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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首不相离 ...

  •   “噫,可惜了谢家一门忠烈,儿龙女凤,怎就出了谢小幺这么个孽障…”

      市井街头的闲言碎语,即便隔着几丈也清晰可闻。

      我拥着娇俏可人的少年,拈着酒杯肆无忌惮,笑得张狂。

      名动京华的谢家啊。我谢意之何德何能,拥有这等血脉?

      果真是孽缘。

      “谢府不成器的四少爷,你不知道?”

      “据说他是谢老将军年轻风流时的私生子呢…”

      谢家的老幺,谢意之。七岁方入将府,自此便于将府的其他公子一起学书习武。清庆四年,与三公子谢清长一同参加科举,不知用了什么下流手段谋到了榜眼的好彩头,入朝为官。奈何行为放荡心思淫邪,本性难移…不出一年,因勾引当朝御史大人齐紫烟被革职查办,朝堂上再无栖身之所。再其后…京城的歌坊妓院、瓦舍勾栏,便多了一名放浪不羁的风流子,千金买笑。

      流连花间,醉心声色,尤好男色,辱没谢家门风…果真连市井小人都有资格站出来鄙夷嘲讽呢。

      我听得入神,怀中人却吓得僵硬。把他揽入怀里温柔摩挲,禁不住在他耳旁低低地笑出声来:“你放心 ,人家说他们的,我做我的…再说,人家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我确实比不上戍守边疆骁勇善战的大哥,比不得以文才淑德称誉后宫的二姐,更别说…那位宰相大人…谢府上下属我不成气候…呵……我,气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每天搂了不同的美人从街上来来回回地逛,总是能听到人家戳脊梁骨的骂,闭了眼都能感觉到那些嘲讽的目光像是活活在后背心烧出一个洞。也总是能听到,百姓将那个名字,连同我的一起挂在嘴边。

      “好在天怜谢府,到底出了一个绝代风华的好人物…谢清长……”

      人淡如菊,虚竹宰相,天下帷幄,国士无双。

      天下人交口称赞的当朝宰相大人。

      那是我的三哥,谢清长。

      我的至亲,亦是,我心中隐秘的爱人。

      或许就是为了多听听他的名字,我每天都走要在那街上走一遍。

      怀着几多恶劣的快感和那晦涩的骄傲。

      听到我们的名字,被连在一起。

      忘了当时是如何对我那温柔聪慧的三哥,起了那般的心思。

      是书斋里握起我的手教我写字时垂首敛眉的温柔?还是在父亲考问时候意气飞扬顾盼流芳的风华?抑或是,在莲池边比那清傲的白荷更加纤尘不染、脱俗出尘的身影?

      不知是我的身子太冷,还是这颗心太过滚烫。

      握紧了酒杯,不觉想起那个三年前的冬夜。

      清雪。无风。朗月。月下联诗。

      “意之,今晚月色好得很,不如寻些清雅玩的,也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三哥的声音里透出温润的光,笑眼看我,如月下谪仙。

      “清长莫不是又要联诗?”我侧头避了那目光,饮一杯酒,笑意宴宴。

      “到底是四弟知我。”他拍手笑道,“明年你我便要参加科举考试,今晚教为兄好好考考你的本事。”

      我眨眨眼,促狭看他,“清长你素来迂得很,要猜你心思当然不难。只是这联诗,还望清长别为难在下才疏学浅…清长他日登科,蟾宫折桂,也要给小的留口饭吃。”

      三哥微皱眉,只是那模样依旧好看得很。“意之你又信口胡言,你我寒窗数载不过为苍生解难,为圣上分忧。你可别又不当回事,在考场上故意出纰漏…三甲之内我若见不着你,就休来见我。”

      我清明又糊涂的三哥啊,你为天下苍生。而我,独为你一人。

      若不是为你,我怎稀得穿上那紫金鹤袍。幼时的流离坎坷,反教我视功名前程如粪土。

      金銮殿上,你绝不会想到,那与你并肩的你心中顽劣聪慧的四弟,是如何贪婪地注视着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酒入腹肠,辛辣刺骨,却又让人焦渴难耐。

      我记起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滋味。

      放榜后的第三个月,在逸亲王的酒宴上。我和三哥心知这是古来就有的皇族势力争权夺势的战场,其凶险不亚于大哥寄回的信件里,那些鲜血横飞的战役。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攻城略地,夺的是人心人脉。权谋之心的凶恶比战场上飞来的暗箭还要吓人,稍不留心,便万劫不复。太子虽无甚才能而仁厚宽容,是太平之世的圣君;逸王狡诈阴险善谋虑,放在乱世定能安天下格局,更有心存不轨的老宰相柳时章,手段毒辣,爪牙甚多。三哥凝了眉看我,面有担忧,我却只想吻他淡樱色的薄唇,抚平那小小的丁香结。

      初入朝堂的新秀,若不投身某一势力的庇护之下,定难以立足。

      哪怕你是新科状元。哪怕你是一门忠烈的谢家公子。

      清长,面对此景,我以为你会失望。

      可你却应我,为人臣者莫干内事。望着你眸光烁烁,我心中竟是一片寒意彻骨。

      你想除柳相,我可猜对?你的心思,何时瞒过我了?

