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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草争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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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花草争鸣(上)
黄沙散开后,眼前只留下中年男子丢弃的麻布袋和一包类似逃命用的包裹。
包裹里能装的东西无外乎些什么换洗衣物,钱啊,生活用品啊等等。所以我并没有专注于布包,反而朝麻布袋伸出了我多年没有修剪过,指甲缝里还隐约见着些黑色污秽(马赛克)的魔爪。
麻布袋似乎蠕动了那么一下,窈窕婀娜的身段宛如蚯蚓。骇得我惊乍的跳开。
“呜呜呜……嘎。”麻布袋赫然钻出那么一声兽啼。那家伙,真是把鸭子与乌鸦的合体演绎的出神入化,火候不差。
与此同时,在我思考布袋里到底装了一只体积多大的乌鸭(字面意思你懂得)时,手上已经开始割起麻布袋上的绳子。不是我不想动手解,而是这绳子粗的跟我爬窗那会儿的“逃绳”一样粗细!所以我现在十分怀疑绳子是被他偷走的。
眼见绳子一松,布袋的口子大开。袋里的乌鸭更加兴奋激昂的扭动身段,将它那颗黑毛甚多的脑袋探出来。我默默,该剪毛了。
最后,乌鸭拼进全力的拱出麻布袋。而我,也就怔在原地了。
天杀的,搞半天白忙活了,原来是一哥们儿。
乌鸭哥们儿用头拱我的脚示意我帮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显然他高估了我的智商。就在那天雷勾动地火的刹那我大惊失色,条件反射的却又潇洒倜傥的用脚踹了过去。
只听嗷呜一声,那乌鸭也就昏过去了。我怕我承担刑事责任,我怕我犯罪潜逃,我怕被冠上恶杀少年的罪名。心惊胆颤的伸手给他解了身上的绳子,拿出塞进他嘴里的布团。布团甚至还黏着他嘴里的口水,拉出一条唯美销魂的藕丝。我随手一丢,架着乌鸭,掠去地上的中年男子留下的包裹和自己逃命携带的那个。在逆光的地面投下自己凄凉的背影。
马夫已经逃走了,趁我走出马车的时候,一个人疯了似的跑开。独留下一辆我无法驾驭的破车和一匹依旧在原地啃草的老马。
不过也幸好马夫已经把我带到了离城门外的不远处,现在只需要再走上那么几十米的距离就能抵达帝都。
我虽然懒,但也不会傻到去学习猪的精神。与其坐拦精神上的享受而增加□□上的负担,我宁愿少一点精神上的安慰而减少□□上的赘肉。果然很绕口,也难怪我那么讨厌绕口令。
“站住,你是什么人?”对于面前那只手冷不丁发出一串我极为熟悉的台词,不禁哆嗦了几下。狗血从头到脚的灌溉了我的躯体。
我低着头在他看不到的死角瞪了他两眼,随即姿态靡丽的抚起头发,手指从额部流向发际线。在摸头的过程中,我实在不清楚有多少头皮屑呼啸而出。当然,只顾着做作,却忘了一直撑在肩上的乌鸭。然,已经晚了一步,乌鸭弱不禁风的□□沉沉的砸在地面,扑起无数尘埃,惊奇万千飞鸟。真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
“问我是什么人?嗝,当然是如假包换的——女人了。”我原本想要比较潇洒的一边撩飞发丝,一边来个妖娆点的回答。整个狐狸(精)的气势出来,却换来稳闷的饱嗝。
糟!毁了我一世英名,半世癫狂!!纵使脸皮厚如城墙也不可能心如乱石,几片黑云飞上了我的两颊。心脏在我的身体里疯狂的跳动。
不知道是不是官兵有耳疾还是耳朵里耳屎积少成多,硬是没听见我在打嗝,只倾注在我后面三个字。这倒让我小小的偷笑了那么一会儿。
“废……行了,老爷们再娘姿也装不成女人,别跟我瞎扯,赶紧交银子。后面还很多人等着呢!”
我颓败的垂下头,扫过胸前贫瘠的土地。认命的从包裹开了个小缝掏出一块碎银。正要伸手交工,那官兵速度竟比我快,好比秋风扫落叶唰的夺走我手里的银子。手上只残留些碎银的余香,我探过鼻子嗅了一口,贪恋的放下手。继续架起乌鸭,不,是个原本就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毫无目的的朝前走。
对于一直就了无瓜葛的世界,还好死不死的因为要逃过伺候人的命运逃到另一个没有把握的城市。我并不属于那种过于有自主的人,平常被上司操控。经常都是他们命令什么,我就执行什么。简而言之,现在几乎荒废了人先天拥有的思想自由权。
我也不相信什么奇遇还是英雄救美,或者来个罗曼史,什么突如其来的母亲啊、父亲啊什么的,都是瞎扯淡。要生存,自然靠的是适应环境的能力。
“孩儿啊!”一看起来并不怎么年轻的女子惊呼,扑倒在我面前。鹅黄的素裙慢半的破碎下来。
我如石像扣在原地,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心里碎碎念和自下定夺招来了上帝爱的教育……
“草泥马,你是要怎样!”口不择言的我来不及思考,直接爆出了当代算是十分流行,小小肮脏成分的羊驼兄。
女子大愣,随即反映更快的拽住我裙摆,匍匐在地,头顺势低下面朝地面,声音惨绝人寰。泪珠一串串沉重的砸在地面。先前人流往来通畅的街道,瞬间被看热闹的群众堵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观战的闲人也不忘为女子掬一把同情泪,即使如此,也不忘指桑骂槐。
“你可赶紧起来啊!这种儿子不如不养的好,养出来的个个都是只白眼狼!小的时候是看不出什么,大了那可就危险了。”一大妈义愤填膺的抚起女子,可女子始终不从。软趴的地,手里不忘扯着我的裙子。
我登时觉得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像被海上翻滚的骇浪冲荡的浑身都是。糟糕!裙子快扯裂了!你妹啊赶紧放手!再不放手我让你好看!
