，谈笑论事，主客尽欢。
　　酒过三巡，气氛正是高涨之时，众人便有些迷糊了。
　　这时候，关的紧紧的门居然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北风夹杂着寒冷吹了进来。风迅速席卷这堂内的每一个角落，将原本的热气毁灭殆尽。一阵冷气猛然吹醒了众人，让人不禁有些战栗。
　　虎青岚大声笑了笑，将宾客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从他的座位上站起，大步朝门口走去，像是要亲自关门似的。
　　一旁的家仆猛地想起，自己好像是把门插上了的。
　　这时，虎青岚将门关起，慎重的插上门闩。再回过身走向宾客这里，吆喝众人喝酒吃菜。
　　“吱呀——”门又开了，比刚才更冷的风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