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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撩轻狂(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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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棠从方芷秋房里出来就直奔左森的书房而去,一般此时左森都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为此事折磨了几天,一旦下定决定,内心更仿似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让他想快些成事,至于之后……他懒得去想。
书房外边静悄悄的,因为日未三竿,太太、小姐们还未起床,便也没人来这园子里玩耍。左少棠拾步上了两阶台阶来到房门口,刚要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章婉碧的声音。左少棠颇觉讶异,因为一般此时都是左森办公的时间,章婉碧虽执掌家事,但如非必要是不会来打扰的。
“既然老爷也是如此决定,雪婷那边就由我去说,只是大少爷的脾气老爷你也晓得,不知道他肯不肯答应?”章婉碧的声音虽如平时般沉稳,却也隐隐漏了些担忧。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平时任他如何胡闹,婚姻大事却由不得他!”左森倒很是笃定。
左少棠这才知原来这两老竟然“密谋”起自己的婚事来,不由心里冷笑,更为刚刚作的决定得意,于是大剌剌推门而入,朗声道:“原来爹和二姨娘正在商议我的婚事,看来我是来得巧了。”
左森和章婉碧交换个眼神,朝他招手:“你来得正好,我与你二姨娘正在谈你与雪婷的婚事,再过两个月我会择个好日子与你们好生大办一场。以后你也不要去什么医院了,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在老子的军队里谋份差事妥当!”
“谁说我要与雪婷成婚?” 左少棠惯常地摆出那副清澈无辜的笑颜,美好得一如纯真的孩童,仿佛那身自小到大的逆骨不过是传说而已。连章婉碧都不由在心里叹息,养了这个孩子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摸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可真要那美好的皮相骗倒了!
左森浓眉拧在一处:“雪婷与你青梅竹马,又对你有情有义,你不与她成亲,难道要娶那个歌女?”
章婉碧也劝:“是啊!大少爷,外面的女人再好也不是个正经,配不起你的身份。你与雪婷自小一起长大,本是两小无差,况且雪婷本是你娘的娘家人,如今算是亲上加亲,也算老爷对大夫人有个交待了。”
左少棠未见过亲娘,但平日里听何梅和李妈频频提起她的万般好处,甚至连章婉碧每每提及都是极为敬重,加上左森对她留下的事物珍之又珍,实在很难想象那究竟是个多么灵巧善良的人。若是娘亲能守着他长成,他如今也必不会是这般性格,这个家也会温馨幸福很多,这未免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看到他微变的脸色,左森知他又想起亲娘,语气也不由温和了起来:“这城中想与我左森攀亲的达官贵人不知有多少,但我偏偏选了雪婷做我长媳,不是因了你娘的缘故?你若希望你娘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就对你那唯一的表妹多照拂着些,不要成日摆出这副臭架子给她看。”
左少棠敛回心神,冷冷一笑:“若是我娘还在世,知道我那表妹的真面目,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左家门的!”
“我看雪婷乖巧讨喜得很,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令你如此厌恶?”这个问题是左家众人怎么也想不通的事。
左少棠并不打算告知他们真相,只岔开话接道:“我相信爹你一定素知娘的性格,她也一定不会让我做个始乱终弃的人,所以我希望……”
左森万分诧异:“你想怎样?”
“我希望爹派人去向颜家提亲,我要明媒正娶颜洁如小姐!”
“混帐!”左森立马翻脸暴怒,“油盐不进的东西!那个戏子怎么配做我左家的长媳?婚姻大事岂可儿戏,由得你拿这事来与我胡闹!”
眼看这对父子又要反目,章婉碧习以为常,熟练地在中间打着圆场:“老爷息怒,大少爷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不若便依了他的意思,将那颜姑娘一并讨了来。她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家里以前还是有些身份的,不过家道中落才沦落至此,并非那种不三不四年女子,给大少爷做个姨太太也并无不可啊!”
