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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少 ...

  •   深宅大院悄无声息,女人一步步走近,摸了把扶手搓搓指尖,厌恶道:“连最基础的封魂都不会吗?呵,没想到赵家居然能沦落到这个地步,要不是家主有命,我真想现在就动手……”话锋一转,女人眯了眯眼道:“原来,还有杂碎……”

      没等我想好出去不出去,李疑就发了疯似的冲上了楼,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行迹,一时间破木楼梯被踩踏发出咿呀声响,惨败不堪的庞大木楼体积摇摇欲坠。

      那女人神色一凛,手上突然多出一把枪,只见其手间抵住枪套筒携拉上膛,扣紧扳机对准李疑就是一发。我蹲地抱紧了头,却没有预期的爆裂声,睁开方才紧闭着的眼打量四周,却发现空旷的屋子里毫无一人,仿佛都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映入大宅的月色也变得狰狞诡谲起来,触目惊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底生出剧烈的慌乱与绝望感,急急忙忙朝门跑去,却发现路越来越长,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此刻却是遥不可及。

      忽然楼道里有绿光亮起,微弱虚幻,随时都可能消失熄灭,要是它熄灭倒还好办,但是这绿光里却隐隐有东西注视着我,犀利,屠杀,锋芒毕露。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那绿光仿佛有意识地向我靠近,速度很快,但是仿佛也忌惮我,并没有往身上紧贴,而是选择绕着我盘旋了一圈。

      只是点鬼火,只是磷和水产生的化学反应,我心如鼓捣,催眠似的对自己做心理暗示,脚下步子越发急起来,匆忙往前跑着,根本没想过目的地。

      一时间绿光大盛,刺的人眼都睁不开,一切都回归了寂静。身后有梆声响起,一下接一下,断断续续,我心里疑惑,一个没忍住就转身去看,结果吓得自己跌坐在地。

      原来在正前方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口黑漆棺材,前端宽,后端短,材质斜面对靠,这一块半截圆木就像妹子的身材一样前突后翘,略带些诡异的圆润美感。不过谁他娘的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我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往后跑,却迎面撞上一白纸糊裱的女人,它五官被画得呆滞简易,腮边涂抹着浓艳胭脂,身上还穿着大红棉袄,要不是那它的脸墨迹太重,我险些要以为它就是个活人。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砸到我的脚,质量不是很重,因为并不感觉到疼痛。我弯身要去捡,却发现是几粒青色的珠子,还有几粒残留在纸人的绣花鞋上,色泽逐渐转红,珠子开始冒青烟,震动颤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破茧而出。

      我皱眉想后退,手臂一凉,竟然有黑红细线攀爬缠绕,不多时,手臂上就布满了血网,伸手一抹就分散扩张,就像线虫寄生在上面,分外恶心。紧接着手臂就开始发烫,每个毛孔都有针费力往里钻,刺痛难忍。我顷刻只觉得喉头发紧,想阻止什么却无计可施,这种剧烈的挫败感险些让自己崩溃。

      ‘咯咯’的磨牙声响起,机械地循环不停,我下意识抬头看,那个纸人眼眶里的黑点瞳孔移动着,分外诡异狰狞,眼角血水下挂,络绎不绝,整张纸脸就变成了红色。那呆滞的黑点瞳孔盯着自己,竟然缓缓朝外突起,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的笑脸。要是个活人倒还好,至少自己知道肉身能活动,但是纸人,而且还是平面的物体,这样扭曲着表情,是个人都无法忍受。

      我倒抽两口气,惊叫一声往后跑,可是无论朝哪个方向跑,前面都是黑漆棺木,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奔错方向,还是那个棺材一直跟着我。手臂上的刺痛感消失了,而身后的磨牙声也消失了。我却没有感觉轻松下来,整个人神经还是紧绷着的,更加警惕地注视四周,提防着任何一个地方随时冲出的危险。

      “跟,跟,跟……”

      我不知道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也分不清是说‘更’还是‘跟’,如果是‘跟’的话,跟的是什么,还是接着会出现什么?

      “跟,跟,跟……”

      我脑子乱的一团糟,只顾着自己尽量后退,离那口棺材远点,而棺材顶部逐渐有黑影探出来,黑花花一团,掺杂着零星的红色,膨胀的很快速,鼓鼓囊囊起伏着,却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看着就像是内含脓液的肿泡,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制住,所以挣扎不出。

      我一下子撞在了墙上,侧身滑坐在地,背后亮起绿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投在黑棺上,影子的肩膀部分隐隐有东西冒出,半圆形肿胀着伏在影子上。我下意识摸了摸肩,可是并没有什么异样,很快自己的黑影轮番有东西冒出,所以光线能照到的地方都被黑幕笼罩。

      难道是什么自己看不见的东西?还是什么时候有人?

