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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凤凰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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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同从朱雀处出来,行到花胤居处门口之时,朱砂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看着花胤。
“如何,现在该给我个解释了吧,花胤上仙。”
“上仙?”花胤停住脚步,眉目间的艳色几乎让人移不开眼,“不过是个没什么修为混混日子的散修罢了。”
好一个交游广阔的散修,朱砂在心底暗暗嗤之以鼻。
见朱砂满脸鄙夷之色,花胤低声一笑,照着她的语气原样送回,带着三分调侃,七分暧昧,“如何,打算和我生分?”
“哪敢……”朱砂懒懒回答,“不过是原本的野鸡一眨眼变了凤凰,顿觉高攀不起而已。”
“凤凰?”花胤饱含深意地复述。
他声音惯来惑人,此时有意为之,更是让人心跳如鼓。无奈却偏偏遇上了不解风情的朱砂。
后者瞥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早知你和她可以直接联系,我何必,”
想到前后所经诸多波折,朱砂只觉一切所谓的惊心动魄都成了笑话,方氏一族尽覆,对人世波折甚大,其间几经分合,终成乱世。
这其中万千因果,全然拴在了方烈身上。花胤看似随波逐流,却从其中片叶不沾身地脱身,
这世间最可怕之物不过因果。
至于作为牺牲品的方烈,如若没有他,方狄决然不可能真正脱离了方烈和方氏这个偌大的羁绊,更遑论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命运。
人生短短百年,百般拘束,千种为难,万分不愿,何苦为之?
不过,旁人所做决定,从来都代替不了局内人。
花胤故作无辜,“我道你打算亲自试炼,更何况……”
“助你认识了方狄?”朱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俩倒真是臭味相投,连骨子里的坏水都坏成了一锅。”
“你在为方狄鸣不平。”花胤声音一贯带着三分笑意,此时却难得的正了颜色,“不为自己所受磨难,倒是为方狄。”
“若是有一人甘愿为你奉献出全部,怕是任何人都无法不动容。”朱砂嘲道。
心中按捺已久的怒火终于就此全然爆发。
花胤淡淡一句话,便将她的一切怒火生生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你既然也知羁绊,那么我为何要陷身红尘,背上不必要的因果?”
朱砂有几分难以置信,眯起眼打量花胤许久,似是在重新认识这人,“倒是我看走眼了,不想真正你才是最守规矩的一个。”
“说了我不过小小散修,所求无非长生不老。”花胤倾下身,在朱砂耳侧轻言笑语,“人越是活得久,反而越怕死。我也不例外。”
诚然,只要沾染上了因果,无人不沉沦。
“既然无意,那你此次前来又是何用意?”两人说开了,反而没有先前那般试探来去。“我还真不相信你来不过是为了观礼。”
花胤笑而不语,眼中神色却分外柔和。
朱砂长长吐出一口气,摆摆手赶他先走,“不听不听,你赶紧把你全部家当打包一起带走,我才懒得看见你。”
头上忽地一沉,花胤伸手拍狗儿般拍了拍她的头。
朱砂顿时炸毛。
“何必那么聪明,”花胤失笑,“若是愚蠢几分你会轻松的多。”
“这人情太重,我还不起。”朱砂坦诚相告。
比起让你同样深陷其中,我宁可看着你如之前一般游戏人间,肆意妄为。
有些话根本不必言说,有些人情重可逾泰山,话语却从来轻薄无力。
两人间一众隔阂,就此烟消云散。
“怎么还不进来?”一个陌生的女声自院内响起,朱砂微愕,转身便见一名黄衣美人打开院门,只是眉目间那股天生的阴霾之色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几日不见,花胤进步不小,倒是光明正大把美人往床上带了。朱砂念及此处,再看向他的眼神中便有着明目张胆的调侃。
花胤和她同样惊愕,依稀带上了几分罕见的不耐之色,“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话说的好生无情,朱砂不由在心中暗自替那美人扼腕,不想花胤竟也是个始乱终弃的货色。
她这方正在胡思乱想,那边舞绮的笑容已经僵在了脸上。
她昨夜好不容易留宿在花胤房内,百般讨好,那人温柔怜惜,以为种种轻怜蜜爱就此成真,不料不过是那人一贯的调情手段。
明显出乎意料的对待让舞绮一时间明显无所适从,当看清了花胤身边之人后神色顿时不假思索地冷了下来。
“朱砂?”
