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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六十二章·命运 ...

  •   PartⅠ未捷

      即使是在必胜的阳光坦途上,每一步也有我揉碎的血肉与精魂落下;征途尽头,永无止境,而我,已不堪、负重。

      ——————————————————————

      当雅美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景象便是宁静布满亮得刺眼的繁星的夜空。

      她麻木闭上眼,再慢慢张开,只想确认眼前的情景是、梦还是现实。

      “醒了?!雅美小姐醒了!快过来,雅美小姐醒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她身边突然围满了熟悉的面孔,原本安静的世界,瞬间喧闹了起来。

      好吵……

      雅美蹙了蹙眉,不由得有些头痛。思维一瞬间的停滞,她知道他们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那些声音,如同过耳之风,一个字也没有落在她耳里,只有那一袭浩瀚无垠的星空映在眼底清晰可见。雅美目光辽远而深沉,凝眸深处,仿佛影射着无穷无尽的宇宙,那里,有数不尽的星辰经历着生灭、轮回。似有一颗明亮的流星在极远的地方骤然亮起,破空而来,横穿过天际,瞬间消逝,那过于炫目的光亮耀得她的眼隐隐生疼。

      闭眼,微微润湿干涩的双眼,雅美吃力转头,透过重叠的人群的缝隙,一痕紫罗兰色的发丝闯入了她的视线。

      雅美蓦地睁大了眼。一幕幕的回忆涌入脑海,记忆中的面容在眼前飞扬,或颦或笑,或喜或伤,如此鲜活明晰,泛着如褪色泛黄的信笺似的温暖,最终定格在她们初初相遇时,女孩回眸浅笑的一瞬。

      “雅典娜……纱织……”雅美喃喃道出这个名字,勉力挣扎起身子,甩开扶着她的檄和市,匍匐攀爬着挪到纱织身边。

      她的手抚上了她的面颊,指尖的触感是冰冷而僵硬的。即便纱织已气若游丝,她还是强自撑起一缕和静的微笑,只不过这笑容浮在毫无血色的苍白脸上,隐隐透着一股绝望的味道。

      雅美心中殇恸,不忍再看她一眼,只得回头,望向隐蔽于夜色凄迷之下的十二宫。

      此时的十二宫安静得诡秘,没有一点点杂乱的气息,仿佛无人问津的千年遗迹。这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教皇殿,集中在了仍在战斗的撒加、星矢与一辉的身上。

      “雅典娜……”雅美牙关紧咬,回头,紧紧握住拳陡然松开,噙住将要流下的泪水,握着纱织的手抵在胸前,叨叨絮语:“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我还在这里,你怎么能死?坚持住,振作起来!都到了这一步了,你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他们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想想他们,想想紫龙、冰河、瞬,想想仍在教皇殿浴血奋战的星矢和一辉,还有、还有前前后后牺牲死亡的圣斗士们……你的战士们已经用各种方法表示了对你的忠诚,难道,你就要这样撒手不管吗?……纱织!!——”

      雅美呼喊着她的名字,尾音化做一声清厉悲戚的长啸散入了夜的沉默,袅袅不绝,如丝如缕。恍惚间,似有一道圣光迎头照下,弹指之间便消逝了。

      余音彻底散尽后,雅美才从新镇定下来,做了一次深呼吸,抬眼瞥了一眼火钟。然而这一眼却让她如坠冰窖:双鱼宫的火,熄灭了。

      而黄金箭,仍然安安稳稳地插在纱织的胸口,纹丝不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雅美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向火钟方向挪了一步。日晷已失去了零星半点的微光,沉默地伫立于朦胧的黑暗中,无言地悲叹。

      支撑在地上的双手不住地颤抖,仿佛不堪身体的重负。她发泄似的把纤白的手指抠进了泥土中,好像倾尽全力又仿佛用不上任何的力气。深褐色的土地被她抓出一道道深刻的痕迹,加上指甲折断的脆响,听在人耳里挠心而牙关发麻。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干燥涩滞的喉咙除了咿咿呀呀的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如同被荆棘贯穿胸膛的刺鸟一般,唯一一次的引吭高歌之后,只剩沥血嘶哑呕哑嘲哳的哀鸣。

      悲凉哀戚的绝望感震憾心头,悲怒交加下,雅美猛得呕出一口鲜血,接着又是一口、一口。

      “雅美小姐!”

