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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掉角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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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空间便是一个玄妙的东西,同一个时间点,却有千千万万不同之事同时发生,而其间又千丝万缕,彼此相连。
朱砂等人或许对魔气一无所知,但这却如何能瞒得住身为四方支柱的四灵?
花胤单手举起铜瓶,对着阴沉的天光,面上若有若无的笑容颇有几分可怖。
一声惊雷自半空中炸响!
电光蓦然惊闪,偌大的仙人洞府一时间晦暗如夜。
美人们惊呼着四处躲避,张狂浩大的龙威煌煌自天而降。
花胤伸指轻轻弹了弹铜瓶,微抬眼似笑非笑瞥了一眼天际。
“狄煌,这般大来头,打算拆了我这不成?”
他面前骤然狂风而起,龙族向来行云布雨之能无人能及,操控这些旁支来也颇为顺手。
花胤眼都不眨一下,几乎将参天巨木卷起的飓风对他半分影响也无。
即便身后长长衣裾几乎被卷上天,但细心一看便可察觉,在他身周一尺之内,一星半点沙尘也无。
这才是昔年花胤之能。
翻手为云覆手雨,与忘忧一道……在与魔界之战中所向披靡。
从来所谓男人的震慑力,多半上了战场才能见真章。
玄衣男子眯起眼,抬起右手,狂风暴雨戛然而止。
“倒是不担心凌严怪你多降雨?”花胤闲闲一笑,先前那段时间的抑郁一扫而空,狄煌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近似末路的不祥。
绮丽到极致,便是衰糜。
“他虽不说,但明摆着便将这修然山脉都赐予了你,”狄煌冷淡道,“不算民间,便算不得多雨。”
这天界果然历练人,昔年只知一味跟着他的小青龙今日也学会了如何钻空子?
花胤忽然觉得老怀甚慰,几乎要忍不住像当年一般伸出手去用力揉揉他的头。
东青龙冷哼一声,避开一步,面上犹自阴霾沉沉。
“花胤,你玩够了没有。”
他声音中警告之意甚浓,花胤嗤笑一声,犹自在惬意地晒着太阳,任凭温暖的阳光笼罩全身,驱散骨子里的阴寒。
“狄煌,这天气如此之好,何不来一起晒晒太阳。”
说不得,这下一次便是你死我活,安知这世又能再有几次再聚首。
我的小青龙,便让我再教你这最后一课。
“你又是为谁着这一身玄衣,狄煌?”花胤的声音漫不经心响起,却让听者闻言不由一凛。
若是轮到互揭伤疤,还有谁能比他们之间更擅长?
“我所为何人,那人从来都自知,却从来不肯承认。”狄煌淡淡道。
这些年来他从来不掩饰当年对于花胤一事的介怀,但这其后因果层层相连,几乎在内里已经彻底腐烂,又如何能让他揪出这根本无法现于人前的秘密。
花胤微微勾起唇角。
“狄煌,说说你知道了些什么。”
“说什么?”狄煌径直看着他,“说那些当年从来不曾被你听进耳的劝诫,还是说现在你和凌严?”
一只手抚上了头顶,狄煌悚然一惊,下意识便往旁退开,不料那手如影随形,始终死死罩在他的命门之上。
低低的笑声传来,花胤手下加力,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把威严的东青龙揉成了一只落水泥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何必卖弄深沉,我和凌严从来都是一团乱麻,与其想我们,倒还不如去看看凌曦和妍媸斗法来的有趣。”
那些话,我当年不会听,现在同样也不会。
不必再多费唇舌。
“你既然已经重新现身于天庭,那么……何时归来?”狄煌的声音中有隐隐的热切。
花胤的灵力既然已经恢复,那么势必说明他已不再和那人达成那个在他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协议。
是当真放了手,还是另有转机?
“凌严会让我回天界?”花胤往后一仰,平平展展躺在了地上,冲狄煌招了招手,眉眼弯弯间那股堪称凛冽的艳色让人完全无法抗拒。
与容色无关,有些人天生便当颠倒众生。
狄煌低低叹了口气,在他身侧躺下。
“也未必尽然,你既然插手了凤族,便应当料到朱雀不会给你好果子吃,那女人疯疯癫癫惯了,谁知道她会做什么。”
“按照这般说来,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于让我回上界?”花胤设好了圈套,笑眯眯等着狄煌往里跳,现在正是收网之时。
狄煌沉默。
天是难得的湛蓝,几乎看不到一片白云,干净得让人心生畏惧。
“当年若是你和忘忧不去上战场,现在或许根本不会如此。”
所谓主动请缨,到底请的是谁的缨,图的是谁家天下,时隔这么多年,根本无需再去计较。
“罢了,你总是不要插手便是。”花胤良久才徐徐叹道。
我总还要一个人替我收尸。
玳凌前往朱雀所住宫室,一路上只见人人噤若寒蝉。
偌大一个宫室,竟然沉寂如死。
事实上,他对于朱雀一直所持心思颇为矛盾,若是没有她,他也不可能有今日陪伴在朱砂身边的机会,但对于朱雀本身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为何才来?”朱雀声音中有一抹难掩的疲惫,但眸中亮色如妖鬼,有种奇异的诡异感。
曾听得秘闻,现下朱雀喜怒难测,比起以前更为不好打交道,玳凌自然谨慎以对。
“恰好天后召见,帮朱砂做了些打点。”
“朱砂身边如何……”朱雀的话里满是未竟之意,玳凌细细揣测下来竟然觉得满背冷汗。
是如何好,还是如何差,还是他为何如何三心二意,又或者是涂青究竟做了何事,再便是朱砂对凌曦所做之事……
他心念莆动之间,竟然已经转过数个念头,但无一能如实作答,索性便当做全然不懂,见招拆招。
“跟平常一样。”
“连畿印也和平常一样?”朱雀的声音不大,但却入得玳凌耳中如惊雷一般。
他们原本便对此有所猜测,只是不料今日居然由朱雀亲自摆在明面上来说。
“有话便说。”朱雀瞥他一眼,指甲上的紫黑蔻丹妖艳如陈血。
“肯请陛下相告畿印一事。”玳凌深深一躬到地。
朱雀冷冷笑了一声,房间内只听得时漏之水一声声落入水面的计时声,砸得人心底生寒。
“那是她的荣耀。”
若是连性命都不保,那么要这荣耀何用?
玳凌心底不喜,却根本无法表现出来。
就快了……再过一段时间,朱砂便不必像此时一般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回去转告她,让她好好跳祈槃舞。”朱雀淡淡吩咐道。
朱雀向来和天后妍媸不算和睦,为何今时今日表现得如此异常?
“那舞着实残缺,千年前剩下的舞者寥寥无几,兼之古籍难求……”玳凌话音未落,一本厚厚古籍便砸在他面前。
“拿去。”朱雀倦道,“不要让我看见有任何差错。”
“是。”
玳凌口中应道,心里一条线却已经串了起来。
祈槃舞根本不是什么祭祀之舞,那分明便是献祭。
天庭除了争权夺利之人自有意图自保的避世第三方,真正能将未来窥见一丝半点之人往往便在这些人之间。
朱雀,你打的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