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镜华》舞衣白

5、谁解镜之华

　　这个丞相府，真是大的可以。这是方晓晓穿过七拐八弯的小路时唯一清晰的念头。
　　仅仅是她现在走过的地方，就足以容纳二十一世纪的一座公寓。难道古代当官的都这么有钱？而且那个有钱人还是自己的挂名老爸，想到那个阴阳怪气的丞相……方晓晓长叹一声，命苦啊命苦，天妒红颜啊红颜……
　　前面领路的少女陡然停下脚步，方晓晓没有防备一下子撞上了少女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不是……”方晓晓习惯性着急地解释，后面的话却生生被截断。
　　少女“扑通”跪了下去，紧紧抓住了方晓晓的脚踝：“三小姐，三小姐您没事吧，都是奴婢不小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是有意的，求求三小姐……求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啊？
　　方晓晓呆住——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是被撞了一下而已，就算是小姐也不用如此害怕吧。她有那么可怕吗？
　　少女蜷缩着身体，在她的脚边瑟瑟发抖，求饶里已有了哭泣的颤音。
　　方晓晓不知所措地看了半晌，突然手忙脚乱地把那个少女拉起来：“没有关系，我又没怪你，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好？”
　　少女泪眼婆娑的表情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安慰她，不由紧张地抽开被方晓晓轻抓住的双手，看到方晓晓再一次不知所措的表情，才明白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三小姐，奴婢，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她不再哭了。方晓晓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冲少女粲然一笑，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哭，每当看到别人红肿的眼睛，她自己也有种诡异的想哭的冲动，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呆在如此高高在上的地位，颐指气使，命令别人为自己做事。而这一切，本就是命运给自己开的一个大号的玩笑。
　　少女怔在了方晓晓的微笑里，忘掉了什么礼数，什么尊卑，情不自禁地低喃：“三小姐……”
　　“不要叫我三小姐，听着真别扭，就……就叫我晓晓好了。”方晓晓忍不住提醒，从一开始，她就被这些繁杂的称呼搞得晕头转向。
　　少女听到方晓晓的话，恍然惊醒过来，慌忙摇头：“三小姐，尊卑不可忘，您是主子，是奴婢的衣食父母，怎可让奴婢如此称呼三小姐您？”
　　真是固执的古代人，方晓晓没有办法，只好放弃：“你的名字叫什么？”
　　“小姐您不记得？”少女惊讶地睁大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忙乱地补充道，“奴婢名叫青仪，是三小姐的贴身侍女。”
　　“哦，青仪。”方晓晓重复一声，遮掩住自己的慌乱，刚刚正无法在少女的问句的转过弯来，思虑应该怎么回答，青仪却忽然自觉补上了后半句，这样也好，不至于露出太多破绽，“青仪，那你就是很了解我的人啦？”
　　青仪再一次惊诧了，今日的三小姐，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意外。
　　“小姐饶命，青仪不敢任意揣测小姐的心思。”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慌乱。
　　方晓晓再一次产生了抚额的冲动，古人，敬爱的古人，真不是一般的伟大，能把一句简单的话曲解成截然相反的意思。
　　“那换一个吧。”方晓晓小声嘀咕，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瘦弱的少女，“青仪，你刚刚为什么停下来？”
　　“嗯？”青仪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今日的三小姐还能带给自己更甚的意外，幸好三小姐的心情好，不然倒霉的又是自己，“因为到了三小姐的居所，拂烟阁了。”
　　方晓晓下意识抬头，木门纸窗，门口一颗大树，树荫茂密，影影绰绰间，匾上“拂烟阁”三个苍劲的大字若隐若现。
　　低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抬步推开了耷拉着白绫的房门。
　　而身后的青仪，却在不停回味着刚才三小姐的灿若春花的笑靥。奇怪，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开始撞到三小姐的时候她似乎要向自己道歉，一定是看错了，三小姐那么淡漠的人怎么会向一个女婢道歉？不怪罪自己已经万幸。可是，她那么急着安慰自己又是为什么？从前的三小姐，可是从来不会在乎下人的感受的。还有那个微笑，纯净的毫无杂质，充满阳光，竟让三小姐平凡的容貌耀耀生辉，还以为，三小姐永远都不会那样温暖的笑呢……总觉得这一次小姐的起死复生，变了很多很多，在她的记忆中，三小姐从来没有一个名字，叫做晓晓。更意外的是，她竟然容许自己犯了这么多得错误。

　　平淡无奇的幔帐，平淡无奇的装饰。
　　方晓晓来回踱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青仪，青仪！”
　　“小姐，奴婢在这里。”青仪从呆怔中回过神来。
　　“我……”方晓晓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衣服，咬紧嘴唇，直至咬到毫无血色，这么长时间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面前神情疑惑的少女，一字一句开口：“青仪，告诉我我的名字，我爹娘，我所有亲人的名字，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代……还有，替我找一面镜子来好吗？”
　　“小姐……”青仪脸色瞬间变白，小姐，怎会……还以为小姐改变了，原来是在换一种办法惩罚自己。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语气中重新有了颤音：“三小姐，青仪不敢冒犯三小姐、丞相、二夫人的名讳，求三小姐饶了奴婢！”
　　又是这样。方晓晓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拼命忍住偷笑的冲动：“青仪，你相不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醒来后记忆不太清楚而已，我真的不会怪你。”
　　“三小姐……记忆不甚清楚……”青仪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脑海中回响着那句温柔的“青仪，你想不相信我”。三小姐，青仪相信你。青仪紧紧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脸色惨白，犹如冒着生命危险一般吐出那句话，“三小姐，姓方名镜华，是仲国当朝丞相方氏梓远的第三女，为丞相二夫人慕氏所出。”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不废话，睡觉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