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飘渺暗香影》晚歌未尽

16、第 16 章

　　七月二十六日清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住，庄亲王府中人来人往，丫鬟小厮各个手里各有各的活，却不一而同的都是形色匆匆。
　　三条街外的贤王府上，两个小厮在侍候自家主子穿衣洗漱。隔着屏风，朝阳正低声报着今日的行程。白辞展开双臂，捧着衣裳的小厮连忙上前给他套上五爪金龙真金丝绣的世子服。
　　“天机先生已经到了白山。”朝阳说道，“只是失去了那些人的踪影。玄机先生已经回到归云山庄主持事务。”
　　小厮将玉带系好，二人低头垂目慢慢的退出了内室，白辞已经转过屏风，继续说道，“白山么，天机先生一人怕是不够。让阿九和十三去一趟。”
　　阿九和十三是归云十九骑中的佼佼者，二人一个擅长追踪，一个内力深厚，有幸得到白辞提点。归云十九骑平日里跟在白辞身边，轻易不离开。
　　“是。”
　　白辞步出卧室，前厅已经侍婢摆上早膳，见白辞进来，纷纷后退至门口。白辞坐下，却没有立即动筷，抬眼看了一下朝阳，道，“锦绣没有消息传回来？”
　　朝阳微微一愣，道，“还未。”今日郡主大婚，怕是从昨夜已经开始忙了。象牙玉色的筷子放在温润的枕石上，朝阳摸不清白辞的想法，道，“还有半个时辰郡主便要出府了。”
　　“让船儿去传话，把郡主留下来。”
　　“是。”朝阳应着，又有些犹豫的问道，“那礼亲王那里……”
　　“你只说那蝉要出来了，他便知道。”

　　白山下树林中，傍晚的夕阳懒懒的照着一片树木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中间的三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尸体，草上沾了血迹，晚阳下闪着温润的红色。黑衣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约而同的冲向三人。一时间场面混乱。
　　阿九回身杀到天机先生身边，道，“十三，你先护送先生出去。”
　　十三一刀掀翻了靠近天机先生的黑衣人，将天机先生背在身后，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发足狂奔，黑衣人立即兵分二路，几个人围住阿九，也不准备杀他，只是拖得他半步前进不得，阿九见一行人如尾巴一样跟在十三身后，心中有些着急，却不能突出重围。忽而一个蓝色的身影从他身边飞过，几个黑衣人应声倒下之后，他只看见那身影回眸，露出一张小巧的脸，随后又转头继续去追天机先生。
　　林墨。
　　他心中一惊。林墨被主上一掌打入川中，他还有些惋惜，万不想这少年竟然还活着，他在自己身边几招撂倒了黑衣人中轻功最好的人，解决了自己一个大麻烦，看来是来护着天机先生。
　　几个黑衣人愣在当场，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那少年身形如鬼魅一样，眨眼之间，还在自己身边的人便已经躺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尸。
　　阿九见状，连忙跟上，砍翻了几个已经回过神来的人，几步之后便跳出包围圈，向着少年消失的地方前行。
　　十三在归云十九骑中轻功算是佼佼者。只是天机先生经不起颠簸，他只能稍稍放慢速度，即便如此，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渐渐少了，他踏上树枝，眼前忽而出现了两个姑娘。二人带着面纱，其中一人眉间一点梅花红，倒是好看。
　　“是卫国国师的人。”天机先生抬起头，发丝已经凌乱，只是未见惊惧的表情，道，十三将天机先生放在树枝之上。为首的那个姑娘抬首，一双蓝色眸子正对上十三的眼睛。十三只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那姑娘似乎飘飞起来，离他越来越近，他想后退，却不能。
　　“莫姑娘。”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十三身边响起，这声音闯进了十三的脑海，让他从沉迷中猛然醒来。他略微低头，只看见一个偏瘦的蓝色身影站在姑娘的对面。
　　“让姑娘在这里等，倒是令墨的不是了。”舒令墨道。她抬眸正对莫念的眼睛，阳光下，她的眸子带着淡淡的蓝色，倒与莫念有几分相像。
　　“是了，在你面前，我倒是班门弄斧。”莫念妩媚一笑，又看了一眼十三，仿佛是再看情郎一般，让十三身上不禁抖了一抖。
　　舒令墨向前一步，淡笑道，“姑娘有何事？”
　　莫念自是知道舒令墨武艺如何，她这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近，无形中给了主仆二人一些压力，金针已经本能的后退一步，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家的小姐，莫念握紧了手，抬眸笑对，“他乡遇故知，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随即，又道，“你几日外山徘徊，怕是要错过好戏了。”
　　舒令墨脸上仍然挂着淡然，道，“令墨再次多谢姑娘指点了。”
　　“你这人脸皮真厚，我家小姐说过要告诉……”
　　“金针，不得在前辈前无礼，退下。”
　　金针一脸委屈，只得站在莫念身后，而树上的十三心中此时却有些儿迷惑。林墨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少年，怎么也能称得起前辈这一词。
　　莫念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舒令墨，却不露半分的表情，舒令墨也大大方方的任其打量，只是心中却在思索更早些时候何时与这个莫姑娘见过面，看样子还是不太愉快的见面。
　　天机先生自然是认得那双蓝色的眸子，这是卫国皇室人的象征。舒令墨第一次来归云山庄之时，便将蓝眸展现在他面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的将归云手札给她看。
　　“洞口在半山的悬崖之上，以你的功夫，应该不是问题吧。”莫念轻声笑了，“也是，连他的轻功都是你亲自传授的，算起来，你还算是我的师傅。”
　　舒令墨心中忽而出现了一个人影。不过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当年是是非非没有人说的清，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而如今，物是人非，更没有理清楚的必要了。那峭壁她倒是匆匆走过一趟，只是想那些运送货物的人并无轻功好手，倒也没有想到峭壁会是入口。莫念见提醒到了，便转身离去。十三等了一会，才带着天机先生下去。
　　阿九赶来的时候，天机先生已经从舒令墨那里得知了马车的事情。
　　“你有何打算？”天机先生问道。
　　舒令墨微微沉思，道，“我相信莫念的话，那峭壁怕是真的入口，若是如此，怕是里面守着萤石矿的人怕是武功不低。”
　　“我也这样想。”天机先生颔首道，“世子不日会来，这家事情重大，我们只需要在世子到来之前守住这里就好。”
　　他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给十三，十三便先行离去给归云山庄传信，舒令墨一直想着那双于自己相似的蓝眸，听得天机先生叫自己的名字，茫然抬头，只听得他说，“你一个人行动危险，这几日便跟着我们。等世子到了再行定夺。”
　　舒令墨并没有点头，也没有立即出声反对，只是站立在一旁，似乎在听训，天机先生心知舒令墨行事独立，再说阿九和自己也没有能力阻拦她，只当作舒令墨默认自己的话，带了阿九和她一并下山，去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