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回 男子 ...
-
素闻德妃端庄得体，其待客之道更是无人能及，年幼时曾伴随先皇出塞，凭借一口妙语连珠深得藩王喜爱，一度传为佳话。如今经过多年宫中历练，为人更是颇为圆滑，即使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或事都可以如鱼得水，自圆其说。
云贵妃在德妃这么一连串的徐徐善诱下，倒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原来她能在御书房外跟德妃撞个正着，完全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话要从大年初一开始说起，自从齐妃在新年当晚一炮而红之后，云贵妃便很是不安，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初一一大早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去给太后请安。这皇上到底也是太后的儿子，云贵妃这一去不但能够尽显自己的孝义，还能假装与前来请安的皇上不期而遇。
果真，这事儿还真叫云贵妃给蒙对了！她没到多久皇上便驾到了，云贵妃这计划可算是成功了一半儿，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料是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把当时还未册封的齐妃带去。这下倒是完全给云贵妃一个下马威，她虽说是入宫多年的嫔妃，但在皇上面前却不敢放肆，只能任由齐妃巴结奉承太后，自己却站在一旁无计可施。
想来也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皇上没一会儿便叫齐妃先行离开，云贵妃见状便也请旨一同离去，捉摸着也趁此机会与当前红人儿套个近乎。
齐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傲气十足，反而平易近人、谦谦有礼，没一会儿便于云贵妃相谈甚欢。云贵妃这才得知原来齐妃是蜀国人，正巧也是云贵妃的娘家，如此一来两人更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相逢恨晚。两人聊天的时候齐妃无意中透露皇上这几天肠胃有些不好，云贵妃一听自然是坚信无疑，立马派人去熬了清热解毒的补汤赶到了御膳房，却不料皇上早已离去。
解释完这一切之后，云贵妃唉声叹气的说道“怪只怪在我未能观察到皇上龙体不适。”
德妃将这一切听在耳里，眉头深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地问道“那妹妹可否知道为何齐妃明知皇上龙体有恙，却又为何不亲自炖药调理？”
这一问倒把云贵妃问住了，她眨了眨眼，想了半天最后却只能摇头“妹妹不知，妹妹也觉得很是奇怪，不过由于当时一心担心皇上便也没有仔细追问。”
云贵妃丹凤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禁露出一抹异样的神色。她四处看了看，轻声道“难不成姐姐怀疑齐妃跟着事儿有关？”
德妃听后却不急着答复，反倒慢悠悠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云贵妃的茶杯填满。红嫩的唇瓣在茶水之下泛着淡淡晶莹的光彩，她笑道“妹妹怕是太过于担心皇上了，我虽不清楚齐妃的性子，不过既然嫁入了帝王之家又怎会糊涂到做这种傻事？”
德妃微微抬眼，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一旁的丫鬟。丫鬟一愣，刚想接过却不料德妃突然闪躲开来。
她慢慢的将茶杯在手里把玩，轻声说道“就好比一个杯子，既然有了自己的主子便只能认命，一心一意的服侍于她，倘若稍有不慎……”
德妃忽而唇角微微一勾，只听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骤然响起，众人一惊，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一地的陶瓷碎片。
“倘若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了。”
一语落地，万人惊醒！
云贵妃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却只能看着满地的碎片呐呐说道“粉身碎骨……”
云贵妃回宫之后便大病了一场，众人皆谣言纷纷，说是德妃亏待了云贵妃，甚至还有人说两大嫔妃为了皇上争风吃醋，德妃凭着自己的娘家背景，便把云贵妃好好的修理了一顿。
面对如此诋毁，却也未见德妃作何表示，众人只知道在云贵妃生病的第五天，一名号称是德妃派来探病的小丫头在云来宫外求见，此人正是姗儿。
姗儿自是不想淌这趟浑水的，自从上次她在云来宫与云贵妃把话挑明了之后，便一心想躲开任何与她见面的机会，只可惜这次是德妃亲口下的命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以表示德妃的大体。
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拜访，没一会儿便见云贵妃的贴身侍女走上前来，笑盈盈的对姗儿说道“娘娘等你很久了。”
姗儿一愣，心想难不成云贵妃知道自己会来？她不是病了吗？想到此处，只感觉一股不祥之感涌了上来。
一股熟悉的熏香味儿扑面而来，姗儿有些抵触的屏住呼吸，低声行礼道“奴婢参见云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静静等了许久，却未见有任何人答复她，姗儿不禁有些怀疑屋内是否有人，还是云贵妃故意整她，便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缕缕雾气盘旋于空中，姗儿望去，却并未见一人，见此她胆子也大了许多，稍稍的回头四处张望，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姗儿干脆站直了身体，四下走动起来，只见云贵妃的床榻上铺着一袭棉被，看样子这屋子刚才的确是有人的。正想着，忽而听见一阵声响自外间传来，姗儿一惊，连忙再次跪倒在地，恭敬地说道“奴婢参见娘娘。”
“起来吧。”
人未到话先到，姗儿站起身来，只见来人正是云贵妃，她身着一件翠花长裙，柔顺如海藻般的长发妥帖的贴在胸前，神采飞扬，脸色红润，哪里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姗儿面不改色的看着云贵妃，听见她先开口道“你来了。”
姗儿心知云贵妃并未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抱病在床，底气自然也大了许多。她微微点头，眼神丝毫不闪躲的答道“奴婢奉德妃娘娘之命前来探望娘娘，听闻娘娘身体不适，不知今日感觉如何？”