      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但她充耳不闻。模糊的视线中,尘土混合着鲜血,在均匀涂抹了蓝紫色油彩的支离破碎指甲上晕染出一片惨淡的殷红,斑斑点点,触目惊心。

      双手一软,身子一歪,她顿时跌倒在地上。世界在她眼里颠倒,留在眼底的最后一幕,是平静而璀璨的漫天繁星。

      ——————————————————————

      PartⅡ空约

      “啪!——”大红底配祥云蝙蝠刺绣福袋蓦地从加隆手中骤然滑落,掉入翻涌的海水之中,随波沉浮,在潮水浪涛间起伏不休。

      而加隆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它,呆呆地、怔怔地,丝毫没有将它捡起的意思。

      “那你呢?你就不重要吗?”

      “你能不能保证,我永远不受伤么?”

      “他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害怕失去他最宝贵的而已,真是个别扭的、傻孩子……”

      “……假如,我也有弟弟或是妹妹的话,我也是一样的,试着去包容、去谅解,试着让他们敞开心扉,绝对不会让他们孤军奋战……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哪有不疼爱弟妹的兄姊呢?那个人,一定也是这样的吧……所以,加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了……你,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救赎,只是人类逃避自己的最佳借口……你不是一个人……无论你走得有多远,只要你回头、只要你肯回头,我就一定会站在你身后等你,永远不离开,永远不!”

      “在古代中国,有一个传统:新婚之时,夫妇须各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也表达‘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的相守白头的祈愿……”

      “可以吗?明年的春天,和我,一起去看樱花,好么?”

      “加隆……”

      “Je t'aime……”

      ……

      ……

      少女的俏语连珠仿佛还在耳畔轻诉,恍然间身边只剩下冷月清辉形影相吊。突然他胸口一痛,有如被巨锤重击,脚下一个趔趄,往后一退,竟喷出一口血来。连忙扶住身后的礁石以稳住身形,加隆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在数九寒天中堕入冰窖,雪上加霜,寒入骨髓。

      就在前一刹那,雅美原本就微弱的小宇宙,消失了。而作为圣斗士而言,他很清楚小宇宙消失意味着什么,任何人都不例外。

      他的手在颤抖着,只要抖得再厉害一点,他就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跌坐下来。事实上,他全身都在颤抖不止。

      他曾经以为,如果有一天,雅美遇到不测的时候,他会痛得疯掉;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他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没有喜悦,没有哀愁,也没有伤痛,整颗心都空荡荡的,好像胸腔里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他却分明感觉到,他的心在跳动着,如此疯狂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迫不及待地要消耗掉剩余的生命;而心脏位子上的那块胎记,更是灼热不堪,似乎要把他融化一般。有什么似乎要夺眶而出,可是用手触碰脸颊时,指尖触到的只有冷汗的冰凉。

      茫然不知所措良久,他才慢慢俯身,默默捡起福袋,捧在手中端详,金丝祥云刺绣福袋大红色的丝绸底布被海水浸湿,呈现出一种鲜血一般的暗红,却是很像婚庆时节常用的颜色。

      那是浴血的嫁衣。

      他颤抖着,把福袋紧紧攥在手心里,被福袋染红的海水从他指缝间潺潺流下,如同一滴滴滴不尽的血泪。

      如果他的漫长等待,换来的是她的生死诀别,那么他宁愿不给她选择的自由,宁可霸道地把她握在手中不放她离去,即使得来的是她的不解与怨怼。

      可是,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从、来、没、有、如果。

      “雅美!——”

      撕心裂肺的嘶吼打破了蒂斯佩尔静谧安宁,徘徊萦绕在空淼的长空,久久不散。皓月当空,是什么定格了岁月、仓促了时光?也许,千帆过尽后,只剩下一首佚名的诗,在晚风拂晓中传唱:

      山之高,月出小。
      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
      一日不见兮,
      我心悄悄。