      酒宴上周转承应的新科状元谢清长,虽未投入逸王阵下,却未受半点为难。原来温和而清明的三哥,也不觉学会了这些周全保身韬光养晦的法子了?我又喜又惊,心中怅然若失,仿佛有什么在心里崩塌,要离我而去。

      我拥了醉酒的三哥回府,那天不算官宴,我们皆未着朝服。

      他身着我最喜欢的青色,莨绸卷云的料子。抚上去清凉如水,如饮月魄。

      我颤抖的手慌张地解那衣衫。反倒把衣带打了个死结,又一用劲,撕破了那件衣裳。声音在深夜里尤其清晰,震人心神。

      他的皮肤也是带着那样讨喜的微凉。身量很轻,俊秀非常。

      亲吻如同膜拜,留下细微的红痕如雪梅凌霜傲放枝头。进入时却如痴如狂。

      我突然记起了那一夜我们联诗的句子——“魂销如真如幻处,意在若即若离中”。

      次日惊醒,胸口疼痛难当。一柄短剑抵在心口,那是我赠给他的飞霜。持剑的谢清长情绪激动,眸色冷酷而嫌恶。

      “谢意之,我待你如亲弟,你竟做成这等龌龊勾当,我当真瞎了眼。”

      “你果然和你娘一样,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念在你我曾是兄弟的情分上,我不杀你。谢意之,你好自为之。”

      我看着他愤然离去,不屑回头看我一眼。

      竟反倒心思开阔起来。

      谢清长,我宁愿被你如仇人般憎恶,也不想再做你那个可笑的“四弟”。

      你伤我至深,我却是这般对你着迷。真是天谴我谢意之。

      又过了不久,自以为权倾朝野的柳相被清长打压得大伤元气,对我谢家仇恨入骨却始终找不出我们的把柄。而对柳相,清长只能在外围敲敲打打却始终不能伤其根本。两厢纠葛,越拖越久,自然是对清长不利。我忧心如焚,那人却依旧对我视若无睹,不与我商议对策。

      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柳相的得意门生,当朝御史齐紫烟。

      我三番五次夜上齐府,年轻的御史大人当真好手段,竟是软硬不吃。

      哼。我离开御史府回身冷笑。齐紫烟,你当我谢意之是如清长那般光明磊落的人么,权谋之术,险恶之法,肮脏下流的手段…你真以为我不会?为了护着他,你道我什么做不出来?

      不消五日。换了齐紫烟夜上谢府。我好整以暇看他失魂落魄的狼狈模样。

      谢意之,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你……

      我品着茶眯眼笑看他。齐大人心上人张家小姐可好?可怜见的,未出阁就遭了那等事,万一传出去,恐怕姑娘家的想不开做些傻事呢。

      她是无辜的。齐紫烟的脸铁青,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

      无辜?…天下无辜之人数不胜数,我的清长难道不是?你帮那那柳相为所欲为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我冷笑。为他的绝望再加一把火。

      下官话还没说完呢。对了,齐大人最近身体可好?最近寒气重,我昨儿还听说春樱阁里的头牌樱绯姑娘染了什么风寒,不治死了…

      齐紫烟已经眼神涣散,他想不到自己病入膏肓的花柳病竟是我一手策划。他喃喃道,你要如何放过我…我帮你除掉柳相,我把他做的坏事全都告诉你,我求求你…放过我。

      我满意的闭目颌首,眼前又闪过三哥恍若谪仙的脸,胸口的伤钝痛。

      齐紫烟,我慢慢地说,除此之外,我要你再帮我做一件事。而且今日种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几天后,朝廷之上,我勾引御史大人齐紫烟的事被暴露,革去官职。齐御史上奏折带张家小姐辞官回乡。与此同时,柳相倒台,谢家三公子谢清长的声名惊动天下。

