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水瓶妖

23、画眉深浅入时无

　　阿寐虽然疲倦，但一夜并未安睡好，只觉得燃着的两只龙凤烛耀着眼睛。听得旁边姜溢呼吸绵长，想来他已经是沉沉睡去。阿寐不敢乱动，生怕吵醒了他，便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得鎏金熏香球发呆。
　　虽说是发呆，可是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心里有欢喜有失落，从今天起，就要为人妇，将来还会为人母吧。想到此，阿寐又是一阵脸红，不由得转头望向姜溢。
　　却没想到，望到了一双眸子。阿寐吓了一跳，往后挪了一下。姜溢伸手揽住阿寐，让她倚在自己胸口，“怎么还没睡着？”
　　“那两支红烛太亮了，耀得眼睛疼。”
　　姜溢转头望了下，“这个为了取个好兆头，不能灭。”说完，将手掌附在阿寐眼睛上，“我帮你遮住光。”
　　阿寐想拉下姜溢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抓住，无奈，只得问“你不打算睡么？”
　　“只要美人在侧，如何我都睡得着啊。”姜溢笑道。
　　“油嘴滑舌。”阿寐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止不住的笑意。
　　姜溢将光遮了去，阿寐未过许久便睡了过去。

　　阿寐觉得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从昨天到今日，已经第三次，睁开眼睛就是他了。以后，每日都会如此吧。
　　“快起床了，该入宫了。”姜溢一只手撑在阿寐身侧，一只手拿着阿寐的头发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阿寐一把夺回“痒啊。”
　　姜溢笑笑“这么懒还这么凶。”
　　阿寐嘟嘟嘴“那你都娶了，也退不回去了。”姜溢闻声大笑。

　　阿寐手里拿着眉石正在犹豫到底画什么样的眉，姜溢从她手中拿过眉石，说道“我来帮你画。”
　　阿寐俏笑“那郝郎是想画鸳鸯眉还是画垂珠眉？”
　　姜溢皱皱眉道“那鸳鸯眉、垂珠眉都难看的很，我们阿寐适合拂烟眉的。”
　　“可元稹有诗云‘莫画长眉画短眉’。”
　　“别听那些老古董的，我说你适合拂烟眉就是适合拂烟眉。”
　　画完后，阿寐见姜溢脸色不对，拿起镜子一看，这哪里是画眉？自己原本就不需重画的眉毛，现在像两条虫子一样卧在脸上。
　　姜溢见阿寐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忙道“娘子莫闹，以后，为夫多加练习，自然就会好了。没想到画眉竟比画幅画都难。不知道吴道子他画眉技术怎么样啊？”
　　阿寐扁扁嘴“吴道子画眉技术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齐世子画眉技术确实糟糕极了。”只得擦掉从新画。姜溢再旁见阿寐几下便已画好，惊叹不已。

　　因着这么一耽搁，进宫便匆忙了起来。姜溢领着阿寐到时，齐王与王后已经端坐堂中了。
　　阿寐接过侍人手中的托盘，双手举过头顶，稳稳当当地向前走去。到齐王面前跪下，叩首，齐王取一枚枣子，让其起身。吃过后，又说赏。阿寐慌忙跪下，叩谢。再将托盘举到王后面前，王后笑着取了一枚桂圆，道“要早日为我齐王室开枝散叶啊。”阿寐称诺。王后满意地点点头，说赏。阿寐再拜谢。

　　随后是给姜简、姜绩奉茶。
　　阿寐将茶水灌入姜绩茶杯时，姜绩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阿寐，阿寐一阵好不自在，却不好有什么表示。将茶端于姜绩面前时，阿寐偷偷抬眼望了下他，那瞬间，阿寐愣在了那里。
　　那双眼睛里，有心痛，有不甘，似全天下的难过都夹杂在了那双眼睛里。阿寐不敢再看，慌着低头。口称“请三皇弟用茶。”
　　仿佛过了许久，那厢才回应道“谢皇嫂。”似乎有些沙哑，也似乎是清亮，阿寐已是分不清楚。心里闪现的只有那双难过的眼睛。

　　忽然，姜绩站了起来，抓住阿寐的手腕道“为什么，为什么？如果是我先见到了你，你就会嫁给我了对不对？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我也在等你长大，你为什么不嫁给我？”
　　阿寐慌张地要挣脱他的禁锢，却突然间抬头望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满着悲伤的眼睛。突然，那眼睛中有血滴了出来。阿寐知道那是姜绩的眼睛。阿寐真的被吓到了，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大叫了起来“郝郎救我，郝郎，郝郎救我。”

