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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安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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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安死了。
赵远言本来说好是要去程安的公寓和他一起过周末的——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传统。可是这次却偏偏被他名义上的夫人突然叫回家,说是有事。
赵远言此时正坐在主宅巨大客厅里沙发的一头,而他的“夫人”坐长长沙发的另一头,专心致志地处理事务。沙发正前方鲜少人用的平板电视今天难得派上了用场,吵吵喳喳地播报新闻。
他无聊之极地一边听着新闻里说哪里哪里又火灾了一边看着他那两岁多的儿子趴在他得裤腿上,致力于如何用灰尘和口水的混合物弄脏他爹笔挺的裤脚。虽然孩子是完全无爱的婚姻产物,平时做父母的也鲜少亲手照顾,但是,这不妨碍赵远言觉得他儿子可爱——因为身上流着的是他赵家的优良血统。
赵远言间或抬头瞅了眼电视,还在说火灾的那事,那失火的房子是商品房,做工粗糙不够安全设计也没味道,他突然想起程安正贷款买的那房子也是典型的商品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这种没品位的地方,下次让他的左膀右臂之一——林凌挑个风水设计都不错的房子,一定要把那死脑筋的程安连哄带拐地弄过去。
“今天是我的生日。”赵远言的夫人淡淡地说。
“哦?就因为这事你把我叫回来?我不记得你以前生日的时候还非要和我过这种二人世界?”赵远言觉得这个原因真的是太搞笑了,不由勾起嘴角。他本来就属于那种眉眼如画的精致美人,如此这般的一笑,仿佛整个屋子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我以为我们的互利关系还有继续下去的价值。”至少让它表面看起来是圆满的。
赵远言听得明白这个“互利关系”的意思,他们两个家族之间的共赢还需要婚姻来维系,对于他夫人这个论调,他表示复议。
正在这彻底无话可说冷场到无聊的场合,万能助理——林凌从外面快步走进来,附在赵远言的耳边悄声道:“老板,程先生……”他顿了一顿,“……去世了。”
赵远言怔了几不可查的片刻,接着慢慢俯下身子,将腿边那调皮的小东西拨到一旁,整理着皱巴巴的裤脚,下意识问道:“哪位程先生?”
林凌没有接话,静静站在一旁。
哪位程先生?还能是哪位程先生呢?
自然只能是程安了。
程安肯定是喜欢赵远言的,他对待赵远言的几乎是一种全部包容的态度,所以,从赵远言为了事业要结婚,到为了家族要有孩子……这些事他都没有被隐瞒过,同时他还是选择了和赵远言在一起。
这种表面上包容淡然的爱实际上是卑微又胆怯的,程安一直维持着这种态度希望他能和赵远言尽可能长久的在一起。
相对之于赵远言。
他所成长的环境和个人优秀的条件注定了他对“贞操”的意识极为单薄,他明白程安对自己的好,回报这种“好”,他这五年多来只有程安这一个固定的情人。
至于程安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谁知道呢?
连赵远言自己都不知道。
程安死于煤气管道泄漏造成的火灾,等消防员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是靠着钱包里的身份证才证明了身份。
林凌对赵远言这样汇报时,赵远言看了尸体的照片,本说单纯的身份证很难让他认定死者就是程安,但是当他看到他手中紧紧握着的怀表的时候——那是赵远言前不久送他的30岁礼物,是特地订做的机械怀表,表盖上刻着“CA”两个字母的变形花纹——他突然感觉有些绝望。
他想,那天晚上要是没有回主宅有多好,和程安两个人去吃饭,吃得晚晚的,再去酒店舒舒服服睡一晚上,这样他就可以避开火灾了……或者说,当时说服他换房子的时候应该再强硬一些的,因为程安很少真正狠下心来拒绝他的要求。
赵远言记得,程安是一个体贴到无微不至的一个人,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他对赵远言每一个生活的小细节都明白得透彻,比如说80度水泡的龙井,搭在椅背上和衬衫搭配的领带,早餐的鸡蛋要煎得8分熟……这些东西的准备又不同于一个得心得意的保姆,而是带着名为“程安”的温暖的味道,让赵远言无比喜欢和眷恋。
结果,这样一个人,才一晚上,就凭空消失不见。
赵远言想,他要怎么适应没有程安的生活?
程安无父无母,身边的朋友圈也狭窄,所以葬礼的事项全部被赵远言交给林凌去做,毕竟到底是一个决策者,赵远言没有时间和耐心去做这些拉拉杂杂的事。
林凌做事向来利落周全,葬礼的日子很快就定好了,他询问赵远言是否要到场,赵远言只说要他把程安手里那块表弄回来,至于悼念仪式这种东西,他觉得还是算了,人死如灯灭,现世之人再如何怀念,逝去的终不会回来。
这个周末,赵远言第一次空虚得有些寂寞,他那几个从小玩大的朋友本身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约他出来,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爽快,把这几个人惊讶地够呛。
到了会所,这些个人一手美女一手美酒玩得够爽,赵远言身边也不例外倚着两个娇娃。他其实并非单纯的同性恋,只是男女不拘罢了,这会儿两边的美人在他耳边软言侬语,整个身体柔若无骨地腻在他身上,他只觉兴致缺缺,手下意识揣进口袋,便触到了一个硬硬凉凉的物体——是了,这是程安的表,他这些天放在身上总忘了拿出去。
“我说远言,好容易哥几个出来一起玩玩,你这一脸索然无味真是太不给面子了!”李晟搂着身边的女孩说道,“还是说,你老人家还有门禁?”他冲赵远言挤挤眉。
赵远言专心灌酒,他也算是海量,几杯洋酒下去,脸上一点红晕都没有,这时听见“索然无味”四个字,觉得真是形容的太贴切了,干脆站起身,“被你一提醒,我想起来我确实有门禁来着。”然后转身就走。
留着李晟一人在后面叫着“我怎么又触到你小子的逆鳞了?怎么现在就走啊!喂!”
赵远言刚一走到会所门口,自然有人殷勤地为他开门,司机立刻拿着大衣跑过来为他披上,问道:“老板,回家么?”
家?他可不想回冷冰冰的主宅,“夫人”肯定去会她自己的情人了,就剩下一个闹人的小家伙,实在不吸引人去。那么,要去哪里?
“去恒安小区。”他听见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