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祸兮福系（五） ...
-
驿站离码头不远，不过一顿饭工夫就到了。赵虎当先跳上船去报告情况，不一会儿船舱里走出个留着三缕清须、瘦高个，作读书人打扮的。欧阳晓猜测这就是电视剧里整天自称“学生”的那位公孙策了，果然听展昭介绍道：“这位是公孙先生。”
欧阳晓规规矩矩地敛衽行礼，公孙策回了一礼，便引着她上船一边说道：“包大人奉旨出巡须得即刻开船启程，还请姑娘莫要介意。”
这个事情欧阳晓在车子里听展昭与赵虎谈话，已是了解了个大概，便点头表示理解。走进前舱见正中坐着个人，不是那位非洲穿越同胞又是谁，两边倒是没有站着传说中的四大护卫，大概都有事情做，反正现在不是正经升堂审案，不用摆那么大架势。
展昭已是一礼倒地，口称：“属下销假归来，见过大人。”
欧阳晓一见这情势，得了，展昭都一个膝盖碰到地上了，更何况她这个小老百姓，双腿一软啪叽就跪地上了。
包拯双手一托，“展护卫辛苦了，路上可顺利否？”
展昭顺势站起，接着话头说道：“属下不敢，回途中经过凤凰山时，遇此小氏民女。”
这两位一问一答，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谁，地上跪着的，说到你了啊，有冤的可以喊冤了。欧阳晓眨巴眨巴眼睛，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姓小了，再微微抬头望向展昭，大哥，这喊冤也要有硬件条件不是，得先让我能“喊”啊。
展昭收到眼神却是以为小小民女初见大官难免紧张害怕，便将自己这几日所见所遇一一说了出来，末了道：“将那车夫毁尸灭迹的药极似江湖失传已久的化骨丹，此地县令又糊涂结案，不过属下并没有见到是谁在追这位姑娘，具体事由还需她说明，望大人明察。”
欧阳晓在地上早就跪得膝盖发痛，暗想这喊冤也算是个体力活了，好不容易等展昭一大通讲完，知道该轮到自己发言了。可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人要拿纸笔给她，难不成要她来个血书申冤？
包拯和公孙策见她抬头张望，眼神清明却不像胆小害怕的样子，不由对望一眼不明白她怎么还不肯说话，公孙策便开口鼓励道：“姑娘但说无妨，大人自会为姑娘做主。”
“是啊，姑娘只需将经过言明，包大人自有决断。”展昭也在一边帮腔。
欧阳晓瞧瞧自己的手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爱惜一点的好，再说就算十个手指头都咬破，这点血也不够写清楚来龙去脉的。瞧着船甲板上也不是很干净，薄薄地蒙着一层灰，还是就在地上写吧，也正好锻炼一下他们的视力。
【民女】才刚写了两字，包拯、公孙策和展昭同时低呼了一声：“姑娘，你这是？！”
显然人家不是在用手指头清洁地板，公孙策先反应了过来：“姑娘，你可否言辞不变？”说着还不满地看向展昭，你怎么不早说啊？
展昭心里不可谓不震惊，好歹也相处了一阵，他居然现在才知道对方不会说话，见包大人也略带责怪地看向他时，展昭心里又添了一层委屈，他可是真的不知道啊。
能在地上写字，当然是识字的，那还是别清洁地板，写在纸上的好。公孙策很快捧来纸笔，招呼她过去。欧阳晓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开封府的师爷，不仅说话文绉绉的，都不直说她是个哑巴，还能让她坐下来写字，可算是不用跪地上了。
历霆健追杀她这事，要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除了将她穿越而来的这件事情隐去不提，欧阳晓略加思索便提笔写道：【民女欧阳氏幼遭劫难逢歹人历霆健割舌失声饲以毒物十年磨难一夕脱逃得小梁村梁老三怜惜寄居他乡近日静极思动欲周游各地不想路遇历氏车夫王二狗子无故丧命民女亦险遭毒手幸得展大人相救万望大人明察】
看着眼晕不？这就对了，谁让古文是不流行加标点符号的呢。总算欧阳晓这几年旁听的课程没白上，行情大体都了解。看到这个开头不，欧阳氏，不是她不想说我叫欧阳晓，而是因为在古代，女人的名和字那可是绝密，除非亲近之人绝对不能泄露。