      采苦采苦,于山之南。
      忡忡忧心,其何以堪。

      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霜洁。
      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

      ——————————————————————
      PartⅢ身死

      ——————————————————————

      ……

      ……

      ……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会怎样死去。

      也许是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马革裹尸;也许是百年之后在温暖的床上依靠在我爱的人的怀里溘然长逝。但绝对不是躺在冰冷的地上,默默无闻、无人问津的。

      我挣扎走过的冰山火海;我徘徊徜徉过的桔梗花丛;我嬉闹游玩过的大海汪洋;我抗争反叛过的劫数命运;所有留下我足迹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与春花秋月玉砌朱楼啊,所有我巧取豪夺机关算尽得来的成败荣辱、锦绣荒凉啊,终在这一刻,成云烟、成尘土,过眼便逝。

      然后,我才发现,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还有许多的诺言没有来得及实现。

      我好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死亡,是最神圣而强大的力量,即使是神,也不可抗拒。

      我漂浮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寒冷、饥饿、痛苦、心痛……那些作为“活着”的所有生理标准的感觉都在离我远去。

      我就像一缕无意识的游魂,慢慢飘向阴暗幽寂的冥府。

      冥界,哈德斯所统治的死亡世界,是所有亡魂的归宿。

      也许,也是我的归宿。

      我会想念地面上温暖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腥咸猛烈的海陆风,以及蓝天、绿草、鲜花,还有,那一望无垠闪着粼粼金光的大海,那大地上一切鲜活美好的勃勃生命,那些、我以后再也无法感受、再也无法触摸到的美丽景致。

      我会想念你们,我无可替代的朋友、同伴、亲人们。姐姐、纱织、朱利安、小瑾、依莎贝拉、撒加、米罗、沙加、穆、卡妙、阿布罗迪、艾奥里亚、迪斯、修罗、大哥、牛哥、童虎老师、星矢、冰河、一辉、紫龙、瞬……

      ……

      ……还有,加隆。

      我逾越千年的黑暗等待与伤痛哀愁,寻踪觅迹,盼星盼月转山转水而找到的真爱。

      对不起。

      我对你的承诺,我许下的誓言,终成了一句空约;终是、华胥梦断,年华弹指。

      终究,今生、再也,不能、相见。

      也许是永世不复见。

      忘了我吧。

      就当,我是你,擦肩而过,转身就忘的路人甲;那个海边初夏傍晚的相遇,只是一场盛世烟华,绚烂却易冷易逝,何必为我浪迹一生、蹉跎年华?

      如果我可以,我只盼:

      用我三生繁华枯荣,换你一世淡泊从容。
      用我一世孤独苍老,换你半生岁月静好。
      用我半生迷痴凄凉,换你十年平安喜乐。
      用我十年辛苦筹谋,换你一日天真无忧。

      这是我倾尽一生的所愿所求。

      再见……

      再见……

      ……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芒,亮得连我的灵魂也感到震憾。这,可能也是我最后见到的光亮与温暖,然后,等待我的,便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听,那片光中传来了阵阵歌声,清雅恬淡,哀愁幽怨,那是人鱼的挽歌么?

      大概吧……

      呵……

      无须为我伤心、也无须为我难过,我不过是一颗沙,散在风里的沙,瞬间消逝,无足轻重。

      只是,她还在唱着,不停不休,用那早已被遗忘的语言与悲凉沧桑的曲调:

      “你是否来过亚特兰蒂斯?
      黄金、宝石、象牙和欧立哈坎
      让我把我的记忆留在那里
      我曾在海底自由地流浪

      请告诉我大陆的方向
      黄金、宝石、象牙和欧立哈坎
      在海峡潮水与礁石浪花之间
      我会在海底自由地流浪

      用贝壳、珍珠和珊瑚装饰我的嫁衣
      黄金、宝石、象牙和欧立哈坎
      请温柔地紧握住我的手
      我不愿在海底自由地流浪

      你是否来过亚特兰蒂斯?
      黄金、宝石、象牙和欧立哈坎
      让我把我的记忆留在那里
      我一直在海底自由地流浪”

      ……

      ……

      The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1章 第六十二章·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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