我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跪倒在地,一众人唾弃的眼神立马变得惊异好奇。毕竟他们无法怀疑。我在郊外与马夫寻到那陌生男子的时候,头发就已经形同鸟窝,衣裙也因为颠簸破败的马车摧残的有些脏旧。两个字概括,是个乞丐。三个字概括,非常像乞丐!讲得好听点,那就是,穿着二手货衣服的乞丐。
“娘、娘亲!我已经身无分文,再无多余的银两了。适才我、我已翻遍家当,毫无保留的给你了。我可以给你所有的钱财,也可以替您养哥哥,可以让你不愁生机。但儿子求您,千万别把儿子送进那种烟花之地!儿子给您磕头!”连珠炮似的打在女子连上,太过激动也不免在她脸上种下唾沫星子。心里万般感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好的口才。难怪了拂汝,总是时不时拍我肩膀,说我拥有随机应变的能力。随之几声磕碰弥散在讶然的空气中,赤裸的打在观者心中。
痛死我了!
围绕成圈的平民震撼于我的说辞,半天没有从我快速的语气里反映过神来。那大妈倒是清明的看我一眼,同情愤慨代替了混沌轻蔑。
她上前站在女子面前,女子早已经被我慑住,眼神放空。大妈老掌一挥,布满沟壑的五指影映在黄衣女子脸上。
黄衣女子脸上闪过一抹错愣,瞬间反应过来。也不再演戏,背受着周遭的指点谩骂,转而狠狠的瞪我一眼。提起裙摆,冲出人群的包围。我犹看见她与三个皮肤泛黄的男子交谈,随后跑离繁华的中心。我想,他们就是所谓的扒手,几个想要靠演技拿到钱财的小偷。
大妈伸过一个织布包,颜色朴素,不加装饰。甚至还有一些补丁,总之说不上哪好。“这里面是些银两,不多。孩子你拿着吧,是大妈错怪你了。”没容我拒绝,大妈抬起我脏兮兮的掌心,轻轻地合在我手心。
“我……”刚想说些什么,实在过意不去,毕竟无缘无故收人家钱财和那小偷本没两样。她出手阻止,便开始催促大伙散开,各忙各的活计。转瞬间,乌合之众一拍而散。
我屈下腰,深深的对大妈表示感谢。揣好钱袋,伸手拽上被大地蹂躏多时的男子。朝本无目的的路程行进。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不时有小贩边挥动挂在颈项上的白布头边扯着嗓子大声吆喝。包子香、面香不绝萦绕,缠指丝滑。无数塞堵的马车,只畜,轿子踢踏而过,道上的热闹倒一览无遗。我无心把意识花在这上面,只想找个房子住的心思。
架着个极大的累赘,身上还垮了两个分量不小的包裹。不约而同开始回首我苦逼的人生进程,我想格式化却于事无补。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变得这么赋有诗意呢……嗯,大概是我很浪漫。
无法支撑,我直接将男子摔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手插腰一手开始扇风。
“哟,大爷是要住栈吗!”远远地传来一道语气恭敬的天外之音。
我忙回头应付,却不料客栈小二表情疆在脸上,动作也开始不如先前低微。小二似乎后悔出来接客,困扰的猛拍自己的头。旋即用手在脖子上经典的白布头上擦了两擦。脸上的麻子如同颤抖的芝麻在他脸上游动:“啊呀,原来是个乞丐。看你这身行头八成没几个钱。出不起钱别站在大爷面前晃荡,赶紧滚开,别挡大爷待客。”
打小至今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功力,发功之深厚,内息之强悍。小二满口的星子喷溅,偶尔有那么一滴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跌进他的鼻孔。
单单观察别人的细节,但也不可能做到充耳不闻。耳朵长在我身上,那么刺耳的轻蔑我怎么可能视若罔闻。尤其他那副“你赶紧来揍我啊”的表情,更让我觉得十分扎眼。
愤怒如我,焰火占据了满心满眼。我类做鹤拳,挠向腋下。取出素色的布包,掏出一枚银得反光的物质。挥舞着手臂的以银两为石,掷去小二。
“要你丫狗眼看人低!”
小二被银两砸重脑袋,狠狠的退后两步。伸手扣住直立落下的银块,痴呆的望着我。
他迅速摆出先前卑谦自知的表情,驮着背,单手握住白布头像街边小贩一样摆动了一下又归于肩膀。“大爷赶紧请进,这银子共您住个五天八天的!小的定为大爷效劳!”他顺从的抬起一只手作出请的手势,奉承的捧着银两跟随在后头。
我虽搞定一切,但还是不能忘记地上的陌生男子。吩咐变脸小二叫几个体格强壮的人帮着搬进客房,妥当后安心的同他上楼休憩。
当然,屋子只有那么一间。谁叫小二认为我只有一个人呢?我也没好意思叫唤,谁叫两个大男人不可能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是……我真是个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