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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请神容易送神难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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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店只有叶卫军一个员工,他站在柜台后面,左手按键盘,右手翻记录本,果然如名片上的标注,是个集众职位于一身的全能型人才。
他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你随便坐,我这边马上就好。”
李安民坐在靠墙的单人沙发椅上朝四下里打量,这家店从外面看起来很小,没想到纵长很深,竟然把还分前后间,外间是营业用,内间的门没关,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里面有床有桌,应该是店主的私人空间,再朝深处看,靠里的墙壁上还有一扇门。
李安民想起在天真无邪的时期曾经特地跑到洗头房去洗头,那儿就像耗子洞似的,出入口很小,店内却遍布机关暗门,前有隔间后有客房,对幼小的李安民来说就像变魔术一样,后来知道“真相”后还暗自心伤了一把。看来这家店也能跟洗头房的格局相媲美了,不知道前后纵连了几间房。
叶卫军忙完手头的事后,到里面的房间泡了杯热茶端给李安民,拖了张凳子坐在她面前,把记录本往腿上一放,开门见山地问:“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便宜点的,独立卫浴,不要毛坯房,至少要有床和桌子,对了,还要有热水器,没热水不行,基本家具该有吧,天然气什么的……”李安民一口气念下来,发现叶卫军歪着头盯着她的脸看,眼神有点古怪,难道是嫌她开的条件太高?于是脱口就问:“找不到这样的房子吗?”
叶卫军轻咳了一声,低头翻查记录本,小声说:“便宜又舒适的房子不好找呀,跟人合租行不行?”
“最好是单人间,小点没关系,对了,不要一楼,容易被偷,我在工大上课,远点无所谓,但交通要便利。”
叶卫军头也不抬,沙沙沙地翻着纸业,公事公办地问:“……你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
李安民算了下,学校住宿费是每年1800,平均下来一个月要划到150块钱,于是她照实报价:“每月一百五。”
“一百五?”叶卫军像吞了颗鸵鸟蛋,半天才噎出话来,“小妹,你这叫又想马儿不吃草又想马儿跑得快,这年头打哪儿找一百五的单人间,除非是救难房或者违章搭建,那些地方的环境可差透了,安全绝对没保障的。”
李安民心说三年的窝点当然不能马虎,必须价廉物美,她很真诚地向叶老板坦承自己就一无产阶级,吃穿用度都是家里供,不能把长辈的血汗钱当流水花,价钱方面顶多再加个五十凑成整数。
叶卫军可能被她的孝顺懂事给感动了,没再提加价的事,说再找找,继续沙沙沙地翻着记录册,从页头翻到页尾,又从页尾翻到页头,再绕到柜台后面用电脑查找,这敬业的态度值得所有业内人士学习。
李安民悠闲地啜茶慢饮,很有耐心地坐在椅子上等待,杀价的精髓就在于敢压价,开口就报那么高,买主再抬抬价,那不亏死了?反正不管怎么压,老板都不会吃亏的,不能保本的生意没人愿意做,如果做了,那肯定是赚钱的,区别在于赚多赚少而已。
就在她打小算盘的时候,叶卫军走了回来,把小册子往李安民面前摊开,指着页面最底下一条手写的记录说:“泰兴街有栋职工公寓,六楼顶楼有闲置房,基本符合要求。”
泰兴街离工大不远,李安民还去闲逛过,街道两边有很多店铺,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她当即心动了,“我想先去看看。”
叶卫军把册子放回柜台上,拿起钥匙往外走,“我带你过去。”
李安民连忙放下茶杯跟上前,叶卫军拉下卷帘门锁上,从防空洞与店铺的夹巷里推出一辆摩托车,把头盔扔给李安民,拍了拍车坐垫说:“上来。”
李安民觉得这人有点小霸道,抱着头盔站在原地不动,看了看铁皮门,皱眉问道:“你就这么关店没关系吗?万一有人来找房子怎么办?”
叶卫军无所谓地笑笑:“我向来是办一件事妥一件事,你可以去附近打听打听福百顺的口碑,知道的人哪个不竖大拇指?很多客人都是被介绍来的。”他指向门上贴的手机号,“找不到人他们会先给我打电话。”
李安民听他讲得那么拽,忍不住嘀咕:“生意真那么红火怎不换个市口好的地段?”
