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三千殇》林桃染

34、不速之客（2）

　　“你在找本座吗？”

　　我的身后蓦然响起一个冷腻的男声，我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浑身黑衣皮肤苍白的男子正悠然自得的靠在窗边。他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冷然的气息，一身黑色的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你不怕我？”

　　虽然他在笑，但是在我看来不过是脸部肌肉收缩而产生的效果，因为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完全不带一丝的笑意。他的长发张扬的披在脑后，五官刚毅不羁的就像是一个铁块儿，浑身上都散发着一份狂野之气。他的嘴唇是淡淡的紫色，映衬着他的皮肤就更加的苍白起来。
　　“没听到本座在问你话吗？”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能够突然来到我的面前，动作快的让我目眩。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的看着他，他的手摸上我的面颊，带着湿腻的冰冷。他慢慢的摩*挲了一会儿，另一只手紧紧的扣在我的脉门上，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忽然勾了勾嘴角：
　　“看来你并不是不害怕，而是怕的不会说话了吧？”

　　如他所说，我现在的确是想动动不了，想说说不出。他看着我这副模样嘲讽的笑了笑，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完全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他好整以暇的看了我一眼，我吞了吞口水，有些颤抖的问道：
　　“你…你是谁？”
　　“区区人类还不配知道本座的姓名。”
　　“妖…妖怪？”
　　他听了以后慢慢的转过头来，饶有兴致的说了一句：“没错，有些眼力！”

　　我闻言腿肚子一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似乎很欣赏我现在的状态，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我稳了稳心神，强自镇定的看向他，他挑着嘴角，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扣着，那样子竟然和阿离有几分相似。我看了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觉的我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说。”
　　“确切的说，本座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你腹中的那个小东西的。”
　　我听了赶紧捂住腹部，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惶恐。他笑了笑，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放心，本座现在不会拿它怎么，但是等它出生以后希望你可以将它交给本座。”
　　“你…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当点心果腹喽。”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他用手支着头，眼神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的朋友伤了我那么多族人，总该有点补偿才对。你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刚好合了本座的心意。”

　　听他说完我脑子里立刻轰的一声炸开了，他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我想着他刚刚触摸我脸颊时的感觉，脑子中立刻明了他是何种妖物了，想在击退那些蛇妖时听到的笑声并非幻觉，而正是出自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我的身子就仿佛被定在地上了一样，他的手慢慢的覆上我的小腹，那种冰冷黏腻的感觉立刻顺着小腹传遍我的全身，我的嘴唇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他盯着腹部的眼睛开始慢慢变成血红的颜色，就想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小蛇一样。不，应该说比那些小蛇的眼睛更加鲜红，仿佛再红一点就要化成鲜血低落下来一样。我的小腹忽然又开始变得灼热起来，他的手微微一顿，面上充满了嗜血的疯狂。
　　“哈哈哈，好一个有种的小东西，尚且在腹中就知道自保，你说若是本座将你吃下肚去，要省去多少功夫去吃那些个皮糙肉厚的人类！”

　　我颤抖的看着他眼中透露出来的疯狂，小腹的灼热感渐强，那层银白色的屏障又开始慢慢的形成，但是我眼前的男人却完全不为所动，而是越来越兴奋的放声大笑。
　　“听着女人，好好养着这个小东西，等到他日长成，我必然来取它享用！”
　　“你休想伤害我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天生的母性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居然伸手一把拍掉他覆在我小腹上的手掌。他微微一愣，继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女人，你是第一个敢和本座这么说话的，你就不怕本座掐断你的脖子！”

　　他正说着忽然间目露凶光，一双苍白有力的手瞬间扣住我的脖颈。我紧紧的攥住他的手腕，虽然出气已经很困难了，但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伤害到我的孩子，我的眼睛就一直死死的盯在他的脸上。他咧嘴冷笑，箍住我脖子的手指慢慢的张开，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不住的咳嗽。
　　“女人，若你生下这小东西还能活命，本座就饶你不死！”
　　他说完一个转身，瞬间从我的眼前消失。我呆呆的坐在地上，小腹上的温度慢慢的冷却下来，这几天的片段不断的在我的脑子中回放，我隐约的觉得我腹中的孩子有些不太一样。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我肿着一双眼睛慢慢的推开窗户，就见窗外不远处的小路上围了一群村民，那些村民围成一圈，还有隐隐的哭泣声从那圈中传出来。我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打开房门跑了出去。排开人群，只见一个中年的妇女正抱着一个孩子在地上哭泣，地上被大片的鲜血染红，随处还散落着内脏的碎片。一股子腥气直冲我的鼻腔，我立刻开始恶心呕吐起来。我慢慢的挤出人群继续伏在路边干呕，眼泪也大滴大滴的落在泥土里。

