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林茹梦

25、第 25 章

　　漫天细雨淅淅沥沥的下，不见归人，亦不见天际。
　　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若非一场伤离别，谁懂离愁似断肠。

　　三年后。

　　“嘿！伙计，别挡路！”
　　莽撞的车夫横冲直撞的从他身边擦过，他只无奈的望着车夫的背影，失落的摇摇头。
　　雨越下越大，他来到一个客栈的屋檐地下避雨，浑身都已经湿透了，衣服也已经褪色的不见了本来的色彩，凌乱的头发胡乱的束在脑后，而左边的发丝毫无生气的垂下，似乎在控诉着什么，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膝盖，巴掌大的伤口，是那年所留下的印记，那伤疤仿佛是一扇通往往事的大门，可是他却常常不忍目睹。已经很久没有人肯为他舔舐伤口了！他也再不需要谁来为他舔舐伤口。
　　“我说你住不住店？不住店就赶快离开，好狗不挡路，别妨碍我们做生意成吗？”
　　他茫然的双眼循声望去，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叉着腰站在他身后瞪视着他，眼神满是嚣张与不屑。
　　“抱歉…我只是…避避雨。”
　　他尴尬的笑笑。
　　“喂，你当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避雨？真是可笑！”
　　那女人正准备与他对骂，可正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那个乞丐模样的人早已走远。
　　他默默的离开，在那老板娘还没骂完之前。
　　奔波了这些年，白眼也没少受过，他早已明白自己应该识趣，毕竟那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
　　他裹了裹外衣，消失在了濛濛烟雨中。

　　夜深，天气有些微微的凉意。
　　“喂，醒醒！在这里睡多不舒服，我扶你到里屋去睡！”
　　她纤瘦的身体勉强抱起同样瘦弱的他，他忽然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睡在店铺外头。
　　“哦，不知怎么，竟然在这睡着了！咦？已经没有客人了？”
　　“都已经深夜了，哪有什么客人？我看呀，你是睡糊涂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快回房里休息吧！”
　　她温和的笑着，暖得就像桌上的烛光。
　　“好，我们一起回屋里吧！明天还要忙店铺的事呢！”
　　他轻轻的拍拍她的头，用满是爱意的眼神注视她。
　　“明天你就好好休息吧！你忙了一天，明天让我来吧！”
　　她关切的说。
　　“这怎么行？你是女孩子!而我是男人啊！男人总要多吃些苦头嘛！你放心，别看我们穷，可是我们还年轻，我一定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他信誓旦旦。
　　“你别这么说，那些都算什么呢？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愿意，我都会觉得我很幸福！”
　　她拥着他，不再言语。

　　谁人能够懂得浮云落日的孤寂，最怕是，渐渐黯淡的夕阳最终无法挽留游云，只能带着满腔的遗憾消失在地平线，而渐渐被人遗忘。
　　漫天的繁星，莫非是夜空的眼泪？

　　那间简陋的房间里，烛光已将要燃尽，一滴滴烛泪淌了下来，慢慢的凝固成不规则的形状，刀，没人知道那是一把什么刀，没人知道它的主人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它此时正在木头上一下又一下的割着，木屑如同雪花般散落在各处，桌子上，地上，还有女人白色的外衣上，而她只是专心的刻着那块木头，似乎用尽全力想要将它雕刻出自己想要的形状，望着它在自己手中一点点的成型，也在一点点的变小，可她的眼神却是空洞无神的。
　　她只是坐在床沿，面无表情的重复着那样的动作，蜡烛将要熄灭，但是她似乎并不在意，或许，她根本没有发觉。
　　啪嗒。一滴泪珠竟坠落在那块小小的木块上，那木块已经被雕刻得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
　　这时，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可是她并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坐着。
　　门外人见没有人应声，便开了锁，走了进去。
　　“怎么？我路过这里，看到你房里有光亮，怎么还没睡？”
　　他关切的问。
　　一阵沉默。她不回答他，也并不抬头看他。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男人继续问着，走近她，却看到她手中的东西。
　　他先是一愣，继而深深的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身体，你从不肯好好吃东西，也不肯好好休息，这怎么能行呢？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没有以前，也没有过去…”
　　她终于开口，声音却是幽幽的没有丝毫感情，使得这夜里更是静得可怕。
　　他语塞，只好紧锁眉头，忧虑的望着瘦弱的她。
　　“或许我早就已经死了，只是我不知道…”
　　她仍旧是面无表情，冰冷的一如她的声音。
　　“你听着！我不许你死！只要有我，你不能再有这样的念头！”他忽然变得激动，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为什么？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你却还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你好过一点！我不要看到你这个样子！接受我吧！我会带你远离这些痛苦的！我不会让你难过，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
　　她不去看他那炽热的眼神，更不会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盯着蜡烛，面对男人热情的表白，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反应。
　　“既然我已经说了，也不怕你会笑话我！你相信我吧，我是认真的！我这个人虽然笨手笨脚的，可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了解的啊！你回答我，点头，或者摇头。”
　　他热切的望着她，期盼着她的回应。
　　可是，她仍旧空洞的眼神和紧闭的嘴唇已经预示了一切。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松开了握住她的手，尴尬的笑着：
　　“哎！真是对不起！我本不该说这些！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强迫你，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吧！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心满意足了！明天我为你准备早饭，你一定要吃啊！”
　　他轻轻关上了门，她却仍是保持最初的样子，一动也不动。

　　不眠之夜，总会有人，同时望着一样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