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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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呢？
——好好生活。
周六的医院住院部还是比较人少的，住院的人都需要安静修养，尽管渴望被亲友看望，但是医嘱的交代导致亲友们还是望而却步对他们的期待不得不报以歉意的微笑。
走廊上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护士或者是护工的陪伴下大约是散步，又或者是去检查……
柳在护士台询问了一下，然后沿着走道一路向深处找到了千早的病房——
‘抱歉，可以问一问时见目前的病况么？’
‘……不是很乐观呢，后脑的伤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左小腿骨折恢复后大概也不能做激烈运动了，身体上也有很多的伤……’
‘是么……谢谢。’
病房里有一位中年妇女，柳略犹豫之后轻轻扣了扣门：“打扰了……”这么说着打开了门，看着扭头看过来的女子微微颌首：“您好，我是时见班上的同学……”女人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随后微笑起来对他说：“你好，我是时见小姐的护理，愿意的话就称呼我‘岛田阿姨’吧。”
“我是柳莲二。”柳礼貌的微微鞠躬，稍稍偏头看向了病床，安静躺着的时见千早面容苍白但却神情安然，似乎是看出了柳的欲言又止，又或者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气场，岛田突然从坐着的看护椅上起了身：“柳君，我正好有点事想出去办理，时见小姐在短时间内没有护理需求，只是这瓶营养液挂完以后需要拔针……”
“我明白了，您请早去早回。”柳非常聪明的顺着岛田给他的机会接了口；“我会留意的。”
“那么一切麻烦你了。”岛田想大不了就在医院周围散散步好了，半小时后回来足够了吧，毕竟为了防止肌肉萎缩的状况，时见小姐待会必须要进行一次手脚按摩活血才行，虽然打石膏的左腿可以免，但是双手右腿不能忽略啊。
“请慢走。”目送着女人离开后，柳不得不说真心松了口气——有外人在果然觉得没法好好跟千早说话，虽然不见的没有外人自己说什么她就听得见……
把网球袋放在了脚边，在病床最近的看护椅坐下去，柳看着沉睡的人想自己现在是该先说什么好：“……总所有情况来看你一直没醒过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三，那么你不会短讯不接电话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因此休学也不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么让我焦躁好几天的事情也这么算了好了……”
不对不是来抱怨这个的……但是……好像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了吧……大概还有就是，嗯。
“咳咳，高城桑因为你的事情最近脾气变得特别暴躁，根据多摩君的宣传……好像你再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就打算等你回去以后……嗯，温柔的给你一个震撼教育。”
“还有，因为我们关系刚公开你就休学……不少同学认定你是被我……嗯，原句是‘绝对是回家养胎去了’，这留言激怒了不止高城桑，根据我的判断再有一星期就会被新的流言覆盖过去。”说到这个，他实在想知道传出这个留言的家伙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他的自制力，又或者说有多不了解基本生理常识……这个年纪就算有冲动，不自爱的乱来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伤害吧，立海大表面的严谨下居然也会有这种……真是堕落。
絮絮叨叨地说着，渐渐说到后来连自己是来这里干什么的本意也忘记了，好像就只是为了来跟这个一直水着的人闲话家常似的，从学校班级可以说到网球部切原又被自己的新训练单训练成一滩烂泥并且迷路技能有上达一个新阶，再说到自家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缺根筋的姐姐又不小心把手机跟着衣服一起送干洗店了，还可以说到路边遇见的野猫野狗被自己看着可怜，但是家里不能养宠物于是善心大发的专程带去给真田负责了……这样又可以接着说道别看真田一脸凶恶，其实异常擅长养猫养狗……
注意看着营养液要吊完了按了护士铃让护士来拔针，看着千早手背上血脉细细要看不出来，针眼却清晰布这密密几个的模样，柳有那么一霎时的胸口发闷。
然后把女生的手用被子盖住，再把肩膀处的被角掖好：“呐，千早……”
“要坚持是很不容易的。”这么说他又慢慢坐了回去，神色里透出了些疲惫；“对我来说很多时候，因为帮不到你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不是跟你说笑，真的……虽然很少跟你说……好像连那时候也没说吧。”
“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