叶卫军跨上摩托车笑道:“这店面是我自家的,不是有句话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好吗?市口越好租金越黑,呵呵,我挺喜欢这地方,最能体现白伏镇的原汁原味,好了,快上来吧。”
李安民急于看房子,也就乖乖戴上头盔坐到她身后,把挎包塞在两人中间隔出距离,叶卫军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没说什么,一踩油门朝隧道外疾驶而去。
!!!
职工公寓位于泰兴街的老房区,虽然老旧,环境倒还不错,走两步路就有超市和菜场,房间的条件也超乎寻常的好,二室一厅,独立卫浴,还有阁楼,客厅里有沙发电视,厨房里有锅灶冰箱,阳台上有迷你单筒洗衣机,外面还晾着床被子。
这是闲置的租房?这明明就是住家吧!刚才还奇怪为什么叶卫军会有这间套房的钥匙,敢情他就是房东本人啊。
李安民感觉脸上滑下一排黑线,涩涩地开口:“叶……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打算把自己住的地方出让给我。”也太雷锋精神了,这房间的装潢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该有的一样不少,每月二百的价位能住上这种房子简直是天方夜谭,会有人做这种亏本生意?绝对不可能!
叶卫军那眼神也明摆着当她在说笑话:“你住阁楼,上面有个小房间,我平时也不大用,给你住足够了。”
李安民心说这人要不就是太二要不就是缺钱缺狠了,连两百块都不愿放手,每月两百的额外收入也不少了,“叶……老板,我没打算跟你同……同……”
“同居。”叶卫军帮她省了事,把门关上,走到楼梯口站定,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卫浴都是分楼的,上面又也有,你就当两层楼不就行了,先上去看看?”
估计他手上是真没合适的房子才拿自家阁楼来充数,想到这点后,李安民对这房子哪还能提得起兴趣,婉言谢绝了叶老板的好意,连鞋子都没换,掉脸就往外走。
叶卫军抢上两步挡在门口,“两百块的单间,依照你那标准,我敢打包票,翻遍整个白伏镇也找不出一家来。”
李安民执拗地说:“不翻怎么知道?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有,说不定那房子就空着等我呢。”
叶卫军不可置否地轻笑起来,抬手往她肩上一拍,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好吧,就算有,也得花时间一家家找,你还打算在那个闹鬼的宿舍住多久?”
这话一出来李安民就呆了,不会吧,闹鬼他也知道?叶卫军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她肩上,轻轻叹了口气:“工大校舍闹鬼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是外地学生,一开始不知道也正常,先住下来吧,等有了合适的房子我会及时告诉你。”
要换在平常,李安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可是一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和王佳的死相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寒,叶卫军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坏人,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坏人也还有防范的方法,可是遇到未知事物,想防都不晓得从何防起。跟人合租总比跟莫名其妙的东西同房要好。
除了单独的卫浴,阁楼外面还有个露天晒台,卧房里有张单人床、衣柜和写字桌,叶卫军说是他以前用过的,换了新家具后舍不得丢,索性搬到楼上备份,就算没有李安民,他也打算把阁楼租出去,只是要价肯定要比现在高。
李安民千恩万谢地住下了,凭良心说,套房的条件比宿舍好太多,说起来她只是租了一个房间,实际上整个阁楼连同晒台都是她一个人在用,叶卫军从不上楼,他的作息时间很规律,除了节假日以外都是早出晚归,偶尔早上一起出门,叶卫军会自作主张地载李安民到公交站点,也不问她愿不愿意搭顺风车。
除了有点专横之外,在为人上叶卫军真没什么可挑剔的,亲切随和就算不错的了,更难得的是他还很爱干净,衣服向来是换了就洗,从来不乱扔东西,每周都要大扫除,他说这些习惯都是在部队里养成的。
李安民有些混乱,她确认过了,那天在火车上碰到的人是叶卫军无误,他穿着便服,并没有穿军装,那个军人只是错觉吗?起初她还挺在乎,特意去医院看过,检查结果各项正常,医生说可能是因为环境突变所造成的知觉障碍,其中包含见闻、记忆、情绪压力等各种因素,通常不会持续太久,适应了就好。
自从搬到了公寓楼之后小日子过得相当自由滋润,一次幻觉也没出现过,李安民也就没那么挂记了,甚至理想化地认为在宿舍看到的诡异场景也属于知觉障碍,也许是很多巧合碰到了一起,让人把不幸与事件串联起来才造出了闹鬼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