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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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觉得‘啊啊一生就是这样了呢’感叹的时候么？
——在发觉有什么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候。
是非常棒的天气，日光耀眼到千早几乎不敢抬头，在伯娘的帮助下换下了病服穿上了像是新买回来，因为千早印象里从来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连衣裙的服饰，从额头绕道后脑勺的绷带倒是拆了下来，改成了仅仅是一小方块的纱布的粘黏，头发被批放下来遮盖住了那一块的苍白，腿上的石膏自然不可能拆掉所以还是坐着轮椅，下了电梯出到医院门口才依靠着哥哥的搀扶站起来，有些艰难的做到了轿车的后座，扭头看见伯娘把她的轮椅收进了车尾箱，然后哥哥给她把安全带给系上了：“别乱扭了，坐好。”
感觉就好像是要出院回家里休养了一样，千早把打着石膏的左腿放好，但是每天有听哥哥的话把身体坐直，还是扭着身往车窗外边看，医院的前门大院有个喷水池，池子周围摆了一圈的不知道名字的盆栽，开着米黄色的小花，怎么看怎么喜人。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是千早记得周六明明也是有训练的，没想到哥哥居然请了假过来……千早说不清该感动还是该说哥哥是笨蛋。
路途算不上遥远，伯伯并没有跟他们一起，听伯娘说是一个人先到法庭去了，她这边的辩护律师也不是伯娘，伯娘说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好的言论换成了伯娘的一个好友，在业界里也是有名的律师所以还跟千早说不用担心。
在去的路程上千早一直歪着头，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车窗上看着透明玻璃后的天空跟街道，看着它们迅速的倒退云彩都像是被疾风吹向了身后来不及看清形状。
心情很平静，千早都惊讶于自己的平静，但也许这样是好的。
一直到小车停下，哥哥握了握她的手，声音里隐约的显露出一丝丝的颤抖：“到了。”
在被搀扶着下车时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千早抬了头往左边看过去，眼光在那一刻刺进了眼底有些痛，她疼得闭了闭眼又再睁开，有些晕眩的光晕在视界里晕染在那个人身上，模糊了那人的面容看不见她的目光与表情，千早却还是连忙的低下了头像在躲避什么，直到手被哥哥桌的太紧都发痛了才用力一抿嘴，又把头抬了起来，眼睛里盛满了倔强跟坚定的在看过去——那个人是母亲。
即便看不清面容，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所存在的亲子天性跟神秘的第六感都能让千早认出，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藤真柚香把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和儿子藤真健司一起把千早扶着坐上去，神色看上去冷静又淡定：“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坐在这里看着就可以了。”
千早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已经明白，然后看到伯娘微笑起来，接着忽然伸了手用力按按她的头：“……走吧。”
千早是被哥哥推着上了坡道，在拐进了法院的大门，拐弯的一瞬间避开了阳光才真的看清了母亲的脸——面容满是风雨欲来，皱着眉抿紧嘴唇，眼神里透着阴沉的脸。
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千早却产生了恍惚，像是透过那张如今只有烦躁不安跟抑郁的面容，看到了遥远的已经快没有力量去想起的曾经，那温柔和蔼而幽默明媚的笑颜……
她被推倒原告的位置，哥哥他们因为不是律师也不是证人的关系只能离开到后边的观众席上去坐下，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她。
然后据说是伯娘好友，她如今的律师的朝仓先生坐在了她身边，似乎看出了千早眼底里的不安跟恐惧，朝仓对着女生安抚性的笑了笑：“一切都有我，别担心。”
千早不习惯来自陌生长辈的关怀，有些腼腆的红了脸点点头，接着想起了自己有笔跟小本子，忙改成了写写画画来表达传诉【谢谢，我很好。】
把呼吸的平率调整缓慢一些，千早看上去面容相当平静的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被告席，在那里坐着的是她的母亲。
在这一刻看着母亲的脸，千早有种百感交集的感觉，嘴巴里似是被人塞进了黄连，苦苦的……
开庭起立再坐下，千早都神游天外，目光停住在属于母亲的那张脸上，像是要从那张阴沉的面容里看透些什么，又像是在透过那张憔悴苍老了的脸上追忆着什么。
双方律师据理力争的辩驳听不见，千早专心致志的凝视着母亲的脸，而母亲却偏着头时不时跟她的律师说着什么没发觉千早的视线。
看着看着千早缓缓的笑了。
是了，早该发觉的……自己从来不存在与母亲的眼中这件事，在更早以前就该发觉的。
比起女儿，自己更像是母亲的私人物品……这一点也是早就发觉的啊。