左森一双威严虎目满盛怒气直盯着左少棠,若换了别人恐怕此时已被吓软在地,哪还敢回嘴半分。只是偏偏左少棠早已习惯,更是不急不躁,定定地回视着他似笑非笑,云淡风轻地吐出几个字:“我此生只娶一生,绝不会像爹那样妻妾成群。”
左森气极,猛地一掌拍到桌子上,将桌子震得微微晃动,挥起手掌就朝左少棠打过去,而左少棠仍是微笑着并不退让半分,只是黑眸却比刚才更加深沉了些。章婉碧也吓了一跳,虽然大少爷总与老爷作对,但左森气归气却从未动过他半分,今天这一巴掌若是作实,还不知会如何收场!她连忙跑到左森面前将两人隔开,将手置于左森胸口帮他顺气:“老爷!切莫气坏了身子!”
“你看这不孝子,尽和他老子作对!”左森喘着粗气,一巴掌没打下去手便没了力,颤抖着指着左少棠吼道。
“大少爷,老爷的年纪也不小了,你非要这么气他么?”对于刚才左少棠的话,章婉碧其实心里也不舒服,好似在讽刺她纵容左森妻妾成群般,但谁知她再不愿,却又怎敢去管?
瞄见左森鬓角有些斑白的头发,看着他此刻混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从留学回来后总会莫名冒出的愧疚感却又再次浮上心头,他咬了咬牙最后道:“如果爹你要我进军中帮你做事的话,条件就是在婚事上让我有自主的权利。你慢慢考虑看看吧!”语毕转身出了书房,也不敢回头再多望一眼。
这日颜洁如正在家中打扫,颜有祥从里屋出来,拍了拍已泛旧的蓝布袍子:“我先出去做事了,你娘正睡着,待她醒了你把药端给她。”双喜班走后,一家人的生活更是艰难。幸好颜有祥会打算盘,有人便介绍了一份帮人盘帐的活给他。
颜洁如停下自己手中的事,抓起桌上用布包好的两个馒头塞到他手里,应道:“我晓得。”
“哦,今天我可能会晚些回来,请了两天假,店里的帐怕是堆得多了。”
颜洁如点点头:“那我把饭菜给你留上。”
颜有祥还未出院子,便看到从外头冲进一群气势汹汹的士兵,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之时,便已罗列整齐,从里到外站了两排,在他们后头跟进来一个军装笔挺的年轻人,容貌清俊,英姿飒爽。他那漆黑的眸子在屋子里里外外扫视了一圈后,眼光停在了颜洁如的身上。
颜洁如一看到他,整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军爷,请问,有,有何贵干?”颜有祥被这阵势吓得有些结巴。
左少棠向前跨了一步,脱下军帽向他微微弯了弯腰,谦逊有礼地道:“小婿左少棠,给未来的岳父大人见礼!”说着挥了挥手,便有另一行士兵抬了用红绸扎着的大箱小箱进来,一一在房里摆好。
颜有祥错愕地看着颜洁如:“这,这是怎么回事?”但见颜洁如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这人看,脸上也辨不清是何种神色,只是浑身发抖,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左少棠面带微笑道:“岳父大人,我是来向令千金洁如小姐提亲的,希望你能答应。”
“滚!”从颜洁如的口中迸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再见到他!自从大病一场后,她便一滴眼泪未流,只是再也不走火车站后面的那条巷子去买菜,经过玉香楼时也会绕道走,连看到穿着军装的人也会心惊肉跳避得远远的,原以为不去回想不要在意,便可当一切没有发生!可谁知当再次面对他时,这么些天来伪装的坚强立刻轰然倒塌,心底被遗忘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让她渐渐已经不能呼吸,混身更僵硬冰冷如一块铁一般。
“洁如!”颜有祥吓了一跳,慌忙看向左少棠,生怕惹恼这位军爷。而左少棠却并不介意,面上却始终挂着那一缕礼貌性的微笑。
任颜洁如却是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将那些聘礼全数打翻,并抓起一些扔到院子里,嘴唇因为气愤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不需要你假仁假义地来可怜,难道你还嫌羞辱得我们不够?”
“羞辱?”左少棠微微一抬眉毛,颇不以为然,“颜小姐何出此言?你我既然已然有了夫妻之实,我前来提亲正是理所当然。难道颜小姐希望我做个始乱终弃的登徒浪子?”说完这句话后,他立时有些后悔了,不知为何这件事竟让他变得刻薄,有心去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时也在自己的心上用钝刀慢慢地割着,竟有凌虐的快感!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来,颜洁如的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有如桃花渲染,映衬着她苍白的底色,很是好看。见左少棠眼底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神情,颜洁如更是恼怒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