      我坐在角落里和它对峙着,胸腔剧烈起伏,隐隐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手心全是冷汗,水泽混着沙石,黏黏腻腻膈应着,极是不舒服。脸颊痒得出奇,仿佛有什么东西攀爬舔舐着,我伸手一抓,竟然抹下满手的湿濡,也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地方的露水雨水,脸上越抓越痒,直到刮出了血痕才感觉消退了点,眼前逐渐浑浊起来,像是有雾隔着,擦也擦不干净。

      我浑身触电般一颤,抖着惊过来,眼前场景都消失了,黑棺什么都不复存在,仿佛被人硬生生撕扯着拉回到了现实,但是手臂上的痛觉提醒自己,刚才那些并不是幻觉。耳边嘈杂声还在,黑影中李疑似乎和那个女人斗着,之后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招式,把那女人伤到了,接着就往外跑。她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们一眼,追着李疑就出去了。

      四周又归于寂静,总算是消停了,忽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下来。我长出一口气,靠倒在角落里,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等到肌肉缓和过来才发觉阵阵酸麻,膝盖也被地面磨破了皮,沙子掺在血肉里隐隐刺痛,裤子破了个大洞,显然是不能再穿了。

      困扰我的倒不是这些,只是方才的一些画面杂乱得很,一下子矛盾冲突迎面而来,让人应接不暇,至于是怎么一回事,想想也就只能问鬼去了。

      楚天横朝我这个方向爬了两步,心有余悸道:“刚……刚才,你也看见了?”

      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表……表哥,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摇头:“不知道。”

      “那女人这么厉害,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

      “那李疑呢?他可是表哥你带出来的人啊……”

      “不知道。”

      楚天横疑惑地望了我一眼,显然对我的一问三不知表示不满,他忍着身上的擦伤的疼痛站起身来,倒抽口气:“那接着怎么办?”

      我苦笑:“只能回家再说了。”

      楚天横摸出了身上的打火机,打算围观一下这个让他险些惨死却又生还的鬼地方。透过微弱的光线,我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民宅,而是一处戏院台子,也就是戏园子。我小时候喜欢听戏,所以常常有去镇口梨园。那时候镇里就有专门搭台唱戏的戏台,都是建立在一米以上的台基上,和这挺类似的。屋里分为两层楼,边上围着三面走道,俗称‘三面观’。据说旧时上一层都是被包场的,为地主家女眷或者有钱小姐所待的地方,这样分离只是为了避免和陌生人接触。

      说到戏台子,我忽然想到梦境里戏子的花腔唱词,浑身难以抑制地抖了一抖,却也没觉得特别异样。

      楚天横忽然想到了什么,和我小声道:“对了,表哥……我记起来了,李疑,似乎和那天晚上我见到的鬼长得很像……”

      我嘴角一抽,心底恶寒起来:“是那个盒子里的鬼?”

      “盒子?对,就是他!”

      我心里直犯嘀咕,潜意识里觉得李疑是不祥之人,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之后和楚天横一起打量观察了整个深院构造,却发现墙上虽然是千疮百孔,却没有痕迹,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利器弄成这样的,索性不再深究,缩了缩脖子就往门外走。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气力走,歇歇停停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一回到家就把胖婶吓了一跳,瞧我们这架势也不知是从哪刨土回来,她嘴里直嘀咕熊孩子,又让我们赶紧洗干净了好包扎上药。

      我一回到家就觉得充满了暖意,极其安心和舒适,虽然抹药酒的时候还是痛苦了点,听了楚天横连续半个小时的鬼哭狼嚎,让人真想一板砖把他拍蒙了。要不是说胖婶是长辈,他怕是能把人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个遍,哪里还有刚认识那会儿的矜持样。睡前我还特地关照了一下脸上的抓伤,看看伤口是不是很深,能不能导致破相,但幸好,只是有几道疤痕,要是好好保养应该还能恢复。

      我们在家休养了一个星期,李疑没找上门,那可疑女人也没找上门,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再也没见过了。这段时间,我们晚上都不敢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之前的影响,有了心理阴影,不过居家小日子倒还过得舒心。

      王家少爷之后大病了一场,最近据说是好了,也不再那混样子疑神疑鬼,楚天横说是李疑这瘟神走了,驱煞了。我对王家少爷倒还是心生好奇,据说他开的古董店里收藏的宝贝倒是多得很,要是有心人去淘上一淘,没准能瞧见自己中意的。

