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七十六章·初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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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想过，那一日的初见，竟成了我们永世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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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斜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
涅柔斯闻言脸色也是一变，呵斥道：“帕拉斯！不得无礼！快向女神道歉！”
“我有没说错，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啊……”她嘟着嘴，委屈之中又带了几分不服与倔强，仿佛是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不就跟我一样，长着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我还以为她跟塞特斯长一样的呢……”她拿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偷瞄着我，小声嘟囔着，“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比海后安菲特里忒大人还漂亮一些罢了……”她的眼神在我的脸上转了一圈，突然破涕为笑，亲昵地对我说着，“不过，我们的名字居然是一样的，真的好巧啊！你说是不是，雅典娜？”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竟嬉笑怒骂一一变化，仿若一名演技高超的戏子，最后把我弄得哑口无言。不过此时，我真的确定了，她只是一个无知顽劣、口不择言的被宠坏的小公主。
我本不欲理她，不知怎么的，却鬼使神差地笑说了一句，“你看，你的眼睛，和我头发，是同一个颜色的。真的很巧呢！”说完我也是一愣，她的眸色偏深，更似于夜幕下桔梗的蓝紫色，与我淡紫色的发大相庭径，可这海底白亮的阳光偏生把她的眼眸描得很淡很淡，恍惚间看去，竟真的与我银紫色的发如出一辙。
我看向她，时间仿佛定格在她单纯可爱笑颜扬起的一瞬，那一刹那，我看见一道蓝紫色的冷利精光在隐藏在笑眯的媚眼之下深深的眸底划过，快得几乎让我以为是我的幻觉。
还没等我回过味来，她的笑容便溢满了珊瑚红的脸颊，如若初春时分等不及便早早绽放的春花，新鲜而娇妍。
她向前小跨步，亲昵地挽着我的手，像个调皮的孩子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糖果一般，炫耀似的对涅柔斯说道：“我就说我们很像的，涅柔斯老师，您说是吧？”不等涅柔斯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看连雅典娜都这么说了，是不是、是不是？”
涅柔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闭上，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沉默。
我亦是有一些不知如何应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会偷换概念、胡搅蛮缠的人，可是我却偏生不能反驳她，只好温默微笑。
而她似乎把我这种公式化的的笑容当作了默许，挽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回头笑着对涅柔斯道：“涅柔斯老师，我记得您以前好像跟我父亲打赌说，只要他能把我关住七天不出门，就把从农神德墨忒尔大人手上得到的那瓶三百年的美酒送给他；特里同可是努力了好久才在这次找到机会，和波塞冬大人连手把我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呢！”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似乎把逃脱禁闭当成一种无上荣耀，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他现在正在找您呢，在我出来至少他还特意交待我，见到您要偷偷地跟他说一声，别让您发觉了，这样他才好堵住您。您说，我要不要告诉他，您就在这儿？”
“臭丫头！”涅柔斯摇了摇头笑骂道，“你要什么条件，直说好了。”
“我哪敢向您提条件呐！我只是好心提醒您罢了，况且只要您不在这里，就算我说了也是虚假信息；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您太想念我不舍得离开我的话，那我只能不得不向特里同如实禀报了。毕竟，他还是我的父亲嘛……”她因喜悦和兴奋而眉飞色舞的笑靥一成不变，但我却敏锐地察觉到，她在提及特里同时的那一痕淡淡的鄙夷与不屑，即使那种漠然与蔑视被她用天真的话语与亲昵的语态很好地掩饰。
那不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正常的态度。
“臭丫头，想赶我这糟老头走就直说好了，还找这么多歪歪道道的借口做什么？”不及我多想，涅柔斯就插话进来，虽是斥骂却难掩其中的宠溺。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啊！”她脱开我的手，灵巧而优雅地踱着小步走到涅柔斯面前，摊了摊手，满脸的无辜，“所以，您可以走了。”
