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2012（外星人入侵）》假面安琪

3、少女幻影

　　视线跳跃到城市的火车站，早晨是出站的高峰期，人声鼎沸，今天的工作似乎比往日里顺利，报纸很快就卖出一半。不情愿地，还是把一份份报纸一丝不苟地递到每一张陌生面孔面前，没有办法这是他的工作，再毫无生气的一张脸也在瞧见头条新闻后焕发了光彩，他售卖的不是什么正规的大报，是那种专门散布小道消息以及奇闻异事或者娱乐八卦的报纸，在这个城市，诸如此类的报纸还有很多，铺天盖地像密锁的火力网封锁住人们的视线，混淆人们的视听，纸质粗劣，重影严重，很容易地把是说成了非，把黑说成了白，透着油墨腐败的气味，像街头染着黄头的混混，扎在人群中极其刺眼，却无需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各种各样的新闻迅速窜越每一条街，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一次，更加可怕。
　　这个城市的人们，从刚睁开眼的那一刻起，都热烈地讨论起同一个话题——16岁高中少女十楼坠下毫发未损。

　　“妈的！”卖报少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低低地帽檐遮住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句，是哪个家伙老子要弄死他！
　　卖完最后一张他的手机叫起来，看了号码他接起来。
　　“——哦！……这样啊！……唔！…好的！…放心吧！”
　　啪的一声挂断，少年脸上呈现出冰霜般冰凉的表情。果真是这家伙，就知道他要出乱子，废物一个！
　　他脚下的小石块随着他的话音落，啪咔一声，碎成粉末。

　　市三中，省立重点中学。
　　上课铃响过后，有课的老师相继离开办公室。
　　然而在靠窗的位置上，一个背影一动不动。
　　换了装束，身上是气质随和颜色悦眼的便装，戴一副黑框平光眼镜，镜片下藏着一双揉着温和触感的眼睛，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已经取掉，右耳垂的水晶钉也不见了。很久以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折叠好办公桌上的报纸放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每天早上他都要喝一包软包装的脱脂牛奶，此时喝空的纸盒已经被他的左手捏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他随手把它扔进垃圾篓，突然想到什么后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又猛地站起身来。
　　离教室很远就听到里面炸开了锅，如根根针尖，穿过空气的屏障，插进他的耳膜。
　　——“要不要命啊！”
　　——“她会自杀？有没有搞错，看她平时也蛮傲的嘛。”
　　——“明明是自闭好吧!”
　　——“搞不好是虚假新闻！”
　　——“就是，像她那么‘优秀’的人都去死，我们这些还有脸活啊？”
　　稍微停留了几秒钟，等听清楚同学们议论的内容后，肖影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肖老师来了！”有人喊了一句。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十年前他还很年轻，比讲台下的这群孩子大不了几岁，现在他像十年前一样走进教室，却感觉胸腔憋得像要爆炸一样，身体蕴含的能量大到自己都无法想象，就像正负物质碰撞后，擦出泯灭一切的火花。

　　从走进教室迎面而来的那片注目礼中，收到了一种奇怪的信号，肖影竟因此微微地颤栗起来。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紧逼他的胸口，他闭了闭藏在平光镜后的那双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大声喊了句，上课！
　　教室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听得到。
　　洞察力太强，感觉太过敏锐的话，就好像是神经分裂。
　　有没有这种感觉，哪怕是一次。灵魂从身体剥离出来，像不干胶一样从附着着的载体上脱落下来，然后身体就会轻飘飘的，异常轻松，人生中，如果能有一次那样的轻松就好了！
　　报纸上说的自杀少女唐乔是肖影的学生，极为平常的女孩淹没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那种人，平时话语不多和同学的相处还算融洽，放学后会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发呆，肖影路过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少女的眼神迷茫地望着窗外以至于他站在那里她都没有发现，有时他会走进去貌似检查卫生或者随便假借其它理由，装作吃惊地发现少女坐在那里，下班后他有大把闲暇的时间，免不了有一次为着无聊他坐下来和少女随便聊几句，开始他只是好奇，或者出于某种“本能”，总忍不住会对看上去脆弱或是敏感的人多一些些关注，后来便成了一种习惯，放了学他会有意路过教室，唐乔若在的话他也会自然地走进去跟她聊天，此刻唐乔的座位空着，如一只冰窟窿般散发着寒气，没有人在那里，它的主人在医院里，却有一只影子样的东西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那只影子靠近自己，在距离自己极近的时候停下脚步。
　　——“你！……”她把嘴巴贴在肖影的耳旁，呼出的气体吹得他根根汗毛竖立。
　　——“真是感谢！”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呵呵，老师，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有对你怎么样么？我是说，谢谢你！现在，我要出去了。”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而肖影已经惊慌失措地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由于太过害怕，喊了一句，“你去哪里？”
　　——“嘘！”
　　影子把一根食指比到嘴边。
　　——“拜托老师小声点，你不是，都知道么？”
　　——“老师你不是无所不能么？”
　　——“哈哈哈！！！”
　　然后肖影的瞳孔由于极具的扩张而呈涣散状，他看见，那只影子急速跳上走廊的护栏，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