　　“唉，这都是命啊！”
　　邻家的阿婆慢慢的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递了块手帕给我，我握在手中胡乱的擦了一把，然后有些慌乱的往回走着。走的太急所以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下子就崴到了脚腕，阿婆忙走到我的身边扶住我说道：
　　“孩子，慢些。”

　　我轻声道了谢，慢慢的就着阿婆的手走回屋子。这个阿婆就住在我隔壁的那间小屋子中，她早年丧夫，后来儿子进山砍柴却再也没有回来过，一个人一直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说是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儿子的尸首就不相信儿子已经死了。
　　我脱下大氅，阿婆看着我微微隆起的腹部有些吃惊，她惊讶的大张着嘴巴问道：“孩子，这…这是？”
　　“我的孩子，已经六个来月了。”
　　我微笑的看着她，我从来就没有打算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不管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我都觉的我的孩子是最光明正大的存在。
　　“那…这孩子的父亲？”
　　我面上微微一顿，那阿婆似乎也看出什么，于是只叹了一口气并不再多说什么。

　　邻居王婶家的孩子出了事以后，本来一派宁静的村庄开始沉寂起来，在之后的两个多月又接二连三的出现了村中村民被害的事件，每一次都是内脏被掏空，死者浑身青紫，面部狰狞，显然是死前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村庄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看了些死者的惨状和呈现出诡异颜色的尸身，觉的这件事一定和蛇妖脱不了干系，但是那个男人却在那夜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站在窗边托着突起的小腹，已经八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按盖不住。看见的村民也不时对我指指点点，这些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孩子在肚子里面安静的没有一丝动静，这一点却是让我最感到不安的

　　。
　　“孩子，快来，看阿婆给你做了什么？”
　　阿婆端着一个黑黑的锅子进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立刻飘进我的鼻子。她将我拉到桌前让我坐下，然后献宝一样的掀开锅的盖子，那锅里是一片黑漆漆的汤水，我看的满脸抽搐，然后抬头看着一脸微笑的阿婆问道：

　　“婆婆，这…这是什么啊？”
　　“是子母汤啊！我们这里的女人怀孕都要喝的，一般是从头三个月就开始喝，我想你一定没喝过，所以就熬了给你。”
　　“头三个月？那…那要喝到什么时候啊？”
　　“你现在都八个多月的身子了，应该要一直喝到孩子出生吧！哎呀，其实没必要天天都喝的，但是我想你之前没有喝过，肚子这么小一定是孩子营养不够，所以就要趁现在赶紧补补，以后我天天都会给你熬好了送过来的。”
　　“天…天天啊…”

　　我有些吃不消的看着锅中那一片黑漆漆的东西，转眼在看看阿婆的满脸期待，暗自的吞了口口水。
　　“还愣着干啥，赶紧喝啊，想当年我能生出我家那大胖小子全是靠了这东西！”
　　我拿了碗慢慢的舀了一勺，然后端到自己的面前，一咬牙一闭眼的倒在嘴里。但是那味道古怪的汤汁刚刚进去口腔，我的心口立刻涌上一股子恶心的感觉，紧接着就全数吐了出来。
　　“哎呀！这…都这么大的月份了怎么还是吐个不停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抚我的后背，我几乎连早饭都呕了个干净，嘴里还夹杂着那汤汁古怪的味道。吐了一会儿方才觉的好些，阿婆一边收拾说道：
　　“今天村长找了村中的几个汉子上了灵山，村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再这样置之不理了。”
　　我听了微微一愣，阿婆并没有留意我的神情于是接着说道：“听说是要请几个道长下来捉妖呢！弄不好傍晚的时候就能赶回来。若真是能捉住这祸害人的东西就不用成天介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我愣愣的坐在那里，心中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如果他们真的求到了臭道士的门下，臭道士必定不会坐视不理，那么鹤轩被派下山的几率就很大了。我躲了他这么久，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要面对他的一天。

　　阿婆走了以后，我站在窗边一直看着灵山的方向，那座隐在雾气中的大山忽然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过。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已经早早的回家了，夕阳照射在白花花的积雪上显得安宁而柔和。村口隐约的闪动着几个人影，不一会儿就听有人喊道：
　　“大家快出来啊，灵山的道长下山为我们除害啦！”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有人开门出屋，村民们簇拥着几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走过来，我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边，面无表情的鹤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