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碧碧张

11、章锦荣

　　事情渐渐有了转机，林慕轩替我引见了正当权的一位重要人物——章锦荣从兰州军区起家，被上面那位一手提拔起来，年仅35岁即当上了甘肃省□□。几乎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省部级干部。白家垮台后，章家得利最大，一时权势滔天。甚至有人私下传言说章锦荣其实是上面那位有意培养的下一任接班人。若能攀上章锦荣这棵大树，爹地被放出来便不过是谈笑间的事了。可惜要讨好他，却不知从何下手。做到章锦荣这一步，一般的荣华富贵早已入不了他的眼。他谨小慎微，绝不授人以柄，步步为营扳倒白氏那样一个大族，竟没留下任何痕迹。就连他本人，也找不出一个真正的爱好。他比白大公子更适合官场。因为他没有任何突出的特点，更鲜少显露喜怒哀乐，所以他没有弱点，也永远不会给人机会将他打倒。出事那日起，我便雇了国内顶级的私人侦探调查他，然而半个月下来，竟一无所获。直到前几日，林慕轩给了我一张请柬，是欢迎章锦荣上任的酒会。他前日刚调任S市□□，S市历来地位特殊，他又是中央□□委员兼容□□职务，属于副国级别，比省部级还高半级。可以说，章锦荣这次调任，离政治核心又近了一大步。
　　酒会当日，我特意穿了件紫罗兰晚礼服,脖子上系了一朵手工编织的丝绸玫瑰。外公在我生日时，曾送我一整套价值不菲的钻石首饰，只是听闻章锦荣素来崇尚简单，此去又是欢迎他及其夫人的酒会，我有求于人，倒不好打扮得比主人还招摇了。林慕轩开车过来接我，暂时充当男伴携我入场，朝最多人环绕的地方努了努嘴后便撇下我去找他那一堆红颜知己了。这滩浑水，他半点沾染不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从爹地入狱那日起，我便只剩自己可以依靠了。
　　远远地看着章锦荣被众人环绕，一手端着低度数的鸡尾酒，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他穿的西服，打的领带，脚上踩的皮鞋，甚至一个小小的领带夹都十分得体，既不过分奢华，也不会有失体面，衣服细致的剪裁衬得他整个人端方俊朗，器宇轩昂，却又光华内敛，毫不逼人。他脸上挂的笑也是客气而疏远的，既不失礼貌，也让人自然而然保持距离，生怕冒犯。所以他今日虽未携夫人同来，但S市的名媛们竟也没有一个敢走上前去向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搭讪。看到他，我便不由得想到爹地，更由衷感谢爷爷当年只是逼爹地念商学院而非逼他从政。同是背负家族使命，负担沉重，同是中年得意，爹地至少还能纵情欢场，肆意挥霍金钱。而他纵使前途似锦，却注定在任期间永远只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在最正确的时间最正确的场合穿最合适的衣服说最正确的话带着最得体的表情，容不得半点差错。因为世人眼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任何差错，也许代表的就是万劫不复！
　　不知为何，我对他深切同情起来，望着他的目光竟有疼惜和不舍。他原本与人正谈话，余光随意扫过来，竟与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微微一顿，面色不变地随意转开。我心悸难平，竟紧张得连酒杯都有些握不住。当日调查他时，我只看了vista关于他的一篇专访，文中除对他的政绩大加赞扬外，还附送了一张他在延安窑洞外的照片。画面里一大群人坐着，独他一人穿着深色中山装，头发整齐，笑容温和，面容端方俊朗，温润如玉。而此时真正见到他时，我才惊觉他本人和照片相去甚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判若两人。他全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威严感，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而且眼神锐利，只电光火石间的随意一瞥，我感觉自己已经被他从内到外看了个透！
　　不管他怎么看我，这算是上天给我的难得的机会。酒会还未结束时便有人给了我一把顶楼房间的钥匙，我看了那把钥匙很久，88层88号，是这个六星级酒店最好的房间。盯着那枚小小的房卡足足看了十分钟，我才放下鸡尾酒，紧紧攥住它从侧门不引人注意地溜出去，悄悄上了电梯。爹地，这次你应该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