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村上仙

4、道歉了

　　韩影雪一大早起床，把门前的雪扫了扫。大冷的天竟也出了一身热汗。她搬出小凳子，坐在门外，看着那天地连成一片的白的世界。她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一首诗：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当年的她看完这诗，心里千回百转，可那只似一阵风轻轻刮过，就再无痕迹。年少的她无忧无虑，如今的她情灭了，心乱了。什么时间她的心才能重似这“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啊？她捂着脸，悲从中来，呜呜痛哭起来。
　　耿介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听到她的哭声，心痛如绞。是他伤她太深了！她哭得这么痛。他真得不想伤她的，只是年轻的时候，爱情来的太容易，他不懂得也忘记了去呵护，只是肆意的挥霍着她给的爱，狠狠伤害了她却不自知。如今十年过去了，他找了她十年，也反思了十年。他想，是他错的太多了，他想去弥补她。还能吗？
　　他走到她面前，递过面纸：
　　“不要哭了！”
　　她没有接，脸扭到一边。
　　“不要在外坐着了，现在毕竟是冬天！”
　　他轻轻说着。
　　“不用你管！”
　　她冰冷的拒绝。
　　他沉默了。
　　一阵冷风吹来，她激灵灵打个冷颤。
　　这倒霉的鬼天气是这样的冷！可是，她就是要坐在外面！任由刺骨寒风吹透衣衫！她冻得脸颊和嘴唇都发了乌紫！手僵了，棉靴里的脚也僵了！
　　“影影！你的手会冻伤的！脚也很难暖热的！”
　　他的话支离了些儿！可是，她却能明白。她的手每年都会冻伤，那似乎成了惯性的毛病，就是再防得好，只要一点儿的冷气就会冻得肿起来的！脚也一样。
　　不能再这样冻下去了！再这样冻着，今夜里，这手脚就别想要暖热了！
　　她扯高棉衣领子，站起身来，却不理他，径直走进屋里。
　　“你还能给我次机会吗？”
　　她停住脚步。
　　“影影，对不起！”
　　许久许久，空气像凝固住了。她缓缓回过头来，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不，今生今世，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她把门“砰”的关住了。她不仅要把他关在门外，还要永远关在心外。
　　十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事儿，叫她明白了平凡的珍贵，已经二十八岁的她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憧憬，她只想平凡的过着余下的日子。什么浪漫的，至死不渝的爱情，都让它们见鬼去吧！可是可是，他道歉了啊！他知道错了，我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不不不。她摇头，那爱情太苦了，我不能再过那样的生活，若伤害再来一次，我会死的！可那心底的痛呢？她努力着，终究没能抑制的了，又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