公孙策见她笔不停缀，文不加点，心里暗暗点头，想女子能识文断字已是不易，这姑娘有此文采实在难得。
他这个心理活动要是被欧阳晓听到了，必定要把刚才对公孙策升起的钦佩之情给灭得一干二净了，这分明就是歧视女性嚒。可惜她没有听到，等纸上墨迹略干，还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交与公孙策手上。
公孙策说道：“姑娘一路劳顿，还请先去后舱休息，待大人看过状纸后自会再找姑娘来问询。”
欧阳晓点头施礼退出了船舱，船不知何时起航的，两岸已经看不见什么行人，遥望而去，暮色沉沉中勉强可见远处笼罩在一层薄雾里的凤凰山。她嘘了口气，这回应该能够顺利开始她的全国之旅了吧。
“欧阳姑娘，你……”
欧阳晓回头一看，见是展昭，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一挑，示意他有话直说。
“……嗯，在下领姑娘去后舱休息。”话到嘴边转了两转，展昭还是把问题给吞了下去。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你不会说话啊？可再一想，人家有没有和你说过话，没有吧。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吧。分明就是你一直在说人家一直在听，她都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不会说话了，那你怎么还能怪她没告诉你自己是哑巴呢？
不过，展昭不打算提问，欧阳晓倒是有问题要问他，到了客舱点起蜡烛翻出纸笔，刷刷几笔写好推到展昭面前。
【方才为何称我为小氏】
展昭对此亦是不解，这梁三叔就是这样说的，于是如实道来。
欧阳晓听了不禁抿嘴一笑，这里面却是有个故事的。说起来当年为了介绍自己好方便梁三叔夫妇称呼，她可是动了不少脑筋。梁三叔夫妇二人只懂种田，半个字不识，欧阳这个姓又不像姓花姓杨姓柳或者姓麦姓谷那样，指着花啊树啊粮食啊就能让人猜到，唯一能够具象化的就是天上的太阳了。
某日，天刚破晓，欧阳晓请了两人出来，手指东方一轮喷薄而出的晓日。
“看那边的云今天天气应该不错。”
“趁这早上天还不热，我可要赶紧喂鸡喂鸭去。”
“诶哟，看那儿红彤彤的，怪漂亮的，可像个咸鸭蛋黄不？要不过两日咱自己腌鸭蛋吃吧。”
欧阳晓只觉额上滴下三滴汗来，这发散性思维也太厉害了。好吧，对于他们来说，什么破晓拂晓之类的还是挺有难度的，换个简单点的吧。
某日中午，又拉了二老到院中，欧阳晓开始不断地抬手指天上高挂的太阳。
“天上没啥东西啊，不就个大日头。”梁三婶手搭凉棚看了看道。
日头，东西猜对了，只要换个说话就成，欧阳晓继续指太阳。
“姑娘，天上真没啥，就是日头啊。”
再指……
“这个，除了日头还有啥？这会儿没云。”
不甘心地继续指……
“……真是只有日头，”梁三叔也抬头张望了一阵，来声援了，“老婆子没看错。”
……
“大正午的，日头正毒，还是进屋去吧！”
第二次尝试，欧阳晓再次完败。
不过，轻言放弃可不是她的个性。既然具象化的方法不行，那就再试试看同音字。摆开一桌子的大碗小碗大碟小碟大杯小杯，欧阳晓一一指给两人瞧。
“这不就是一个大一个小，没啥两样的。”
对了，就是这个小了，一边指那些小碗小碟小杯，一边又指自己。
“原来你的名字是小，那咱以后就叫你小儿了。”
欧阳晓的自我介绍至此终于完成。回想起当初的一波三折，她不禁越想越有趣。展昭见她脸上笑意渐浓，不免开口讯问。
这事情对欧阳晓来说，告诉展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是多写几页纸练练笔而已。可是，别忘了，名字是绝密啊绝密。考虑到古人的三观，她正低头琢磨着怎么想个借口搪塞过去，忽听外面嚷道：“不好啦，船进水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祸兮福系（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