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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意两难(2) ...

  •   何梅看着她如猴儿般灵活的背影,眼中颇有些无奈,耳边又响起昨日二太太的提点:“阿梅啊,唐家是城中巨富,按说起来取亲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娶的媳妇也应温柔贤淑、知书达礼。不过你虽然是下人出身,但左荞毕竟是左家的长女,自然理应先左姗出嫁。以后左荞嫁过去,千万要记得提醒她收收性子,别让我们左家失礼于人!”跟了章婉碧那么多年,她的心思自己哪不清楚?所以昨晚左森给她提起此事时,她便一口推拒了。
      左荞跑到张雪婷的房外,只见房门大大开着,安晴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地上满是砸烂了的杯碟花盆之类,想是张雪婷将屋里能扫到地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个干净。她的心思左荞也明白,现在出了这事怎么不让她着急上火?一时之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只能站到安晴旁边看她发泄。
      待到屋里没有东西可砸了,张雪婷这才委委屈屈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肩头一动一动的,甚是伤心。安晴无措地朝左荞看了一眼,左荞向她努努嘴,示意她先出去。
      安晴低着头刚要走,却差点撞上闻声而来的章婉碧和冯妈。
      “这是闹腾什么?”章婉碧问道。
      “表小姐她……表小姐她……”安晴吓得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章婉碧扫了满屋的狼籍一眼,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踏进屋子里来,眼光却先停在一边的左荞身上:“雪婷心情不好,你怎的就站在这里看热闹,也不劝劝?”
      “这种事,旁人也不知该怎么劝,劝了也劝不好。”左荞实话实说,在章婉碧面前也不敢太过于顽劣。
      “说这话倒像雪婷是外人了。你不劝也好,省得越劝越乱,还是出去吧!”章婉碧皱了皱眉头,眼光冷冷地在她身上扫过。
      冯妈也撇撇嘴,露出不屑的样子。左荞朝她吐了个舌头,也不稀得在这屋里待,闷闷地就朝外头走,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左少棠问清楚要紧。
      等张雪婷哭了一阵,章婉碧轻声喝道:“好了,你也闹够了!”
      张雪婷渐渐收了声,抬起一双哭得如核桃般的眼睛,带着哭腔道:“我心里不好受,二舅娘也应是知道的。”
      章婉碧道:“我晓得你心里有委屈,但你看你把该砸的不该砸的都砸了个粉碎,经过这一趟,心里的气总该消了些吧?”
      “砸这些死物有什么用?表哥他……表哥他……”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章婉碧有些不耐烦地道:“不过这么点大的事,值得你哭上好几回的?若是连这点气量也没有,便真是做不得我们家的儿媳妇了。”
      张雪婷听她这么说,也不敢过份造次,只好又委委屈屈地收了声,用猫腻儿的细声抽噎:“我也知表哥不是有心的,要怪也不能怪他。只是他这次回来对我不理不睬的,好似陌生人一样生份,现在却突然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有了交际……”
      “好了,好了。你们自小一块儿长大,你的心思大家也不是不清楚。回头我就把你们的事给老爷说说,让他拿拿主意。老爷向来疼你,想是也允得的。”章婉碧语气稍微放缓,转头对冯妈道,“吩咐人来帮表小姐把房间收拾了,这要让其他的人看见,一个好好的大家闺秀却成什么样子!”
      张雪婷听她这么说,像是得了个保障,神情这才又开阔了些。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踢开,陆一鸣叹息一声,该来的怎么也躲不掉,便索性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安然吃着他的饭。而刚才踹门的罪魁祸首此时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怒意,仿佛刚才那一脚完全与他无关。左少棠信步度了进来,拉过一把椅子坐到陆一鸣对面,挑眉轻声问道:“这件事你一早已知情?”
      陆一鸣抬头察看他的脸色,心下顿时凉了半截,最怕的便是他这种神情。他知隐瞒不过,也不打算隐瞒:“我是知道,不过……”
      “不过故意不告诉我?还好心地提点我送礼给我未来的九姨娘?”左少棠笑了起来,令陆一鸣不由打了个冷颤。
      陆一鸣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急忙解释:“少棠,听我说,我也是逼不得已。你也知道我们家都生意都靠着你们左家,你爹铁了心瞒你,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正说着,突然眼前一花,左少棠重重一拳打到他的脸上,顿时将他从椅子上掀翻在地,嘴角也尝到一丝腥甜。
      左荞一进门,就刚好看到这一幕。她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扶起陆一鸣:“哥,你干什么?”
      “这一拳是教训他对朋友不忠诚。”左少棠向前跨了一步。
      左荞伸开双臂护到陆一鸣身前,直直瞪着他:“老哥!”