      呵…真是一场好戏。

      往事忆罢,我揽了佳人走回谢府,笑声朗朗,不理会他人眼光。

      推门而入,迎面来的却是我心心念念之人,我的三哥,谢清长。

      谢意之,他开口,眉间缠绕不尽的冷淡里却又有几分喜色,他说,皇上已将昌娉郡主赐婚于我。

      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我就恭喜三哥了。我笑得张狂轻佻。

      谢清长深深望我一眼,一字一顿。

      ——谢意之,我希望你离开。我们,再不相见。

      ——好。

      真是难为你了,我的三哥,这些年我竟不知道你已对我厌恶如斯。

      厌恶到无法在我的存在之处享受那份应得的幸福。

      我原以为炽热浓重的情似乎突然在那一瞬间变得很冷很淡。

      谢意之的骄傲丝毫不比谢清长差一分一毫。你要我走,我绝不会回头,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是成全你,而是成全我自己。

      永不相见,便是长离。从今世间再无谢意之,只有长离 。

      我未拿谢家一分一毫,一如我当初进府之时。

      想想倒真像冥冥之中的定数。

      好在这副好皮相倒让我比当年少吃了不少苦头,沿途小姐夫人们满怀爱心含羞带怯的馈赠,足够我上路之用。自幼习得的武艺,也保得了自身平安。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看了多少华灯初上,旭日东升。

      直到那一天我醉卧道旁,如同乞丐。呵,想不到我终有一日会落魄如斯。

      一股冷水浇醒了我,我迷蒙的睁开眼,映目是火一般的红,热烈而又破灭,灼伤了我的瞳孔。又仿佛落日前的火烧云。

      “还没死?”是个男子的声音,却含了几分晕了冷气的媚。丝毫不腻人。

      茫茫然起身,正接了他刺过来的眸光,灵动热烈,如同他身上的红衣。

      凝神再望,才知何为惊为天人。

      比之清长的丰神俊朗,这人,倒有一股超脱性别的美。一双美眸,如桃花照水,又如月下深潭。一身红衣,放在别处不免浮华轻佻,到了他身上,反而有一种翩若惊鸿,飘忽出尘的洒脱。想来大概是当地的富家公子,抑或官宦子弟吧。

      “哼,看够了没?”那人嘴角一勾,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情。

      自己竟也会看美人看得出神。心下懊恼,再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眸,却又觉得解释反而造作。

      罢了罢了,被人看做登徒子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事,我恼个什么劲?

      心下这样想,含了笑向那人深施一礼:“是在下唐突了,只是未曾见先生这般风采的人,心里折服,不觉失了规矩。还请教先生名讳,改日必登门拜访谢罪。”出门在外,礼数不免要周全些。料对方有气也不好发作。

      突然下颌一痛,竟是被强抬起头来。这等调戏良家妇女的手段今日反被用到自己身上,真是哭笑不得,一时间竟忘了生气。

      “嗯,长得倒也不错。”朝自己上下扫了几眼,唇角一勾,“你当真不知我醉卧红尘的醉笑?嗯?再说,你身无分文,拿什么向我谢罪?”说着一只手流连过我的额角眉梢,香若芬兰,眼波流丽非常,如同邀请。

      这样的人物,竟是…

      心中涌起的竟先是怜惜和遗憾。

      后退半步,“醉笑公子,在下……小心!”出手一掌击中在那人身后的偷袭贼子,顺势揽了那人入怀,冷言道,“无知小贼,再不离去,休怪我拳脚无眼。”

      待那些人落荒而逃,怀里的人早已挣开我,扬唇浅笑,天地失色。纤纤素指缠绕柔软如缎的墨发,眼眸中尽是我所熟悉的,算计神色。那样的眼神,就像在其中燃了一小堆火苗,灼灼发亮,简直能听到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啦地响啊响。

      没想到你功夫不错,你叫什么。

      唔?长离,好怪的名字。他向我扬一扬眉。你先下居无定所,身无分文,不如来我醉卧红尘作护院,包吃住,工钱每月十两,可好?

      承醉笑公子抬举,不过在下还要赶路,恐怕不妥。我笑道。

      你可知你刚刚打伤的是谁的人?那是本地大贾丁茂生的家丁,此人横行霸道,他家素与京城杨尚书交情不浅。今日你得罪了他倒走的干脆,留下的祸患却要我来受?等风波一过,你要走我绝不拦你。

      好厉害的一张嘴。我不禁失笑。果真尖牙利齿得可爱。

      罢了,在此地暂留也不碍事。我已逃出京城那是非之地,难道还逃得开他谢情长的天下不成?

