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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答案 ...

  •   第36章
      自从长大以后,裴昔就再也没来过几次游乐场,这次跟阿洲一起来玩,裴昔的心里不禁流露出一丝对孩提时代的怀念——那时候裴父裴母因为儿子被拐走的事情,对裴昔充满了愧疚,为了补偿儿子,几乎每周都要带儿子到游乐场去玩,直到裴昔彻底玩腻了才罢手。
      裴昔想到阿洲连游乐场也没来过,心里很是失落。他强打起精神来,扬起笑容,指着前方最显眼的隧道过山车道:“阿洲,我们先去玩过山车!”
      说罢,他便拉着宋平洲的手跑起来。
      温暖的风从两人身边擦肩而过,跟在裴昔身后的宋平洲嘴角流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
      排队等候的人不足十人,很快两人就被安排在了过山车上最前方的位置。
      裴昔给阿洲检查身上的安全带,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安下心来,“如果害怕的话就抓住我的手,大声喊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其实小时候的裴昔很怕坐过山车,每次都哭着央求妈妈要坐要坐,结果真的坐上去了,又被被吓得哇哇大哭,下来后还要妈妈柔声安慰,站在一旁的裴父大笑,毫不客气地嘲讽自家儿子是个胆小鬼。
      过山车缓慢地启动,裴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不愿在阿洲面前流露出任何畏缩的模样。
      可等到过山车一点点如龟速般爬上最高点的时候,裴昔的心跳也跟着停滞了,两只手死死地攥紧了身前的扶手,手指骨节苍白突出。
      这时候,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顶着高空中剧烈的风,裴昔眯起眼睛望向宋平洲,只见宋平洲目光冷静地安慰他道:“别怕。”
      风声掩盖住了宋平洲的声音,却遮不住他平静淡定的表情。
      过山车在最高的位置悬停了大约三四秒,吊足了所有人的心,裴昔这时候还在分心想着:为什么阿洲不害怕呢?
      下一刻,他就没时间再思考任何东西了。载落时的失重感让整个大脑因为惯性而滞空,身体下坠,灵魂仿佛脱体而出,浑身上下的毛发、衣服都被风吹得鼓动起来,裴昔忍不住闭紧了双眼。所以他看不到,阿洲的脸上竟然绽放出他从未见过的璀璨的笑。
      心理上感觉过去了一分钟,实际上,仅仅十秒一切就结束了。
      直到双脚重新踩在地面上,裴昔那一片空白的大脑才恢复了运转。他立刻紧张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阿洲,见阿洲完好无损,没有头晕、呕吐等不良反应,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反倒是他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地面好似还在微微地晃动。
      宋平洲去旁边的流动车上给裴昔买了瓶水,递给他。
      裴昔咕咚咕咚地把水喝完,“阿洲,你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啊!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坐过山车,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被人扶起来。”
      “有什么可怕的,”宋平洲接过裴昔手里的水,跟着喝了一口,“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那也是跟你死在一起。更何况,被过山车从十几米高的地方甩下来失去意识坠亡的死法应该是很效率的,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了。”
      “……”裴昔不由地想象了一下阿洲所描述的场景,两摊血红色的人形肉饼叠在一起,恐怕没人能再把他们两个分开。
      两个人又体验了很多新项目,不得不说,理想之国里的设施的确又先进又新颖,给人的感觉十分刺激。
      裴昔见阿洲平日里脸上的阴郁之色都没有了,心里不由得很开心。
      玩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裴昔怕阿洲会感到疲惫,便建议一起去雾江之眼看一看。
      所谓的雾江之眼,就是整个临江市最大的观景摩天轮,而雾江,就是萦绕临江市供临江市民吃水用水的母亲河。
      裴昔把林静给的票递给了检票员,两人就坐进了摩天轮的座舱里。
      随着轮轴的运转,座舱慢慢升起,裴昔跟宋平洲两个人坐在了同一侧。
      “嘶……我脑袋有点儿晕,让我靠一靠啊。”裴昔找了个借口,把自己的头搁在宋平洲的肩膀上。
      宋平洲把手从后方伸过来轻轻地为裴昔揉按着太阳穴。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凝视着远处葱郁繁盛的林区,林区之上是棉花糖般厚实的云层,蔚蓝天空中,一群儿人字形的黑点儿从云间穿梭而过。
      裴昔把阿洲的手拉了下来,揣在自己的怀里。
      他顺着阿洲的视线看向那群飞鸟留下的痕迹,感慨道:“如果人生而有翼,就可以像鸟儿一样,乘云飞翔了。”
      宋平洲的眸光动了动,那过午的阳光将他一双清澈的眼照得微微发亮,那些阴霾与死气无处遁形,悄悄地隐藏了起来。
      裴昔又接着说道:“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们现在不就在空中吗?阿洲,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天天来坐。”
      宋平洲抿起了唇,看向裴昔,问了一句“为什么”。
      裴昔愣了一下:“啊?”