      我对古董没兴趣,我不是混这行当的,没准被人当猪窄价了都不知道,我只是单纯想瞧瞧那王家少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好奇心。

      那店铺就开在巷口外左拐几百米的街上,我按照胖婶指点去了间有名的包子铺吃饱喝足,之后就打算前往古董店看看。

      潜意识里,我总感觉古玩是些很邪气的东西,毕竟是从古旧时期流传下来,难免会沾染点不干不净的东西,虽然本能的,我并不排斥这些宝贝,但也不想学大佬一样转手来收藏。至于传家宝什么的,我也不信那一套,要真摆个祥瑞东西在家就能庇佑着福寿安康,家族兴盛,那皇帝宝贝那么多,还不能千秋万代算是怎么回事。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间铺子很阴森,昏昏暗暗的,要不是外挂着王记的招牌,我还猜测自己是来了哪地方的鬼屋。门槛里铺了张羊毛毯子,边上高脚凳摆着三两件青花瓷盆培植的绿化植物,再走两步还有个用珠帘隔着的内堂,虽然层层叠叠看不清明,但明眼人都瞧的出来,外面摆着的都是含糊外来客的,真正好东西还在里堂储存着。

      就算不懂这行,也在小说或者电视上看见过,卖古董这勾当,可以让你一夜暴利也可让你赔的一贫如洗,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要不是有钱的冤大头或者内行人,人家还不屑理你,我自认自己一身穷酸相,也不懂行话,还是不进去丢人现眼了,想着就佯装看了外头零零散散的古玩铜钱,转身要走,却没料到被人喊住了。

      “哟,这位客看着面生,第一次来小店?”

      我侧身看了那男人一眼,感觉他眉目特别熟稔,却又一时记不起,我笑了笑:“第一次来镇上,就随便逛逛。”

      这是个满脸透着犀利市侩的男人,穿着深蓝印花白底的对襟短衫,手上带着两串佛珠,虽说举手投足间透着老道成熟,但是面容还算稚气,应该也就二五、六差不离。我猜测他就是这店的小老板,王家的小少爷。

      他眼底透过一丝阴霾,转而笑道:“既然是稀客,怎的不仔细瞧瞧?”

      我犹豫了片刻,反正人也见到了,怕待会儿不懂货出洋相连忙推辞:“不必了,这还有事,先回了,下次有空再来小老板店里看看。”

      他握住我的手臂热情地往里带,很强硬道:“诶?!这才几点啊,哪里有那么多闲事,得,小弟我这也就是新进了点货,想寻个过路客帮忙看看成色,就看个新鲜卖相,用不着那些行里的东西,这位老哥就别跟我杠了,走走,看了再说。”

      我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还是随便看两眼说句好话就走人。

      原来内堂里还大有玄机,我刚才看见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揭起珠帘就看见左侧随意摆了一张茶几,几张椅,边上还摆着简约的木制落地灯,显得古香古色,大概是他们谈论生意的地方。

      我再沿着走到走了几步就被人领进一间雕花门扇的小厢里。厢房内有种不知名的暗香,掺杂着铜腥味,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恶心。整个房间被珍奇古玩填杂地很充实,边上亮格柜被隔板分为多层,排列着不知名的香炉,麒麟像,瓷瓶,透着股阴寒和尊贵的气质。

      那小少爷背着我琢磨了半会儿,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造型端庄的盖碗,我看那碗身圆形,撇口带盖。材质薄且艳,而灵动鲜明的绯红内含着絮状包体,显得颇为自然,确实是好东西。

      他看着我惊叹的神情,笑道:“这芙蓉石盖碗可是清朝宝贝,看来老哥也觉得不错?”

      “好宝贝,这货打哪来的?”

      话一出口,我就连忙闭嘴哑声,这道上混的,那件东西是干净的,不是死人手里拿的,就是私底下的货销赃,还嘴杂问东问西,小心把罪遭来。

      他倒是不以为然,就敷衍说是朋友转的,接着故作神秘道:“接下来这宝贝,老哥可是该好好看看,只此一件啊!”

      我总感觉他这话中有话,却也听不出什么门道,但看见了实物倒是心底一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一面八角菱花铜镜,古旧精致,似乎是唐镜,而且年代悠久,看着价值连城……但这不是我梦里的景致吗?怎么会?!

      我觉得不对劲了,想着找借口就要先走人,耳边却吹来阵阵寒气,惊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此时,肩上却冷不防搭上一只人手,讥笑的声音传来:“怎么,你倒是……不记得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王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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