“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其实我很在意你到底好不好……如果你很好我会觉得恩，很好……反之我会觉得苦恼，你不好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觉得好……但显而易见的是，我无论做什么都不足以去填补你的不好，因为你真正需要身为男友的我的保护的时候，我保护不了你。”
“这对我来说不仅是个打击，也算是个挫败。”
“……说来你别笑，我原先幻想过……要是什么时候恋爱了，我就一定是个可以把自己女友保护的滴水不漏的人，可以被女友当成超人什么的……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任何时候我都在你身边什么的……可我发现在你身边时候，你要的好像我都给不了，你需要的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到你身边……哈。”
“虽然也不是真那么没用，我能感觉很多时候在我身边你是快乐一些的……你大概还会反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我不能跟你妈妈对抗什么的……因为我真正觉得无力的，从来不是能不能与你母亲对抗，而是我没有办法真的分担你的悲伤。”
“这样的我，我自己觉得很羞耻……”
“……放心，我还不打算放弃，你总要给我一雪前耻的机会吧。”柳的脸上露出了像是释然的微笑；“我对幸村都不认输，对你就更没可能。”他把手伸进被子下边捉住了有些瘦小又有些凉的手；“所以你也快点醒吧，我知道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低头的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别自己偷懒让我一个人走。”
知道年少的恋爱经不起考验，知道年幼的心还承受不起太重的负担，还知道说喜欢你不过一张嘴一合嘴的几秒，更知道据说男女的喜欢不过是内分泌在作祟，恋爱讯号过了一个周期就会沉淀甚至消失……
而他更知道他在说的时候心跳有多快耳朵有多热，他还知道那时候看着千早的笑容所在一瞬间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的满足，每天计划着今天要怎么跟她更亲密一些再多说一些话，再多让她开心一些……
所以年少不能成为借口，因此年幼不可作为理由，他不要说什么当时只是一时冲动的话来自己骗自己也骗别人。
并不是冲动，那也不是因为想有个青春纪念。
是真的，认真，深思熟虑，一点点在努力进步，的喜欢。
岛田小姐在差不多接近四十多分钟的时候回来了，柳说着学校里还有事告辞了，这话并不假，手机里来了真田的讯息询问是不是下午的训练打算请假，柳回复了马上就回去。
如果说少年们身上最让人移不开眼的什么是一定存在的话——那大概是那还年少越挫越勇百折不挠充满信心的心吧。
而柳莲二还年少，而身为一热血网球少年的他最不缺的，也就是那份心。
已经没那么冷了……模模糊糊还感觉有温暖的什么在身上。
“别睡啦，再睡就要变成小懒猪啦……”
有那么一个声音忽然出现了，偏低沉，很熟悉。
还是不想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被捏住了鼻子，呼吸变得困难就不得不醒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睁开眼睛的那瞬间看到的都是白茫茫，然后慢慢白色退却才看到了色彩。
有些青渣的下巴，粗粗的眉毛，和熟悉的爽朗的笑脸……
鼻子上的阻碍已经没有了，明明已经在顺畅地呼吸但千早却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发痛了。
“怎么发起呆了，要快点啊，不是说要爸爸带你去游乐园么。”
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咽喉都像是忽然被塞进了什么堵住了，千早哆嗦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只看着男人笑着伸手开始大力的揉她的脑袋：“哈不是吧，又想耍赖让你老爸背你啊……”
口气像是不满在抱怨，但男人却在她视线里转过了身半蹲下去：“怕了你了，上来。”
千早深呼吸几次，才站起来……伸出手去够父亲的肩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变得小了很多。
到底多小也不计较，只扑到了父亲的背上就能够感觉到满足，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温度很暖，温暖到连心底都会觉得柔软。
“走了，带你去玩。”
父亲这么说，千早觉得幸福地笑起来，把脸在父亲的肩上蹭了蹭，惹来父亲的取笑：“怎么还撒娇啊，别以为我会给你买雪糕啊，吃坏肚子又要被你妈唠叨了。”
“……嗯，不吃。”她闭上了眼贪婪的呼吸着父亲衣服上的淡淡洗衣粉香气，属于家的味道，温暖又安心。
“学乖了啊……不错。”大约因为走着路，所以即使是被父亲背着也会觉得有细微的摇晃。
那样一直走一直走，之后没有再说什么话，过了有一会千早似乎觉得有些久了，忍不住问：“还要多久呢？”
“……嗯，多久呢……”父亲语气淡淡的说着；“大概要很久的吧……”
“诶？”
“哈……等不急么？”
“嗯，想快点到。”
然后父亲把她往上托了托：“可是，可以的话爸爸还想在背着你多走一会啊……这样的机会不多呢，平时总是没空……老想着没事，以后总会有空有机会的……等有空的时候，我却发现没机会了。”
“……不懂诶。”
“千早啊，千早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千早么？”
