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 第一部》晝月

2、強烈壓抑的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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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來到一個停車場。天已經幾近全黑，風吹的更大更冷了，厚雲的昏暗讓她一直感覺到一種世界末日般的悽涼。
　　狂咻的風聲也突然變了調，好像某個被纏捆的人哀怨的哭聲，令她越來越想離開。可小孩卻直直的竄入停車場裡，季子烈也快速的跟過去，她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一台台安靜站立的車都像是大地奇怪的祭品，讓浮動的黑雲審視、讓呼嘯的風宰割。她從不知道，夜晚走過空曠的地方是那麼恐怖。
　　小孩又舉起瘦手，指著---
　　一台報廢的計程車，斜停在靠近水溝的邊緣。車頭已經完全凹陷變形。在夜幕籠\\\\\\\\\\\\\\\罩下更使人毛骨悚然。幾乎再走近一些，就會看到禿眼血口的怨魂。
　　有種不屬於這世界的感覺。瞬間，她發現那小孩身上好像發著同樣的氣質。她不禁抖了抖身子。
　　小孩拉開那車子已經掉落的座椅門，鑽了進去。不一會兒，裡面竟有個黃黃的晃影亮起。她和季子烈啞啞的說不出話，跟著鑽了進去。

　　「你住這裡？」季子烈吃驚的叫道。
　　那小孩微微點了頭。在蠟燭若隱若現的光中，他的帽子似乎壓的更低了。
　　她愣愣的看著這裡，就跟普通車的內部沒什麼兩樣，只是更髒更亂：車牆像是發霉似的汙漬斑斑、棉絮已經露出來的車椅上扔著一些衣服、一條破一半的毛毯堆在下方。除此之外，就是歪曲的鋼板、還有一落落發臭的垃圾。
　　她想起小孩溺著餿水的書包。
　　「你…也有唸…不，你叫什麼名字？」她小心的望著他的臉，內心堆積如山的疑問讓她更為急躁。一旁的季子烈卻只是一面抬起頭，一面用手摩擦著凍到僵硬的雙腿。
　　「想幹嘛？」小孩的臉完全被球帽遮住，她只看到他那細細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為什麼？…你？…」她完全不知道要從哪兒問起。小孩拿起毛毯甩了幾下，立刻有個硬邦邦的扁塊從裡頭掉出。是一把鑰匙。
　　「我要走了。」小孩抓起鑰匙，就要從車窗跳出。季子烈連忙縱身一抓，硬是把他扯了回來。
　　「你神經病啊，把我們帶來這裡。又要去哪裡啊！？」
　　「回去。」小孩頭也不抬。
　　「等一下。」她想都沒想的跳起來，擋在小孩面前。
　　「什麼？」那小孩粗暴的推開她，季子烈立刻站起來，習慣性的舉起拳頭。那小孩陰陰的低著頭，卻一點也沒有示弱的樣子。她看到小孩微微抬起頭，眼眸射出凶狠的敵意。而季子烈本來就不黑的眼睛更好像著火似的。
　　「你想怎樣？」
　　「我真的看你超不爽的。道歉！」
　　「為什麼？」
　　「你…！好！我們要先走了！讓開！」季子烈拉起她的手，憤怒的吼。
　　「等等，子烈。」她急忙叫道。
　　「幹麻？妳還想待在這台破車和一個小垃圾在一起？」
　　「你說誰是小垃圾？」小孩的口氣更陰很。
　　「就是你，還害我冒險被摔！不想跟你廢話，走啦！」他又扯了她一把。然後用力的踢開車門。「碰咚！」的巨聲，似乎讓風都嚇的停頓下來。他頭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子烈！喂…」她看了小孩一眼，只好急忙追出去。跑了一半她仍忍不住回頭，在寒風刺骨中她仍只看到小孩那頂骯髒的棒球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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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烈，你發什麼脾氣啊？」她脫下鞋子，走進屋內。看了看錶，十二點四十分。
　　「…幹嘛啦？」季子烈把書包從椅子踢下去，然後將背重重靠向牆。
　　她一面將他的書包撿起，一面跟著坐下。
　　「那小孩…看起來…不簡單耶…」她試探的說。
　　「我知道，」季子烈把身子撐起來「看他被打的時候，那個樣子…」
　　她的心敏銳的跳了一下。所幸他也沒再說。
　　「但是他後來的樣子完全不同…感覺…跟一開始我們看到的樣子…」他吞吞吐吐的，令她更納悶。
　　「很…傲慢？」她問。
　　「也算是啦，可是就是覺得…好吧…」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停了一會兒。有一瞬間她幾乎覺得，他的眼睛簡直和小孩一模一樣，發著一種---強烈壓抑的憎恨。
　　「我覺得…我曾經有過的感覺，卻更明顯的在他身上。應該說…」
　　她完全不懂。
　　「幹！」他又低吼了一聲。
　　「喂…子烈…」她又輕喚，卻發現他臉色蒼白，全身僵硬。只是很勉強的搖搖頭。
　　「那…要怎麼辦？」她只好又輕聲問。
　　「…我也不知道。」
　　「還是要管吧？要不然，明天再去找他，然後將他…帶給阿保？」
　　她腦中浮起阿保的面孔，不禁放寬了一點心。
　　「嗯…」
　　「子烈，你沒事吧？」她憂慮的看著他。他緊握著拳頭，連嘴唇都泛著淡淡的蒼白。
　　「子烈？」
　　他沒反應。
　　「子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