      “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宋平洲用的是陈述句。
      对宋平洲而言,信赖一个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就像小时候,他曾经信任过一个小家伙,那个每天黏着他、喊他“阿洲哥哥”的小家伙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会回来救他的。他会把他带回自己的家,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可后来呢?那些话全都随风飘散了。
      没有人回来救他。
      待在金屋里的日子让他渐渐混沌了记忆,模糊了小家伙那张可爱的脸。
      如果忘记曾经做过的选择,心里是不是就会好受一些?没有希望,就不会产生期待,更不会失望。自那以后,宋平洲就关闭了自己的心扉。哪怕是刚跟谢行接触的时候,他也没报什么希望,认为谢行真的能彻底捣毁乌托邦。
      事实上谢行的确没能做到,可他付出了令人动容的代价,叩开了宋平洲心门的一角,让他相信这世上还有正义。
      后来,宋平洲又遇到了裴昔。
      那颗被冰冻的心在裴昔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一滴地融化了。
      而宋平洲也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逐渐沉溺在这份温柔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但现在,宋平洲只想问一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
      ——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喜欢上一个神经病吗?
      时隔多年,宋平洲的心里再一次升起希冀,也许他能从裴昔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一个关于过去的答案。

      裴昔忽然意识到,再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适宜他坦白自己当年所犯下的过错了。
      当初他向谢行请求跟阿洲住进同一座房子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他的目的只是想偿还自己欠下的债,让遍体鳞伤的阿洲可以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温柔的人,来抚慰他、治愈他,但谁又能想到这份感情后来会变了质呢?
      此时此刻,裴昔万分踌躇,他不敢直视阿洲的眼睛。
      如果阿洲知道了自己当初跟他合住的动机,还会像现在这样任由自己拉着他的手吗?
      再往前一步,如果阿洲知道了自己就是当初那个说话不算话的烦小孩,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望着自己吗?
      不,他不会的。
      他不会喜欢一个害他在苦海里沉沦十年的罪魁祸首的。
      光是想想阿洲得知真相后会望向自己的那种冷漠眼神,裴昔的心里就溢满了痛苦。
      所以他抬起沉重的头颅,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对阿洲说出编织好的谎言。
      “情不知其所起,如鹿归林,如舟靠岸,如我爱你。”
      这话听起来如此深情,宋平洲不由地笑了起来。
      那些蔚蓝的天,洁白的云,自由的鸟都消失在裴昔的视野里。
      漂亮的人一旦笑起来,一切背景都变得黯然失色。
      裴昔沉醉在这笑容里,却未曾注意,阿洲的笑容并未深入眼底便消散得一干二静了。
      座舱驶过最高点,宋平洲毫不怜惜地把裴昔推倒在了座椅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草木清香将两个人包裹,裴昔后脑勺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他一边吃痛,一边被迫承受着宋平洲侵略感十足的亲吻。
      情侣衫被掀起,骨感的手在裴昔腰间摩挲,宋平洲紧接着像翻烙饼一样把裴昔翻过来,把他的脸紧压在玻璃上,然后低下头,尖锐的犬齿再次咬在裴昔后脖颈的腺体上。
      裴昔浑身一颤,脖颈后缩,本能的反应让他想要从宋平洲的嘴里挣脱。
      脖子后早已经被宋平洲三番两次的啃噬咬得伤痕累累,他现在根本就没分化,就算被注入了最强力的Alpha信息素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虽然跟阿洲在一起,他甘愿做下面那个,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想变成一名Omega啊!