朱砂袖起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花胤。她身份尊贵,岂是这等身份不明小角色能随意呼来唤去,更遑论根本无半分好颜色。
小宠之流,还是得主人管管教好才能出来见人。
垫底少主原本便不是什么好性子之人,当年骄纵任性之时岂是常人能望其项背?
花胤连名字都没有给朱砂介绍,显然便是暗示这不过是一个小人物,不必和她计较。
见不被搭理,舞绮脸色愈发寒了下来,但她终究不是蠢人,自是知道自己行为失当,惹恼了朱砂,压下怒气毫无瑕疵地屈下膝。
“朱砂陛下。”
花胤淡淡扫了她一眼,伸手朝朱砂做了个请的手势,“里面谈。”
舞绮咬紧下唇,低下头保持着完美的行礼姿态。
忍过一时就好了,这个女人……迟早会受到她应得的代价。什么凤族,什么所谓的垫底少主,主人答应事成之后让她跟着花胤。
一定……可以的!
朱砂在经过舞绮之时忽然停住脚步,“你叫什么?”
“舞绮。”黄衣美人一直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朱砂看不清她的面容,却从中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异样,若说单单只是吃醋,花胤此人身边一贯姬妾无数,如何会留一个这种女人在身旁?
“还不下去?”花胤的声线向来听似深情,实则薄凉。
他一副不以为意之态,对舞绮面临的尴尬根本不理不睬。
跟一个明显因为醋意而行为失当的小女人计较,朱砂着实没这般好兴致,随意一点头便了了事。
“晚上我送几个美人给你,要什么类型随便挑。”
她这话原本说的也无心,不过是本着交情甚佳的情分顺水推舟,加之凤族一贯以美人出名,乱七八糟连带旁系嫡系也是争奇斗艳,选几个心甘情愿攀高枝的并非难事,何况以花胤的身家,根本无需她刻意为之。
舞绮原本已行至门口,闻言动作顿时一僵,近乎机械地转过头,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朱砂不由皱起眉,“花胤,你这是什么意思?”
玩物之属,又非情之所至,一生唯一,连连失态除了丢尽花胤的脸别无它用。
日光流转,照射在花胤身上几乎会发光,和丽的穿堂风吹过,微微拂动男人随意系起的长发,落在舞绮身上却只觉得冰寒彻骨。
“任我挑?”花胤伸手挡住炽烈的阳光,眯起眼来愈发妩媚,“好大的口气。”
“三人为限。”
想起花胤后院那一群环肥燕瘦,朱砂忽然觉得头大如斗。
“一言为定。”
舞绮面色急剧变化,由起先的煞白到最后的铁青,当听闻花胤最后那四个字时目眦尽裂。
“花胤,你答应了?”
略带漂浮的女声响起,花胤终于皱眉,“舞绮,不要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舞绮吃吃笑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绝望,“你告诉我,你答应了?”
“六合。”朱砂终于不耐,扬声唤了应该在此时巡逻经过的凤卫。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一名凤卫便应声出现。
“陛下。”
“不介意我把她处理了?”朱砂话虽向花胤,但已经做出了相应的手势。
“悉听尊便。”花胤眼中终于泛起一丝冷意。
“花胤,你当真好狠的心,”舞绮古怪地笑了起来,抬手抚上颊侧,爱娇般做了个梳妆的起舞手势,她原本以为一切是开端,谁料竟是最终的残酷幻境。
“你当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说?让我猜猜……要是她知道……”
花胤嘲讽般看着她,“你当真敢?”
那位陛下手段狠辣,花胤见惯了女人撒娇弄痴,丝毫也不放在眼里。
“愚蠢……真是愚蠢。”舞绮惨笑起来,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说旁人。
她面上忽然露出一股狠厉之色,花胤骤然抬起手。
“薄暮,生死……”
花胤面色变也未变,舞绮双眼犹自圆睁,头颅齐颈断了下来,滚落于地的美人头狰狞着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