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六十四章·歧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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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圣域没有半点灯火，只有满天的星辉熠熠，照亮他们脚下的漫漫长路。
过了双子宫之后，雅美就渐渐掉队了。从最初的走在纱织身后，到落到队伍的最末端，再慢慢脱离了队伍。
其实纱织走得并不快，只是她僵直麻痛的双腿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步伐。纱织几次三番都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可是都被她无声地用眼神拒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到教皇殿，救出星矢和一辉，她的伤是次要的。
冰冷刺骨的酸麻胀痛从双膝传来，她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般僵硬而缓慢地迈动着。雅美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纱织一行人，苦恼地皱了皱眉。
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她疾走了几步，却不小心差点儿被台阶绊倒，还好被纱织留在她身边的穆拉住。
不得不扶着路边的岩石以支撑自己的重量，雅美苦笑一声，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默默出神。
“您还好吧？”穆走到她身边，关切问道。
“我没事。……真的没事。”雅美强装笑颜，温和答道，害怕穆不相信又加了一遍。
眉心紧蹙如起伏的丘陵，穆用了一种极度不信任她的眼神深深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雅美亦是皱眉，穆的敏锐与聪慧让她有些头疼，在他面前她似乎很难隐藏掉一些她不愿意让别人洞悉的情感。
有些气恼地往前大步迈了几步，却很不幸地又被石阶绊倒。
“当心！”
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雅美发现自己以一种极度危险的方式站定，而唯一的支撑则是穆揽在她腰间的手。
她顿时明白，多亏了穆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才没让自己滚下台阶。感念中，雅美抬眼，穆翡翠色的眸与她是如此地接近，昭然若揭那份隐含的焦虑和忧心，与满目的星辉一起耀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这情景是这般地熟悉，在记忆中，似乎也有一个人在她几乎摔倒的时候这样拥着她，只不过，那个人却在最后恶作剧般地放手，让她十分尴尬地从礁石上滚落。
一抹带着暗愁怀恋的温情笑容爬上嘴角，恍惚间，穆的身影和那个影子重叠，雅美不禁期期艾艾地惆怅。
加隆，她似乎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他了吧？
她好想他。
只是，一切都尘埃落定时，他们还有相拥相依的资格吗？
“你真的没问题吗？”穆的声音打断了雅美的回忆。她刚抬眼，便撞进了一片沉甸的幽绿。
即使早已知晓穆对她已经毫无信任可言，雅美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冒犯您了……”穆放开她，扶着她在岩壁上靠好，轻声咕哝了一句，随即俯身，轻轻揭开了她的裙脚。
白色锦丝轻柔地滑过少女小腿白细的肌肤，直过膝盖，借着微弱的星光，穆看见，两块如墨玉般的淤青从膝头透出，在如羊脂玉似的皮肤上格外惊心刺目。
“这！……”穆惊诧万分，眉心愈见紧蹙，低声责怪道，“我早就告诉过您，不能一直这样跪在那里的。”
“可是，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日晒雨淋，而我却躲在某个安逸的角落，看她在风雨中受罪呢？”雅美的笑容淡淡的，似乎对腿上的伤不以为然。
“可是……”穆望着那绵延无尽头的石阶，有些不豫，“从这里到教皇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我怕您会受不了。”
“没关系的，我在后面慢慢走，总能到那里的……”雅美从容不迫的微笑显得有些疏远而淡漠，似乎把一切的艰难困苦都置之度外，“如果你担心雅典娜的话，就先追上去吧……”
似乎有一抹愠怒在穆眼里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雅美觉得是自己的错觉。他低垂眼睑，翠绿色的眸有些黯淡，某种挣扎与迷惑在他平静淡泊的眼底暗暗涌动，最后化为一句飘散在夜风中的轻叹。
“得罪了……”穆低声说道。
“嗯？”雅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发现自己自己被穆拦腰抱起。
“穆，等一下！”雅美有些尴尬，这种暧昧的姿势，万一被其他人看到，又不知道要出多少的风言风语。而这些流言，却是已经倾心于人的她，最不愿意听到的。
似乎洞穿了她的隐忧，穆温和微笑道：“只是这一段而已，赶上雅典娜就好……您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看见的。”
雅美轻轻皱眉，虽然仍然觉得不妥，但是她心中也着实焦急，也就妥协了。
穆毕恭毕敬地托着她，像托着一尊泥塑木雕的神像，没有半点轻浮的意味。
雅美昂头，一宿的繁星如粟如麻在海底一般深蓝的夜空中铺陈散漫而开，点点璀璨点点绚烂；一如亚特兰蒂斯秋初的、被闪着银光遨游竣巡的海鱼照亮的海空。
雅美不经意露出甜蜜的微笑。蓦然回首间，她瞥眼，似乎有一抹澄澈的天青色在山道的转角处一闪而逝，不见了踪影。