      “好疼!够了,阿洲!!”
      宋平洲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双眼发红,直到彻底把信息素注入进裴昔的腺体里,才终于抬起头来。
      被裴昔的声音惊醒,宋平洲回过神来,看着裴昔优美的天鹅颈上被自己咬的斑驳的伤口,愣住了。
      这已经是第几回了?宋平洲被自己说过的话“啪啪”打脸了。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被信息素控制自己的大脑,可现在呢?被Alpha的本能所控制,全无意识,只想完成最彻底的标记,让身-下人彻底染上自己的气息,变成属于自己的所有物,这一切都违背了他的承诺。
      宋平洲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本来就是个疯子,虽然一直在按时吃药,可是自从分化以后,那些药的药效就变得很微弱了,在Alpha信息素的作用下,他根本无法停止对裴昔的占有欲,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彻底标记裴昔,可无论他再怎么啃咬也都是无用功,宋平洲心里明白,裴昔不是Omega,而且他也不想成为什么Omega,自己更不该再对裴昔做出这种侮辱的举动。
      感受到身-下裴昔颤抖的动作,宋平洲缓缓地将裴昔放开,“抱歉。”
      裴昔坐了起来,揉捏着自己的脖子,“阿洲,我倒不是不喜欢你咬我,就是,你稍微提前告诉我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说罢,他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可达鸭创可贴递给宋平洲。
      宋平洲狠狠地掐了一把放在身侧的手,止住手指的颤抖,才把创可贴接过来,撕开,给裴昔贴在脖子后面。
      座舱缓缓地转回起始位置,舱门打开,裴昔和宋平洲一前一后走出来。
      裴昔低头研究地图,指了指鬼屋的位置说道:“去这里吧。”
      宋平洲点点头,他在漆黑的地方待得多了,并不害怕鬼屋里的黑暗,且知道里面的NPC都是人类扮演的,便从容地走了进去。
      而裴昔呢?简直是自讨苦吃。阴森可怖的病房里,随处可见的骨架,躺在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尸体”,以及身上全都是血的护士,还有拿着手术刀和电锯的医生……学校里矜持温柔的主席大人被吓到两腿发软,连路都不敢走了,如果不是有阿洲一路牵着他的手,可能他今天就晕死在里面出不来了。
      在鬼屋里转了一圈出来,算算时间也该吃午饭了。
      两个人沿着原路往回走,打算出园吃个午饭。
      一路上凉风一吹,裴昔只觉得浑身一激灵,打了好几个喷嚏,头越发地昏沉了。
      他望着脚下的路,感觉有点摇晃,不过不碍事,不能让阿洲担心。
      可宋平洲已经察觉到了裴昔的异样,见裴昔脸颊通红,额头全是汗,他伸出手在裴昔的额头上摸了摸,已经烧得滚烫了!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宋平洲第一反应就是裴昔的分化期到了。
      裴昔的心里也直打鼓,他想到前一阵子医生提醒他说发烧是分化期的典型症状,一定要格外注意,可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中止跟阿洲的约会,况且今天还是他自己的生日,他的计划表上还有很多安排没走完呢。
      “应该是着凉了,没关系。”裴昔死鸭子嘴硬。
      但宋平洲压根就不理会裴昔的搪塞,二话不说,一步迈到了裴昔面前蹲下身子,“上来,我背你回去。”
      裴昔道:“不,我自己能走。”
      宋平洲脸色不耐地打断裴昔:“再磨蹭我就抱你回去了。”
      裴昔的步伐其实已经有些乏力了。
      分化期一旦开始就来势汹汹,裴昔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软成了一滩水,没办法,只能乖乖听话趴在了宋平洲的背上。
      即使背着一个体量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同龄人,宋平洲也走得很稳,他的记忆力很好,沿着来时的路疾步往回走。
      可裴昔舍得阿洲走这么长的路,这么多项目玩下来,他们可走了不止六七公里。于是他睁着迷蒙的眼,两手在阿洲胸前扒拉开地图,指着地图上两人所在位置与大门之间的某条灰色线段说道:“阿洲,从这里走是条捷径。”
      宋平洲低头看了一眼地图,那是一条货运路,直接穿越游乐场里的林区,并不途径游乐项目,看样子人迹罕至,但路上有标记牌,如果沿着标记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走到门口。