这明明就是一句讽刺挖苦的话，但是云贵妃却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姗儿的不敬。她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道“已经好多了，还谢谢姐姐关心。”
姗儿见状连忙请示要离开“既然娘娘身体无恙，奴婢也就先行告退了。”
姗儿便一脸期待的望着云贵妃，却不料她挥了挥手，阻止道“且慢，近几日我闲来无事便随手做了几个花样，你之前曾在锦绣宫做事，快来看看可否秀在我衣裙之上？”
说着，还真从枕边拿出几条丝缎手绢，姗儿见状心想怕是走不掉了，便热情的走了上去。
看了几眼之后，姗儿莞尔一笑，称赞道“娘娘好手艺，这些绣样不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更是花样奇特，实属世间罕见。”
这一番恭维显然是中了云贵妃下怀，她娇笑一声，如花般娇美的脸上忽而闪过一抹红晕，她轻轻抚摸了下丝帕上的绣样，柔声道“不知皇上看了可否会喜欢。”
姗儿心底一乐，原来又是个天真的女子。
云贵妃突然想起还有人在身边，便快速掩住了笑意，淡淡的对姗儿吩咐道“那你有空就帮我去锦绣宫走一趟，让她们绣在衣服上，切记要与这原图一模一样才行。”
姗儿点头，心想她还真以为自己绣的有多好看，真是天真的很。云贵妃吩咐之后就没了话，姗儿也左右为难，想开口请命离去，却又怕云贵妃像刚刚那样叫住自己，这样一来好像显得自己有多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似的。
正踌躇着，忽而听见云贵妃再次开口，不过这次倒是没了之前的疏离。
“德妃待你可好？”
姗儿不知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实以答道“德妃娘娘对奴婢很好，有劳娘娘费心了。”
云贵妃双眉一皱，竟突然抓住姗儿的手，神色好似极其痛苦的说道“好妹妹，姐姐求你一事可好？”
姗儿心下一惊，面上却面不改色的说道“娘娘有事吩咐便是，奴婢自会竭尽全力替娘娘办事。”
云贵妃听见这话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却又没有立刻道出她想让姗儿替她做什么事，只是突然开始追忆起了往事。
只见她眼神涣散的望着姗儿，却好似透过她望向其他的地方，轻启朱唇，娓娓道来“还记得当年我还未嫁入宫中，你我曾天天相伴而行，在外人眼里亲如姐妹。”
说到这里，云贵妃悠悠看了姗儿一眼，满是伤感的说道“你不会怪姐姐一直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吧？其实我也是迫于无奈，如果当时我讲事实真相托盘而出，只怕爹定不会饶是我们。”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要姗儿响应，便又接着自顾自的说道“我虽身为小姐，备受宠爱，可是我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妹妹你，还记得那次你替我挨打的事情吗？当时我真是恨不得冲出去，将事实和盘而出，可是，可是我还是没有那份勇气。”
云贵妃微微叹气，一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她嫩白的脖颈缓缓流下。姗儿见状，心里不由一动，想不到这云贵妃对待她的妹妹倒也真是用尽了苦心。
一股冲动使姗儿不由自主的握住云贵妃的手，她似乎对姗儿的举动颇为吃惊，直到好久才终于泣不成声的声道“姗儿，我对不起你，是姐姐对不起你。”
一时之间，一股温情荡漾在两人心头。姗儿沉默不语的拉着云贵妃的手，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以前的过往记忆总就是美好的，云贵妃对过去的那个姗儿好是自然地，而过去那个姗儿甘于为了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做叛徒，背叛从小一起长大的兰妃也是不可动摇的事实，可是如今时过境迁，又有谁能够一直活在过去，抱着用样的信仰呢？
云贵妃见姗儿沉默不语，便将心中一直憋了很久的话道出来“其实，我知道你还是把我当做姐姐的对不对？”
姗儿犹豫了下，却情不自禁的点了下头。
这一点头像是给了云贵妃莫大的安慰，她忽然拉紧姗儿的手，轻声道“那你可否帮姐姐一个忙？”
姗儿疑惑的看着云贵妃，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又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只听见她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能否像以前一样，帮我留在德妃身边？”
天雷轰轰，姗儿只感觉脑袋一翁，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形的破碎了一地。她猛然抬头看向对面那个刚才还楚楚可怜眼泪婆娑的女子，忽而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云贵妃听后眼神一滞，却瞬间变得狂热起来。她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姗儿抢先“我自然会留在德妃娘娘身边，好好地为她效命。”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云贵妃的笑容慢慢僵硬，最后荡然无存。她冷冷的盯着姗儿，哼道“你当真如此绝情？”
姗儿不怒反笑“娘娘这是哪里话，奴婢就算在绝情自然是比不过娘娘的。”
云贵妃忽而哈哈大笑，姗儿看在眼里不禁心里打鼓，不知这女人是不是受了刺激疯了还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只见云贵妃笑了一会儿，面目有些扭曲的看着姗儿，一双妩媚万分的丹凤眼危险的眯在了一起。她慢慢站了起来，往桌边走去，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姗儿只觉得那抹背影好似透露着无限的阴森冷气，耳边却听到云贵妃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
“就算你对我狠心，又忍心对他狠心吗？”
话音刚落，就只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扑通一声砸到了姗儿跟前。还没待姗儿有机会反应过来，便听到那人开口大叫道“姗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回 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