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杵声齐 ...
-
大典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
朱砂白日晚上均是忙得不可开交，各色人等打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名目求见凌曦，加之得到消息甚至还有外人专门前来，凤族族内空前的杂乱起来。
自从当夜起，澜沧便再也没有回过房内，日夜在外巡查，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其拼命之狠，连朱仪见了也不禁皱眉，再三劝说未果，便也只得由他。
其间最大的插曲莫过于玳雅下界寻觅薄暮依旧未果，新任凤族族长大闹议事厅，硬闯结界，最后不得不出动三名长老联手将她制住，几乎是压着进行后两日程序的大笑话。
垫底少主的名声愈发坐了个实，前来观礼的宾客们面上虽说都是关切亲和，实则背地里笑破了肚皮的大有人在。
这次凤族登基大典倒真是一波三折，来的当真一点都不亏。
“你就这么随她胡来？”玄青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扫了一眼紧闭的院门，只觉头大如斗。
他和玳凌两人坐在中庭，玳雅陪着朱砂关禁闭，登基之时犹自被关禁闭的族长……真真是凤族有史以来的最大笑话。
“念着你那起居舍人何必拐弯抹角，”玳凌写完最后一笔，抬手将信笺甩入空中，立时便有早已候在一旁的翠鸟清脆地鸣叫一声，叼了远远飞去。
族内传信多半如是，不同种属鸟儿分属不同人，加之有印记加持，一眼便知。
玄青看向朱砂的方向，叹了口气，“她再这么折腾下去，不但先前朱祈为她铺下的路全然成了泡影，恐怕连自己的立足之地也难。”
“无论如何，总有我护着她便是。”玳凌淡淡道。
“你能护她多久，一时，一世？”玄青冷笑一声，浅碧色的眸子带着奇异的神色。
玳凌一副似笑非笑模样，品了一口茶，“最多不过拼上一条命罢了，又有何惧？”
“那就听我说。”玄青一把夺过玳凌手中杯子，虎着脸开口。
“装神弄鬼，不好。”玳凌语重心长地瞥他一眼。
玄青一口血顿时哽在心头，见玳凌悠然一副愿者上钩的架势只觉得牙痒痒。
他早知不该和这人对上，劳心劳力，却还偏偏盖了顶心甘情愿的帽子。
“你和朱砂下界这段时间内天界不算太平。”玄青难得正色了起来，“我匆匆从人界赶回也是为了此事。”
“这事我略有耳闻，”玳凌沉吟片刻，“说是天帝身体隐隐有衰败之兆，一众妖魔鬼怪都开始蠢蠢欲动罢了。”
“说的轻巧，”玄青摇了摇头，“四灵向来与权力中心井水不犯河水，凤族和龙族分别归属朱雀和青龙所辖，你道为何要我赶回？”
“玳雅知道多少？”玳凌不回答玄青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玄青沉默了片刻，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应知尽知。”
玳凌和他都并非蠢人，此刻提出这种问题，所关注焦点无非一个，朱砂。
如同玄青和玳凌间经常互通有无，朱砂和玳雅之间也毫无秘密可言。
“事已至此……”玳凌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再看玄青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戏谑，“起居舍人的滋味如何？”
玄青摇着折扇的手僵了僵，“私事不闻于外。”
“既然你不否认，那么便是认了。”玳凌慢条斯理从他手中取过折扇，按在玄青嘴上，“接下来我们所言之事，对你的女人保密。”
玩笑归玩笑，玄青并不担心玳凌多绕口舌，此人之所以点出，并非怀疑玳雅和朱砂的能力，而是有些阴暗之事原本便不适合她二人得知。
若是事事都需爱人冲锋陷阵，身为夫君这一方还不如尽早觅把刀子自寻了断快活。
“这次来了个特别的人……”玳凌缓缓摩挲着扇脊，“不知你是否发现。”
“这次来的无非是些老面孔，你说的特别之人，不会是凌曦，也不会是朱雀陛下……人员变动最大的无非是仙妖。”玄青回想这几日所见面孔，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换过，忽地停留在一人身上，再便定住不动。