      我逃的,不过是自己的心。

      ……

      我随醉笑入了那名字古怪的青楼,护他周全。日日处下来,才觉出此地实为妙处。

      不问出处,不问前程,只求一醉,忘却红尘。

      美景,美酒,美人。让人忘记生死悲欢,爱恨情仇。

      而那日将我带入此地的醉笑,是这里的楼主。

      我常常站在楼上,看那些美人们歌舞倾城,看恩客们醉生梦死,看我身边的醉笑凝眸深处,有一片化不开的寒冰。

      日子久了,一晃神以为自己已在此处守护他百年。

      相交愈深,言无不尽。我告诉他这一路以来的见闻,醉笑支着头笑的放肆开怀,好像不知世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墨瞳一闪一闪地发亮,赛过了漫天的星辰。我也和他讲那些秘闻野史,说谢清长,说柳相,说齐紫烟,也说谢家四公子谢意之……我终于等到这一日,可以如此平静地看待过往,讲起清长。无爱亦无恨。

      只是真相被我含混而过,我把这些当故事讲,醉笑便当故事听。

      对他而言,我只是长离。

      我们总是这般在深夜里坐在屋顶上喝酒,我陪他抑或他陪我,看万家灯火,看万丈红尘。兴致来了,醉笑便飞袖起舞,风华绝代。红衣猎猎,如映目火光,如那日初见。

      只是那舞太美,仿佛是要乘风归去。我心知他不是为我而跳,心中一片空空的疼和深深的妒。

      到底是谁,能将他伤至如此。醉笑。醉笑。

      夏日蝉鸣得凄切,入了耳就是一阵尖锐的疼。我握了剑闯入丁府,寒光闪过,无处不是鲜血淋漓,尸体横陈。伫立其中,我以为自己身在修罗地狱。

      醉笑,你竟这样逼我。

      我轻笑出声,直奔丁家后院,剑锋所指,又是一片血腥。红得刺目,红得惊心。就如昨夜滴泪的红烛。

      长离,帮我。我要丁家死。温软的身子无助的伏在我的肩头颤抖不止,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水汽。心痛如刀绞。

      长离,他们带走了洛韵,你帮我救他回来,你…帮我灭了丁家,好不好?含泪的请求,罗衫轻解,望向我的眸中一片决绝。俯了身子为我解这一身黑衣。

      这还是你送我的衣裳呢,你可记得,我的醉笑?那日你说,这身黑衣的煞气正好可以盖了你这张勾人的桃花脸。我笑着接了,再不曾换过。

      呵,我对你的情,你怎会不知?你只是装做不知。

      你一句请求,我何时推委过。我已是愿以一命换你展眉的长离啊。

      那你,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作践我对你的这份情?不过是逼我看清,你醉笑,从未将我放在心上。不过是工具,不过是利用。

      你不想欠我,便以身来换。真是看轻了我。

      我冷脸将他推开,提剑出门。无意间睹到他的泪,心中口中皆是苦涩滋味。

      醉笑醉笑,你的心,何时才能容得下醉卧红尘外面的人?你的泪,有哪一滴是为我而流?

      我杀尽丁府中人,抱了昏迷的洛韵回来。攸雪说,醉笑在楼顶等你。眉目间尽是欲说还休的忧色。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白天于此处喝酒。他仍是一身红衣,神采飞扬一如初遇。而我,还着着浸血的黑袍,满手血腥。

      醉笑目光灼灼地看我,笑的张扬。他说,长离,今日我要为你跳支舞。

      一舞倾城,迷蒙中只见绚烂的红层叠绽放。天地失色。

      我低头抿了一口酒,笑道,红尘滚滚,爱恨纠缠,情孽难止,轮回往复,生死悲欢不由人主,能做到醉卧红尘的人寥寥,醉笑你算一个。

      我不是讽他,却见他神色复杂,突然问我,长离,你可还记得我在路边遇到你的那天?

      怎会不记得,那人那景早已锥心刻骨,此生难忘。我抬眼望他,不知这是何意。

      哈…我那时真以为你是装糊涂不认识我,或者是别处来故意与我为难的,你可知我为何这样想?醉笑定了眸看我,忽然笑得寂寞凄凉,他说,长离,等你想出来了,我就放你离开。

      我独坐在屋顶一夜。闭上眼就是醉笑离开时悲伤的身影。

      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眼眶微湿。

      竟是这样,我的醉笑。你我之间竟误会良多。
      你这呆傻的小狐狸,要留我,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又偏偏脸皮薄,说不出个一二,反教我误会了去。
      我要是悟不出你的心思,我们是否就此错过?
      幸好……

      我回房写了一行字托攸雪传予醉笑。不知这心思百转的小狐狸看不看得出,那一笔一划间缱绻的柔情深意?

      不过看不出也无妨。他不懂,我便讲给他听,做给他看。一生一世。

      那是我的誓言。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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