像是国小时候和朋友约定了出去玩耍，那时母亲的眼神与表情，说着外面很危险还是不要去了，用关心来建立高墙困住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哭闹以后放任自己出去，回来以后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鞋子被剪烂丢在了垃圾桶里……
或者是更早以前因为芭蕾辛苦学不下去，但母亲却坚持要自己完成他的梦想，最终发展到把自己拒之家门外，直到自己哭着答应一定好好学，才满足的把自己放回家说这都是为了她好的母亲……
【不要去什么修学旅行啦，妈妈会很担心你的……你要想出去玩的话，妈妈陪你去迪士尼啊。】
【妈妈帮你报了外语学习班，要加油超越健司哦，妈妈知道你一定行的！】
还有更多更多的温柔的话语又会这激励的言语。
并不是要抨击那些压力，因为那些也曾是自己觉得高兴的存在，即便是压力，可是因为被母亲重视关心而高兴的自己是不能去否定的。
只是……那些关心和激励……是给女儿的还是，您的私有物品呢？
在您的眼里，自己从来只是您的替身，另一个你，沿着你为你自己决定的道路走到现在的她……
千早慢慢的低下了头，沿着岁月的道路在脑海里渐渐延伸向过去，那沿途的风景此时此刻再看一遍，用一颗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心再去品味一次，这样彻底的领悟了自己曾经存在的模样，连自己都觉得原来如此可笑。
我从来都不是真的获得了您的母爱……而我到现在依然还想要……从你眼里寻找出一丝丝属于母亲的温柔……哈。
这一场戏剧你演的深情几许，我便信以为真到现在都不愿醒……到底可悲的是你还是我呢妈妈。
“本庭宣判……有期徒刑十五年……”有模糊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千早的肩膀忽然被一旁的朝仓搂住，她恍惚的回过头看向那位看起来很高兴的叔叔，看见他的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什么，但是都听不清晰。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电击了，千早猛地推开了朝仓，那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藤真一家人回过神的时候，千早已经赤着唯一可以行动的右脚跳下了轮椅，面从苍白的少女神色仓皇，眼神里透着急切，她抿着嘴似乎想要阻止些什么。
她看着疯狂挣扎咆哮来试图躲避警察的手铐的母亲，那面目狰狞起来的女人扭头对着她大声的咒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语。
千早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双手用力的撑住桌面，单单依靠着右脚站立起来的她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想说什么……要说什么呢……在这一刻还想要传到给你的话——
千早努力地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来，她却以为自己真的大声说出来了——
‘我爱你’
‘非常、非常的……’
‘即使你没有办法真的像母亲一样的爱我……就算现在……你痛恨到恨不得我没有存在过……’
‘……我……还是会……深深的爱着你……’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新青孕怀着我，我知道是你经历了疼痛让我出生……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样的看法，生病时候守护着我的人依然是你……’
‘……所以……即便我无法原谅你，可我依然爱着你……’
深深，深深的依恋着你。
人声嘈杂的法庭上，千早崩溃的哭泣着瘫坐到地上，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声嘶力竭的嚎啕着，泪水像决堤的洪口在脸上肆意。
像是要把这些年的辛酸都用泪水宣泄出来，又像是在为自己终于只能失去了最后的亲人而祭奠，也许还有更多的是她终于明白了。
多么痛的领悟，她的全部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丝一毫的温柔，一切皆为虚妄。
而她最悲伤的，莫过于即使这样自己依然还是爱着那个女人，无法自拔向适毒瘾深重的患者，即使这样伤痕累累几乎差点被杀死，都没办法不承认内心深处对于母亲的渴望和深爱。
血缘一物有时候真的难以言喻当中的羁绊有多神奇……
藤真避开了几个陌生的观众到千早后边，然后默默的蹲下去，从后边拥抱住泣不成声的妹妹。
这以后再也回不去了……所有的所有，都已经结束。
有时候，到底是拖泥带水的不要结束比较痛苦，还是再也没机会回去的结束一切比较伤人……大抵谁也不能想明白这两者之间那一个更痛吧。
但无论选择了哪一个，都不能忘记最重要的是未来的路，即便痛苦未来还是要继续，如果不能坚持下去还会失去更多……
即变为了渺小的希望跟美好都好，千早知道哭过以后，她还是要微笑的去面对明天。
已经长大了，直到一直沉湎过去只会连身边的人都伤害，只有好好的生活迎接新的一天才能让那些爱自己的人都安心。
人活着从来都不会是指为了自己，那种生活方式太潇洒也太孤独，千早已经再也不想孤独了。
爸爸……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就实现了你希望看到的呢？
她始终会幸福的，必须这样坚信不疑，才会有奇迹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