“散仙。”
玳凌微微一笑，和老友说话最便捷便在此处，很多事根本不需说个完全，他自能领会。
“花胤。”
“这名字我似乎曾经在何处听到过。”玄青思索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想不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玳凌古怪地笑了笑，“我也是翻遍了旧年历，才从古旧的一本中发现了他的蛛丝马迹。”
“和四灵同时期……曾经最有希望的散仙。”
一字一句吐出，仿佛都拂去了旧年纪本上厚厚的灰尘。
那些被遗忘尘封，乃至于不能提起的人名，都曾经如此鲜活的存在过。
“你这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玄青的面色也变得古怪起来，“我幼时曾在青龙陛下处见到一柄宝剑，剑身上便是此人姓名。”
“他所牵扯之广，比我们预想还会深广的多。”玳凌的动作忽地一顿，“难怪有足以抵挡天火的神器……不过这么说来，他这么多年的修为，都去了哪里？”
“这次朱雀陛下前来，莫非也是为了此人……”玄青神色微寒，“这么说来，凌曦也是为了他，倒真是一个大人物。”
“错了。”玳凌长长吐出一口气。
玄青难得见到从他脸上现出如此疲惫之色，心下一凛。不料再看玳凌面上一如既往，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你道他来这次是为谁……”玳凌自嘲般笑道，“不过是为了朱砂。”
“朱砂？”玄青只觉一团乱麻，“这惹祸精何处惹出了这尊大佛？”
“回天界。”玳凌觉得隐约间有一点线头一闪而过，细想却再也寻不到头绪。
“真是个祸秧子。”玄青不由苦笑，同情地拍了拍老友的肩，“辛苦了。”
这一头，玳雅正在安抚朱砂。
“这次没找到，我再下去找找便是。薄暮向来野惯了，一时不回来也是常事。”
“不是找她这么简单。”朱砂趴在榻上，烦躁地揉了揉乱成一团的长发，“有人把钉子都安插到我身边了，我竟然丝毫一无所知。”
“那又如何？”玳雅轻轻一笑，“你平日所信所用无非几个你信得过的固定人，何况你在下界之事并非秘密，族长一位又是万众瞩目，即便有人知道了些什么也是难免。”
“那这么照你说，天帝岂不是吃喝拉撒都得被人广为宣扬？”朱砂嗤之以鼻。
不料玳雅极为认真地点头，“自有专人记录。”
朱砂：“……”
良久，朱砂满脸愁苦地伸手抚摸玳雅的手，语重心长，“雅雅，跟着那个猥琐男，你辛苦了！”
玳雅：“……不辛苦，我只用记日常言行行事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
玳雅：“……”
“说到天界……不知玳凌跟你提过没有，现下争位已经是暗流汹涌，不过保持明面上的平和罢了。”玳雅想了想，决定暂时不再看朱砂，省得闹心。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朱砂诧异道，“就算翻了天四灵也是四灵。”
“若是天翻了就得换四灵去当柱子顶上了，”玳雅没好气道。
“眼下你提这个做什么？”朱砂忽地直起腰，“难道和你们前些日子回去有关联？”
“几名皇子在私下里四处拉拢，天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起来像是在等他们自己争出结果。”玳雅提及旁事向来是淡淡的口吻。
“也不管若是当真天界大乱会如何，只管自家人夺位……还真是一贯天家人的作风。”朱砂嘲道。
“凌曦这次前来，多半也背着相同的目的，”玳雅执起梳子，为朱砂将乱发一缕缕打顺。
先是吊足了诸人胃口，再以他向来受宠爱的皇子身份逐一接见，又让凤族欠了偌大一个人情，这算盘倒是打得精。
朱砂继续趴下身，神色却逐渐冷了下去。
不过这世事变迁如是。
有些话，出口之人从来预料不到会一语成畿。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杵声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