“帕拉斯！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涅柔斯立刻拉下脸来，“波塞冬难道没教过你对上神的礼节和起码的尊重吗？还是说这半个月的禁闭长得让你忘了你应有的教养和受到惩罚的初衷？作为海界的第一公主，我不要求你像阿芙洛狄忒一样风华绝代倾迷众生，也不强求你像阿尔忒弥斯阁下一样武勇过人，更不奢求你能像雅典娜阁下用她无人能及的才华与智慧辅佐大神一样辅助你的祖父，但你至少要有身为俄刻阿诺斯的子孙的自觉！我可以宽恕你的任性妄为胸无点墨，也可以无视你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可是我不容许你把作为晚辈该有的敬畏，警谨，谦逊都抛之脑后。波塞冬对你的宠溺和我对你的纵容到底是害了你，让你养成了这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性格！”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儒雅温厚的涅柔斯发这么大的火，让身处局外却被点名对比的我也莫名地感到些许的羞愧与尴尬，若是我是被训斥的那一方的话，恐怕会难受得无地自容吧。而反观帕拉斯，并没有如常理预料地那般匍匐在涅柔斯的脚下祈求他的宽恕与原谅。她的背脊依旧直直地挺立着，站在她身后，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不自觉地好奇，她会如何处理这种微妙的状况。
“是啦是啦，我目无尊长，我妄自尊大，我不学无术，我一无是处……”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恰似无可奈何而妥协的百无聊赖的语气，再次无谓地摊了摊手，“要不是我有这么多缺点的话，波塞冬大人怎么会恳求您来调教我呢？”
“……”涅柔斯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波塞冬那小子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罢一捋书本，气急败坏地消失在高耸的殿门之外。
我忍不住有些好笑，突然觉得，我一直认为是云端高阳隐世高人的涅柔斯，其实也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凡俗、却更真实。
我抬眼，正好对上了帕拉斯那双狡黠的紫色眼睛，带着得逞似的调皮与顽劣的笑意，讨好炫耀般地注视着我。蓦地想起涅柔斯那副怒发冲冠毫无形象样子，我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情不自禁的轻笑似乎成了某种莫大的鼓励，惹得那个把涅柔斯气跑的始作俑者更是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畅快而淋漓，像一只无忧亦无拘的青鸟，扑棱棱拍打着未丰的羽翼，轻灵而快活地在清晨林间湿润而芬芳的气息中飞窜舞蹈，溢得两酡粉杏似的红霞扑满脸颊，甚是可爱。
我黯淡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仿佛是这阴暗的殿堂之中蓦然射入金蓝的阳光一般豁然开朗，在我未察觉之时，一朵淡若流云的笑纹已然绽放在我的唇边。
“想不到，你也会笑啊？”帕拉斯止住了笑，瞪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新奇。
或许是难得的好心情，让我不禁也多话起来，有些好笑地问她：“为什么不呢？”我不是不会笑，只是不爱笑，也没有什么事能让我如此开怀，罢了。
“我看着你上课好几天了，都没见你笑过。”她提起裙角，点着小步，轻快地向我走来，长裙曳地，发出如蝶翼扇风般的疏然细响。她在我面前站定，然后用双手一撑高高的讲台，轻轻一跃便坐在了上面。她双足凌空，绡纱丝缎长裙依着桌沿直顺垂落，安顺而服贴，我清楚地看到点缀在她裙摆织密繁复的流纹素花滚边刺绣上颗颗莹若星子的月长石。
我的嘴角扬起一个疏淡的笑容，似笑非笑地问道：“真的没有吗？”这是一个绝对否定的答案，也许我永远没有机会像她那般无所顾忌地发笑，那种肆意纵情的欢愉，那种无知烂漫的张扬，我是永远不会体会得到。
“那不是笑，只是你的脸皮在动而已。”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了一阵，然后认真而笃定地说道。
我霎时无措呆立原地，有如重锤擂胸，气闷钝痛无比。她的话一针见血地撕开了我小心翼翼伪装的面具，让我毫无准备地把血淋淋的真实展示于她面前。
“你不是都在关禁闭么？怎么会知道我上课时的样子？”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秉着一股无邪的好奇问道。
“那只是个形式，只要我不闯祸，关不关禁闭都无所谓啦！”她果然轻易地被我转移了话题的重心。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轻巧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所以特里同其实没看住你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我不闯祸，大家就默认我是在关禁闭了。”她笑眯的双眼如初上柳梢的玄月，烂漫无邪中带着几分狡黠，“况且，就算我在认认真真地关禁闭了，也可以偷偷溜出来，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我对她真的是无话可说，只得勾了勾唇角，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说，你这几天都在一边看着我吗？”
“也不是一直啦……”她翘起的食指点这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只是偶尔路过的时候顺便看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第七十六章·初忆(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