尽管夜色凄迷，那一抹天青始终如最明最亮的启明星，穿越夜极深极沉的黑暗，印入她眼中，成为她这辈子想忘也不能的绝景；一如那个烟雨迷离的傍晚，是她被呵护被宠爱的温情。
仅仅是瞬间的出神，雅美立即意识到，那抹天青，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大祭司大人，您怎么了？”似乎感觉到了少女走神，穆轻声问道。
“没什么……”雅美自嘲地摇了摇头。换上了一抹宁和平静的笑容，望着那片灿烂的星空感叹道，“穆，你看，今天的星空真美啊！”
“是的……”穆微笑着温和答道，“但是，我觉得，似乎每晚的星空都这么美丽。您觉得今晚的夜空特别，只是，您心情好罢了。”
“也是……”雅美没有否认，只是静静颔首微笑，“世上再也没有比纱织能够平安顺利地度过这个难关更让我高兴的事了……”因为，过了这个坎儿，我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当然，这句话只有雅美自己能听得见。
穆眼眸低垂，似若有所思，然而他的嘴角也是噙着一抹释然宽慰的浅笑。
“穆，你知道么？今晚的星空，总是不自觉地让我想起那个时候、那个、我生命中无可取代的人……”雅美没有在意穆的表现，只是转眼又望向那片醉人神往的深邃蓝天。
星星如钻石一般点缀着的圣域的夜空，倒映在她眼里是亚特兰蒂斯万里无穷的海空，她莞尔，低声默默道:“明明是不可能有星星的地方，他却为我造了一片繁星；明明是没有萤火虫的季节，他却能为我找到那最后一季的萤辉……”她的笑带着一种温默的喜悦，仿如月下的将开未开的桔梗一般脉脉含情。
“你说，在这种时候，我还在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是不是很没良心？”她歉然悻悻而笑。
穆只是温和一笑：“早听说大祭司大人思维跳跃，今天我才真正见识到啊。”
雅美不料穆竟会这样回她，不由得也有些难为情，陡然之间发觉，她今天的话似乎比平时多了些。眉心微微蹙紧，雅美自知失言，也闭口默默，所幸穆也没有多问。
二人一路行来皆是沉默，星光月色铺满十二宫长长的石阶朦胧如幻中洁然清冷如玉。瞭望着这寂寂的夜色，雅美心中蓦然腾起一种难以言喻凄凉。
许久穆突然驻足，犹豫片刻，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个人，是加隆吗？”
“！！！”
穆这平静一问，如平地一声惊雷，几乎把雅美吓得魂魄离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穆怎么会知道加隆的事情？怎么灰知道、这个深藏于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穆缓缓迈开步伐继续走着，含着一缕云淡风轻的笑意说道，仿佛看穿了雅美的惊诧与疑虑，只是这抹笑怎么看都有些揶谕的味道:“是您亲口告诉我的，在您昏迷的时候……您不记得了吗？”
雅美眉头蹙紧，美丽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细线，凌凌冷光直逼穆，倏忽，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软语道:“是吗？我怎么一点映像都没有？”
“也是……”穆眼眸低垂，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不为少女突变的冷峻所动，“您那是伤得那么重，记不起来也是应该的……”他顿了顿，随后对雅美平和一笑，“您放心，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如您所愿，也只会有我知道。”
雅美抬头，穆的眼里带着坦诚的笑意，毫不避讳地注视于她，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信任。
“谢谢你，穆……”雅美亦收敛了锐气，温和笑道，抬头，再一次望着那片深蓝的天空，她娓娓而谈，语气淡淡中藏了几分黯然与迷惘，“你知道吗？从我离开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来没有停止过想念他，非常非常想……我原本打算，帮助纱织夺回圣域之后，就离开这里，跟他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等我们都老了，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里有青山、有碧湖，人迹罕至禽鸟为伴，我们在那里安然度过我们的一生，终老百年……”
雅美眼光微微一斜，发现穆微不可察地颦了眉，显然对她的想法不敢赞同。沉默一会儿，穆最终叹道:“所以，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吧？因为他是他的哥哥……”
“算是吧……”雅美坦荡道。
穆神色淡淡，尽管他仍是一贯温和的语气:“您有您的自由选择您的未来，我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干涉阻止……只是，在您做出决定的时候，请您务必，三思而后行。”他再一次停下了步伐，诚恳注视于她，“您知道的，雅典娜她，需要您。”
“……”雅美垂下眼眸，回避着穆殷切的视线，“现在先不谈这些好么？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多考虑一下……”
“……是……”穆答道，恭敬而不卑不亢。
沉默在四周蔓延，唯有一路星辉，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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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第六十四章·歧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