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香》曾谙江南

50、相遇

　　“刘克遥！刘克遥！”循声望去，人群中有个胖胖的男生正对他们招着手。

　　“是话剧社的金海辰，我们社长。”克克说完，和陈南走过去，问道：“我们社居然也招人啊？”克克的话太直接，无意中道出了话剧社惨淡经营的事实，金海辰不以为意，对克克失言后的赧然视而不见，乐呵呵地说：“对啊，我们这次要招的是资质好的男社员。”说完，他胖胖脸蛋上那两只豌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向陈南，问克克说：“是你男朋友么，有兴趣么？”

　　陈南笑笑摇摇头，克克白了金海辰一眼说：“你抓壮丁呢？”

　　“是是是。”金海辰敷衍地对克克嬉笑一下，却不轻言放弃，“真的没兴趣？”继续看着陈南问道。

　　陈南只是礼貌性地笑着，克克看他一眼，笑着对金海辰说：“你别难为他了，他不会演戏。”
　　陈南听了这话，对克克点点头。克克和金海辰说了声“拜拜”，转身正欲走，金海辰说道：“这个礼拜五下午4点以后来‘大活’，要排戏了。”‘大活’者，大学生活动中心也，克克他们排演全是在那里。

　　“咦？”克克奇怪。

　　“奇怪什么，暑假前咱们上新戏。”金海辰一副意气奋发的样子，把克克逗笑了。

　　“你让我参加排演的话，准备给我什么角色啊，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呢？”

　　“我准备重用你，给你个丫头领班的角色怎么样啊？”金海辰眯眯眼坏笑着问，被克克“啐”了一声。

　　“学翰。”金海辰一转眼对克克身后打了个招呼。克克回头，看见殷学翰和电台几个人拿着音响设备走过来。克克对他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疑问地看了看金海辰。金海辰说：“向他们借点设备，这里有人连喇叭都用上了，我们也要造点声势。”克克明白过来，看看陈南淡然地向殷学翰点了点头，殷学翰报以微笑，只是那笑甚至都没来得及浮上双颊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他们两人以前有什么过节，一见面就这样互放冷箭？一转念想到那天的舞蹈课，克克不知怎的有点心虚，于是拽了拽陈南，和金海辰他们道了个别就离开了。殷学翰看着克克和陈南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自嘲、无奈的笑。

　　克克和陈南正往学校东门那里走去，陈南对克克说：“明天下午有事么？”

　　“没啊。”克克想想那天下午是选修的“古诗词吟诵”，她逃课很久了。

　　“我外婆让你去吃饭。”陈南对克克说，克克笑笑答应了。

　　正说着，对面走来两个人。克克起先并没有注意，是个老外带着一个女生从对面缓缓走来，N师大里常见的景象，人们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陈南突然定住了，微蹙着双眉，注视那两人，克克顺着陈南的眼神望去。啊，原来是钟晶雅。如果不是仔细看了，克克真的没有认出来。她的着装很随意，和克克印象中的精致、时髦完全不同：一身的牛仔服饰，很合身，让身材高挑的她曲线毕露。那头发是盘着的，但是她的头发如此之浓密，似乎不能被一个发髻囊括似的，不规则地散乱着碎发，衬着她鹅蛋形的粉嫩脸庞反而呈现出一种野性的美感。牛仔是故意做旧的颜色，她的妆容也很简单，不过她本来就是个漂亮人儿，所以总有路过的男生对她投以注目礼。

　　她身边的老外正在逗她，刚下过雨，路面低洼处呈现一处又一处水塘。那老外假装解下身上的外套，做了个往地面水塘铺去的样子，钟晶雅“咯咯”笑了起来。那老外好像还不过瘾，作势要把她抱起来，钟晶雅笑着躲开，抬头捋了下头发，正巧对上陈南和克克的眼神。

　　她的眼神突然有点慌张的躲闪开去，一点点尴尬、难堪还有一点内疚。这让克克有点意外，钟晶雅方才笑得那样恣意，这会儿看见他们了反而不好意思了？她看看身边的陈南，陈南面无表情，方才蹙眉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克克只觉得此刻的陈南是陌生的。虽然他总是淡淡的，但是此刻的冷淡表情似乎藏着一种极力按捺住的隐忍似的，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睛看着克克说：“我们走吧。”

　　克克“唔”了一声，随陈南往校门口走去，与钟晶雅擦肩而过时，她回头看了看钟晶雅，克克看见她仍然是笑着，但是她的笑容已经有了顾及似的，没有了方才的夸张与满不在乎。克克看看陈南，他沉默地走着，嘴唇紧闭，轻轻地蹙着双眉。

　　“你们怎么了？”克克问。

　　“嗯？”陈南疑问地朝克克看看，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好像在生她的气，她好像也很内疚的样子。为什么？”

　　“没什么。”陈南对她笑笑，好像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交了个老外么？”克克试探着问，“老外”这个词让陈南紧了紧蹙着的眉毛。于是克克说：“只要她喜欢不就行了？”

　　“你觉得她喜欢？”陈南问。

　　“她刚才笑得很开心，不是么？”

　　“你觉得她真的开心？”陈南淡淡的说，虽是问句，但是并没有疑问。克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怎么这么爱抬杠？

　　“你怎么了？”克克问。

　　“遥……”陈南停住脚步，看着她说：“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有感情，而且不该掺杂别的东西。”他说这话时很严肃，克克隐隐地明白了陈南不快的原因，心里又有点为陈南方才的话开心——那就是对她是因为感情，完全没有别的原因了。小雅究竟为什么会交一个老外男友？于陈南的反应来看，钟晶雅应当不是因为出于喜欢这么单纯，只是……克克看着陈南的眼睛，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这个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

　　陈南苦笑一下说：“没错，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原因。不过……”他定定地看着克克说：“我不能接受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管那原因是什么。”他的话别有一番深意，克克明白，听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说：“我也是。”

　　似乎是一个略显严肃的话题，但是谈到这里彼此都觉欣慰，只是克克有点替钟晶雅惋惜，想想方才陈南的表情一定也是有点痛心吧。她想了想问道：“你对她很失望对么？”

　　陈南似乎被这句话打醒似的有点错愕，“你觉得我对她很失望。”

　　克克纳闷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陈南反应这么大？“我以为……难道不是么？”她只好问？
　　“无论我今后做什么，都别对我失望好么？”——那天，钟晶雅的话在陈南脑海里盘旋，他看了看马路对面的那家蛋挞店的露台，一时无语。

　　克克看陈南稍显不快，于是转变话题：“明天什么时候去你外婆家呢？”

　　“中午，明天上午我来找你，然后一起去？”

　　“好啊。”克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