      “好。”宋平洲没有异议,游乐场里总有人隔离贴没贴牢,信息素驳杂,会对裴昔正在分化中的身体造成不良的影响,于是他掉头便往一旁的竹林中走去,穿过竹林小径,就能到货运路。
      两人身后不远处,站在鬼屋门口的金发男子饶有兴致地舔了舔唇角,裴少爷不知什么原因失去了战力,如此一来,他们要对付的就只剩下了那只不听话的金丝雀了。
      何竞麒朝身后的几名保镖摆了摆手,那几名保镖便点点头,悄然尾随两人而去。
      自从胡耀被扳倒、乌托邦彻底毁于一旦后,何竞麒不得不承认,那只金丝雀的确本领不小,就连他也被那时候金丝雀的逼真伪装给蒙蔽了,还以为他真的是一只柔弱的、美丽的,叫人充满了欺凌欲的金丝雀呢。
      可惜,本领再大又怎样呢?一时的挣扎罢了,金丝雀就是金丝雀,永远也逃不脱鹰的利爪,就在今天上午,他收到Master发来的语音消息。只听Master一字一顿地吩咐道:给我把他抓回去重新塞进笼子里,我要亲手掰断他刚刚长硬的翅膀,欣赏他自以为逃出生天却又一次陷入绝望的目光,那一定很好看。
      何竞麒叹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没办法再看到那只金丝雀扑腾翅膀的样子了。
      只不过Master既然都有新欢了,抓住那只金丝雀也只是想报复一通,还不如留给自己玩一玩,要知道,过去他跟在master身边的时候就对那只金丝雀很感兴趣了,Master最喜欢看他跪在地上仰望自己时不屈的眼神,而自己最喜欢看他被绑起来鞭打时的样子,如果鞭子打在那些玫瑰上,那些玫瑰就浮在肌肤上,变得栩栩如生。这样动人的肌肤,如果出现在自己的幕布前,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拍出绝佳的片子。
      这么想着,他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刚刚收到线索来到鬼屋前的何骄终于跟小弟们汇合了。
      领头小弟上前汇报:“老大!你来之前十分钟裴校草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旁边还有个人,也穿着一中校服!不过裴校草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那名同学就背着裴校草走了。”
      “什么?!”何骄急忙问道:“那家伙长什么样啊?!跟老子比好看吗?”
      小弟A耿直道:“当然,比老大好看!”
      小弟B赶紧锤了A一拳:“不不不,那家伙一直板着脸,没啥好看的!”
      小弟C举起爪子里的手机:“我我我拍了照片!”
      几张脸立刻凑到手机屏幕前想要一探究竟,被何骄一把推开,“走开!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
      话音未落,何骄就看清了照片上清晰放大的人脸,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又使劲揉了揉,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不是,怎么是宋平洲?!
      只见照片上的昔子一脸虚弱,任由站在一旁的宋平洲把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好像在对比体温,两个人动作亲昵,一看就关系匪浅。
      卧了个大槽!昔子喜欢的人竟然是宋平洲?
      何骄一时之间有点儿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他瞳孔涣散,目光失焦,觉得无比痛心,他早知道他家昔子心软,没想到他居然瞒着自己看上一个总是不拿正脸瞧人的衰仔,这不是同情心泛滥是什么?像宋平洲那种精神有问题的家伙怎么配得上他家昔子?!
      “老大,那咱们还继续跟下去吗?”小弟见何骄脸色不好,开口问道。
      “跟!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一定是宋平洲那个衰仔背地里用了什么歪门邪道才把他家昔子拐走了!何骄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及时拨乱反正,纠正昔子的恋爱线,引导他走回正途。
      小弟们对视一眼,指了指竹林的方向,一群人便走了进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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