“嗯？为什么啊？”她荡了荡自己的腿，听见父亲故作严肃的说了句别闹，反而越发兴奋的摇晃起自己的腿来，然后父亲说：“……多念念吧，自己会发觉的哦。”
“诶~老爸你吊我胃口嘛！”
“哈哈……说起来你重了呢。”
“有么有么？一定是因为我长高长大了！”
“……恩啊，我的消千早已经长高长大了啊……想多背你几年的。”父亲说话的口吻戴上了几分忧愁；“还想跟你说很多你不知道故事，看你长成漂亮女孩然后替你赶走不怀好意的家伙……”
“爸爸……？”怎么突然说这个呢，千早不明白。
“不过啊…你自己也一定可以了吧？”父亲忽然停下了脚步，两手也松开了让千早从他背上下来，在这时候千早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又长高了……已经到了父亲的肩膀，一抬头就能看见父亲的脸，她的父亲温柔又不舍得看着她；“好好加油啊，无论想做什么都放手做，不用怀疑自己，我就在这一直看着你。”
心脏在慢慢的被揪紧，千早觉得难受而疼痛难忍，她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看着父亲用那样不舍的目光看着她说着：“我很抱歉呐，总是失约……不过你从小就很懂事，今后……今后也不要让我担心，好好生活哟。”
视线里看到父亲的身体在慢慢泛起荧光，那光芒渐渐变得巨大刺目，千早想伸手拥抱父亲，想呐喊，当时眼睛却被白色填满连意识也被白色覆盖——
病床上被单下女生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没多久眼皮下的眼珠也微微的移动了——
“是么，今天有同学来探望么……”藤真在脑海里思索着，但是对于柳莲二这个名字还是没有丝毫的印象，随即话题转到了千早的病情上：“今天的检查医生怎么说？”
岛田小姐回忆着医生的说辞回答道：“一切都正常，只要时见小姐醒过来，接着进行安排复健就好了。”
藤真听着这话不禁有些想叹气，又是重复的话，他转过身去看妹妹——
少年微微挑起了眉毛，温润的蓝色眼眸里透出了些许的惊喜和不可置信：“……千……”
病床上的女生正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呆滞而木纳，但这丝毫不影响藤真的欢喜：“岛田小姐，快叫医生！”
岛田显然也很激动，已经那么多天了，这位小姐总算醒了，她跑了出去，太激动两人居然都忘记了有护士铃这个存在。
“千早……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痛么，还是脚……”一连串闻出问题后藤真开始觉得不对，他发现千早只是呆呆的看着上方，对他的问话没有丝毫的反应……听着脚步声和岛田的说话声，藤真忙离开了病床前让医生靠近过去给千早检查。
远岛医生一边俯身过去查看千早的眼睛，一边询问：“病人醒来时候有什么反应么？”
藤真的脸色有些紧张的回答：“她似乎听不见我的问话，我说什么她都没有反应。”
远岛皱了皱眉，然后用手在千早的眼前晃了晃——女生依旧是呆呆的看着上方，在远岛想说什么的时候，那呆滞的眼瞳才缓慢的移动了一下，看向了远岛的脸。
这个反应让远岛松了口气，甚至微笑了起来：“放心吧，这只是大脑受创的后遗症。”
“医生的意思是……”藤真还是不太明白个中缘故的详细询问，远岛扭头看向他说：“她的后脑受创，加之耽误最佳治疗时间，现在会出现反应迟钝的后遗症并不奇怪，慢慢调理就会痊愈。”
这么说着远岛又在看向了千早，笑容和蔼的说：“时见桑，听得见说话的话，就眨眨眼睛好吗？”
远岛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把语速放慢了，声音也加大很多。
藤真在一旁带着期待的看着千早，千早呆呆的看着远岛过了十来秒才缓慢地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显得很吃力，还试图张了张嘴发声，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远岛笑容更深了：“不用着急，你睡了很久，一直没吃东西，也没有喝水，所以现在说话，还不行……”接着他拿出了小手电跟一个压舌器对着千早示意，千早还是反映钝钝的很久之后才张开了嘴，远岛对着千早的嘴里照了一会，收回压舌器，然后拍了拍千早的肩膀，站直了腰看向身后的护士：“暂时还不取消她的导尿。”护士点点头在病历上记下，远岛才有跟藤真接着说：“还不能进食，太久没有用食物突然吃会让她的胃接受不了，不过可以喝一些汤水，以牛肉鱼类为主，不要太过油腻。”
“嗯，谢谢。”藤真说话的声音里有着隐约的颤抖，远岛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担心了，这孩子很幸运。”
“……嗯，也许。”大难不惜必有后福吧，大概，藤真这么想着，然后慌忙去掏手机：“岛田小姐你稍微照看一下，我打个电话。”
岛田笑着答应下来，远岛看着藤真走出病房去笑着说：“这是跟爸爸妈妈报喜去吧？”
岛田帮着千早把快满了的导尿袋清理好，一边答道：“先生跟夫人对时见小姐一直就很挂记，藤真君急着跟他们报喜，也是为了他们能早一点高兴。”
“……所以说，时见桑其实还是很幸运的啊。”远岛这么说着在病历本上签了名，然后和护士小姐互相对视一笑；“那么我先去写报告了。”
“您慢走。”岛田说这客气话，手里拿着夜壶拐进了厕所。
千早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
梦境里爸爸说——今后也不要让他担心，要好好生活。
爸爸说，要好好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