　　“阿寐，阿寐。”阿寐缓缓睁开眼睛，见到姜溢焦急的面庞，才明白，刚不过是一场梦。
　　姜溢拿袖口擦拭着阿寐额头上的冷汗“阿寐做噩梦了？”
　　阿寐并未从那梦境中清醒过来，茫然地点点头。姜溢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感觉她在瑟瑟发抖。“莫怕莫怕，我在这里。”
　　阿寐将头埋进姜溢怀里，细细地想着。白日里姜绩那哀怨的眼神竟深深地刻在了自己心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正是自己曾经喜欢过他，所以，刚在梦中他才会质疑自己曾经对他动过情是不是？

　　当燕静站在阿寐面前时，阿寐依旧是懵懵懂懂的。燕静笑了笑，阿寐看着她嘴角的笑涡，有些愣。
　　“我应当叫你表妹吧。”燕静抓着阿寐的手，温柔地语气却让阿寐浑身如坠冰窖之中。表妹？表妹？
　　燕静无视阿寐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从未见过姑姑，但是父王曾说姑姑是燕国最美的公主，在燕国的重华殿里还挂着一幅姑姑的画像，我见过那幅画，真可谓是倾城倾国。姑姑善音律，工于书画，是祖父的最宠爱的公主。那年却不知道为何出走，再无音信。那日，我于世子房中见到你的画像。”
　　到这，燕静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楚的笑容。阿寐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在了那里，再难动一分。
　　“我觉得画中的你似乎曾经见过，便写了书信给父王。父王才告诉我了始末。”阿寐再听不下去，将冰凉的手从燕静手里抽出来。急匆匆地转身，口中念道“我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同姊姊商谈。”
　　阿寐急着往自己房中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跑了起来，就好像后边有人追赶一样。
　　忽然一个人出现在前方，阿寐一个不留神，撞了进去。那人扶住阿寐，“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阿寐抬头望了姜溢一眼，见他满脸关切，定了定神，道“在这花园中走得久了觉得有些头晕。”
　　姜溢揉了一下阿寐的头，“那我扶你回去休息。”
　　阿寐摇摇头，“我自己回去。”
　　姜溢哪容得阿寐再说，将她横抱起来。“你这样我怎么能安心让你自己回去。”阿寐没有精神与姜溢争辩，便将头靠在姜溢怀里，自顾自地去想着自己的事情。
　　到了阿寐住的玲珑阁，子茹子佩见姜溢将阿寐抱了回来，忙迎出来，“王妃这是怎么了？”
　　“去传了御医来。”姜溢嘱咐。“不用，我没事。”阿寐出声阻止，挣扎着从姜溢怀中下来。姜溢无奈，只得随了阿寐去。
　　阿寐进了内堂，姜溢见阿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没有跟了进去。只是在外堂嘱咐了子茹子佩照顾好阿寐，便离开了。

　　阿寐将房内层层帷幔都放了下来，瞬间整个屋内都黑了下来。阿寐蜷起身子坐在床上。没想到第一次与燕静的正面交锋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这样狼狈的自己落荒而逃，究竟是为了什么？
　　娘亲是燕国公主？娘亲当年在爹爹耳畔到底讲了什么？燕静是自己的表姐？自己与表姐共事一夫？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冲撞着阿寐，她不论怎么想都想不通。
　　恍惚中想起娘亲的脸，那样的娇艳动人，虽说自己与娘亲有几分相似，可娘亲那动人心魄的美，自己却是没有完全传承来的，虽然幼时也有过疑惑，可从未想到娘亲是燕国公主。那她为何不嫁给爹爹？难道因为爹爹只是齐国丞相？
　　想到燕静，表姐？虽说古有娥皇女英，飞燕合德亲姊妹共事一夫，可是，不论怎样，心里觉得就是别扭。那种感觉就是像被猫抓一样，挠得你心痒，挠得你不由得恼起来。
　　还有姜绩，现在如何都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在出嫁后才会对姜绩有了这样复杂的感情，不应该啊。莫非是失去了，才发现其珍贵？
　　想了许久，阿寐越想越烦躁，不由得抓着衣摆扭绞着。

　　这边姜溢虽担忧阿寐，但另一件事情却更让他忧心忡忡。秦国文书已至，相邀齐、燕秋日共伐楚国。名义是“楚国未震南方夷越之乱，使之乱中国。”这次出征在所难免。虽然自己有意出征，可是那姜简最近颇为不安生，自己若离了这临淄城，姜绩可镇得住他？
　　虽然母后的手段，姜溢颇为了解，可是那也不过是宫廷内一帮无知女子的勾心斗角，真正放在了朝堂之上，母后可挺得住？而父王虽然立了自己为世子，可现下兵权并未握在他手中，自己手里只有三分之二的兵力，如果出征，带走多数，留下的怎能护得住父王，怎能保证那姜简不逼宫，怎能护得母后、阿寐、弟弟的安全？
　　想到此，姜溢匆匆唤进寺人，更衣，入宫。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
上榜了
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