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 湮灭的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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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夜，一个团圆的夜晚，家家户户均张灯结彩，敲锣打鼓，颇有些喜气洋洋之感。
不同于屋里的热闹，街头却很是清冷，寒风呼啸，毫不留情地刮过干枯的枝头，树枝摇摆作响，很有些摧古拉朽之意。
三三两两的行人，步履匆匆，想是急着归家，一个纤瘦身影却是走得不急不缓，与他人形成强烈反差。
顾莫紧紧衣角，反复搓手想让自己温暖些。
方才她和父母一道驱车前往外祖母家，路上母亲突想起她为外祖母买的新衣还未取来，明日服装店便要放假，因此今晚必须得去取回。但顾家一向规矩森严，六点晚饭，雷打不动，更何况是年夜饭。可他们出门本就不早，路上又有些堵车，若再去取衣服定会来不及。于是她便提议让父母先去吃饭，衣服由她去取。母亲略微思考一番，和她交代几句，便应允了。
大年三十，又是临近年夜饭的时候，商场里空落落的，顾莫很快便取来衣服，路上没什么行人，出租车却是很多，可她不愿那么早过去，便选择徒步而行。
天寒地冻的，顾莫走了许久，手脚都已僵硬，脸蛋更是冻的通红，包里手机响个不停，顾莫心知定是母亲在催促她，只放任它一次次响起又落下，却并不接起，依然固执地走的极慢。
再长的路亦有尽头，顾莫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但她终是站在了顾家大门外，并不急着按铃，顾莫只四下看了看，便在石阶上坐下。
顾莫再清楚不过，她在逃避，逃避他的归来；她也再清楚不过，没有人比她更期待他的归来，她想他，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念他微微上挑的嘴角；想念他轻轻皱起的眉峰；想念他薄如蝉翼的轻吻，她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属于他的表情，他已深深烙在她心。
她亦无法忘怀，三年前，那个决绝离开的他。
多少个午夜梦回，多少个难眠之夜，他都用他清晰的声线反复提醒她，他已不再爱她，他要离开她，就如他说爱她时一样的突然。
他用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15年，然后离开，出国，毅然消失在她的世界，整整三年，他从未回来，亦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邮件，连一个节日的祝贺都不曾有过。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绝情，冷酷，他若是爱，你便是宝，是心头肉，你的每一个蛮不讲理于他而言均是合情合理；他若是不爱，便不会多浪费一点时间在你身上，哪怕是一个假意的慰问，他都吝于给予。
她早该明白的，却依然痴痴傻傻的盼着他。
无论大小节日，她总是一遍遍的翻阅短信，查找邮件，然后一次次地为他的无情寻找理由。每逢寒暑假，她总是早早回家，生怕错过他的归来，却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遍体鳞伤。
她爱他，她亦恨他。
三年后的今天，一个举国团聚的日子，她终是等到了他的归来，可是，她等到的，却不只是他，还有他的女友。
纵使她已决定忘记，忘记那个背叛他们爱情的男人，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绝望，痛苦，依然席卷而来，毫不留情地蔓延全身，她似乎只感受的到刺骨的冷意和钻心的疼痛，仿佛心脏停止跳动，而一刻她便会永远倒地不起。
泪水悄然滑落，若是这样，多好。那么，她便不用强颜欢笑的面对他，祝贺他，然后看着他，娶妻，生子。
是的，他的变心，他的背叛，她没有立场去指责，她只能选择祝福，甚至还要为他的理智拍手叫好。哪怕她曾是他的女友，哪怕他们曾经相爱。
因为，他们之间，除去恋人关系，还有一种关系，一种生而注定的关系，她的母亲，是他的姨娘，而她，是他的表妹。
他们相爱，本就是件丑事，见不得光，只能在黑暗里苟延残喘。
她一早知道，他们之间，总会有这么一天，一段背叛世俗礼教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她时刻提醒自己，哪怕是在最幸福美好的时候亦不敢忘记，也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智，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她却退缩了，这样踟蹰不前。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她一个人，到底应该如何走下去。
一阵寒风吹过，顾莫脸上本有些泪渍，风打在脸上，竟有些生生的疼。
她蓦然惊醒，看了看表，竟已经八点，实在太迟了些，再这般拖拉下去，只会被他轻视罢了。
便在这时，一道有些清冷的嗓音响起：“你坐在这儿？”
乍听见这陌生又熟悉的，不同与梦里，真实的近在咫尺的声音，顾莫呆住了，她知道他便在跟前。不管之前做了怎样的建设，不管她有多恨他，三年来，第一次对话，顾莫终是无法坦然的，一时紧张地不知该做何动作。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顾莫便反应过来，轻拍衣角，她缓缓站起来。不论如何，不论心下是怎样的悲伤，她终是不愿在他面前示弱的，他抛弃了她，那么她便要告诉他，没有他，她依然过的很好，甚至更好。
抬头直视他，顾莫只静静的看着，并不说话。
此时天已全黑，顾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的并不清晰，只觉他五官轮廓似乎更分明立体了些，高了些，也瘦了些，瘦？顾莫心里微哂，他和女朋友在资本主义的世界里甜甜蜜蜜，三年来，更是连家也不回，又怎会瘦？怕是玩的太过了吧。
见宋译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眼里却不似往常冰冷，掺杂着许多她看不分明的情绪。这样的眼神，是顾莫抵抗不了的，她双手紧紧握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这算什么？怜悯？抑或可怜？她不需要，他不知道她过的很好吗？
正欲说话，他却抢先开口：“顾莫，我正等着你的回答。”他的眼神冰冷，没有多余情绪，眉心却轻皱着。
多年相识，顾莫知道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含义，明白他已有些不耐烦，却仍只是静静看着他，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并不作答。她倒是要看看，他能耐她如何。
宋译眉心皱的更紧了些，却不说话，只细细端详着她，好似要看穿她一般。
顾莫有些不自然，她最不喜欢被人这样看着，他的眼神又比常人要凌厉些。往日，每每他这样看着她，她便会乖乖束手就擒，做了什么亏心事都通通供认不讳，而他便会立马收起那副审视模样，把她抓至身边，笑骂她没大没小，嘴里虽是骂着，他却从不掩饰眼里满满的宠溺。
念及往日，顾莫的心更痛了起来。面前这人，对着她，眼里一片冰冷，些微透露出一些没有掩饰住的不耐，哪还有一丝一毫的宠溺。
他怕是烦透了你，就怕你与他多做纠缠，你还这样不识趣，硬是和他耗在这里，还要不要脸了，顾莫自嘲。
挺了挺脊梁，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些，顾莫淡淡道：“没什么，刚去取些东西，有些累了，便在门口坐了一会。”
听了她的话，他只轻点了点头，复又道：“好久不见。”
然后，不等顾莫回话，他便绕过她，径直走至门边，轻摁门铃，待门打开，他也不看她，只自顾往里走去，没再和她说一句话。
顾莫看着他毫不留恋，渐行渐远的背影，转身拭去泪水，轻轻道：“顾莫，你已看见，他不再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他的眼里没有你。他不再爱你，不再是属于你的那个人了，三年了，是时候忘记一切了。”
话音落下，随着顾莫的动作，一道微光划过，终是湮灭在草坪里，便如同他们早已湮灭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引子 湮灭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