      这一拳当真够狠!陆一鸣擦擦唇边的血迹,苦笑道:“我早就准备好挨你这一拳了,现在反倒舒服了些。如果你还不解气的话就继续打吧,直到你出够气为止!”
      左少棠翻了个白眼,神色略略缓和了下来,一把撇开左荞的手,蹲到陆一鸣面前拎起他的领子:“我也知道我家老头子的话也没人敢不听,但你只许骗我这一次!”语毕松开他的领子,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左荞这才跟着他们站起松口气:“你们真是!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好生说明白,兄弟之间竟动起拳头?”
      左少棠和陆一鸣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地不愿再提。
      左少棠转而问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左荞一听他这话,便气鼓鼓地插腰嚷道:“还说呢,我是被他们关起来,你却自由得很,回国这么多天却也不来瞧瞧我,还说是什么大哥!我便猜了你得闲一定会来陆一鸣这儿,所以自己跑来找你了。”
      左少棠微微一笑,捏了捏她那鼓起的腮帮子:“早便想去学校看你了,只是四姨娘说怕打扰了你念书,所以才没去。我房里有从国外给你带的礼物,回去后你过来拿。”若不是有这个他打心眼里疼着的妹妹挡着,他恐怕还会多给陆一鸣几拳。
      左荞很大度地眯眼一笑:“这才是了!”但转瞬又皱起眉头,看了看陆一鸣,有些为难地道,“哥,那件事真的……”
      陆一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左少棠却已猜出她要问的是什么:“有些事不是你这小丫头该管的,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左荞却仍不放心:“可是那个姑娘是个正经人,如果是真的的话,你就……”
      左少棠却不再理她,向陆一鸣道:“叫人给左荞盛碗饭吧,怕是她一大早就起来找人,现在还没进食呢。”
      陆一鸣叫人盛了两碗饭来,左少棠却推辞:“我现在有事出去一下,你帮我照顾左荞。”陆一鸣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里,他便早已大步消失得没了踪影。
      陆一鸣苦笑着摇头,对左荞抱怨:“你这大哥,从来也令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左荞却早已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希望他是去找颜洁如去了。这事,总该有个解决的法子,倘若颜洁如真成了她的嫂子,想来倒也不错。
      但左森却并未去找颜洁如,而是转身走到一个窄巷子里,轻车熟路地来到里面一个小阁楼前,敲敲门,便有人来应了。
      开门的是个穿着西洋黑丝睡衣的女子,一双凤眼半睁半闭,好似还未睡醒,慵懒地靠在门边:“我当是哪位呢,原来是我们的左大少爷,怎么,现在得空想起我来了?”
      左少棠面色阴郁,一声不吭地走进去,几步上了二楼秦兰的卧房。秦兰在他身后关上门,扭着腰也跟了上去。
      卧房里一股浓厚的女儿香,家俱是中西合璧的,中式的柜子上放着各式的西方小玩意儿,西式铁艺大床上铺着中式的被褥,有着独属于这个年代混杂的魅力。秦兰缩回她的床上去,架起一个枕头,拍了拍,左少棠便欺身上来,在她身旁靠着。
      “怎么了,看你这个样子像是遇着什么难事了?”秦兰的纤手拨弄着他紧蹙的眉心。
      左少棠闭了眼,不答反问:“老头子什么时候放你出来的?”
      “你人刚走就放了。”秦兰歪过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满意地笑,“你家老爷子会用我来威胁你,看来我在你心中,至少还是有些价值的。”
      左少棠睁眼,鼻下就是她身上那股玫瑰香水的味道,他记得这是自己在法国的时候托人给她带回来的,与颜洁如身上那股清淡的桂花香味不同。想到颜洁如,他心下莫名一阵烦躁,于是伸手往她那因未施脂粉而略显苍白的脸上轻捏了一把,调笑道:“当然有价值!我早说过,你是我的红颜知己,是最了解我的人。”
      秦兰听着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声,心里不由浮现出一股失落,喟叹着喃喃自语:“是啊,红颜知己。”只能是红颜知己而已!她很快收拾起自己的失落:“这回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有些累了,不想在家里待着。”左少棠闷哼一声,搂着她肩的手不由一紧,昨晚红鸾叠帐后的缱绻一一倒映在脑海里,那是一个清白如玉的身子,却因了自己酒后一时糊涂而使得白玉有瑕。此事该如何了结?自己虽然根本不想娶一个毫无感情的人,却并非不懂得负责任,难不成当真要娶她?他揉揉纠结得发疼的眉心。
      秦兰懂事地不再追问,将枕头替他放平,又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以他耳边轻声安抚:“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陪你。”
      晨光中,左少棠俊挺的侧颜半明半晦,眼睛虽然闭上,眉头却无丝毫放松。秦兰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以至令一向沉稳的他为难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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