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入梦》rebeccash

4、夜寒空替人垂泪

　　世间万物具静不过数秒间，托齐语毕也不过安静数秒便提剑朝离之烈而来，杀招层出不穷，离之烈应接不暇间还得费心寻求破绽得以突出重围，一时间两人也是胜负难分，看得下面众人提心吊胆，但唯独离星裳眼神清冷地看着他们二人激烈的打斗，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让这个人非得杀了她这个爹不可呢？
　　“托齐——”离之烈用手中剑抵住托齐来势汹汹的剑身，喊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主人那年临死还说了什么吗？”
　　原本卯足了劲欲把剑狠狠刺入离之烈胸膛的托齐突然一滞，然后面无表情地收手，“她还会说什么？不过是恨罢了。”
　　离之烈见状也放低了手，摆出一副要与君长谈的模样来，表情中透着一丝状似悲哀的情绪，“她说，她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就算他们利用她，背叛她，她仍旧不恨，她最后只说了一句，‘羡他村落无盐女，无宠无惊度一生。'”说完平静地直视托齐，好像正在等他的反应。
　　托齐的表情不似刚才平静，他低垂着头，无人看到他的表情，只有被他抱在怀中的离星裳，看得清楚，在离之烈说完最后一句时，他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悲怆。
　　托齐慢慢地开口，“英宗在弥留之际，我在他的身边，他意志混乱，提剑几乎杀了后宫所有的女人，皇后娘娘亦在内，当他杀得双眼通红，他便哭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哭得如同一个孩儿，他只说，‘瑶池，你瞧，我杀光她们了，她们再也不会攀横在我们中间，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在他驾崩前一刻，他仍在悔，那个孩子……他一直都不曾放弃寻找。我至今还苟延残喘在世间，一是要问你讨个说法，一是为了寻找那个孩子以慰两位主人在天之灵。离二哥，我用当年那个弟弟的身份再问你一声，当年，究竟是谁盗走了那个孩子？”托齐抬起自己已回复平静的脸，静静地直视离之烈。
　　离之烈表情为难，“那个人……身份不同寻常，我……不便泄漏。三弟，你念在我们曾有结义之情，放过整个离氏好么？如今的离氏已然不同于当年的东阳离家，我肩负着这个家族的命运。我……不能说。”
　　“是么？那人竟又如此权势？”……沉默半晌他忽又不笑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竟然是他，难怪，我见那孩子似曾相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离二哥，你的女儿我借去一用。”说完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离之烈从房顶轻轻跃下，念氏表情焦急地跑到他面前，“行之，星儿……”
　　离之烈挥了挥手打断了她未完的话，“放心，不会有事的。托齐他，至少是用了三弟的身份问我借的孩子，那么，便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归还。”
　　“可是星儿她还这么小，我怕……”看着自己丈夫望着远处天际出神，她便也不再说话，只无声地接过仆人手中的披风轻轻为他披上。
　　离之烈回过神来，感激地看向妻子，“好了，夜深天凉，咱们还是回房吧。”说罢又转头看了看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他又何尝不担心自己刚出生二十日的女儿啊。可他毕竟，还是欠了托齐，欠了那两人……

　　离星裳整个感觉跟坐缓慢版安全版的云霄飞车似的，在托齐怀里从这里蹦到那里，在从那里的墙飞到那里的屋顶，总之整个感觉除了颠簸了点也还不错。
　　在飞檐走壁了不知多久以后，托齐先生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片广袤的……屋顶。
　　托齐掀开了一片瓦片（表骂偶俗，这素倒霉催的电视剧告诉偶滴，偶很无辜哈），屋内景象一览无遗，那是一间装潢富贵的屋子，满屋都是名贵装饰，气派非常。离星裳只感慨这屋子既宽敞又气派，不曾想这是在她那个世界的古代亦大名鼎鼎的椒房殿。屋内正中坐这一名身穿华服神色焦虑的美妇，她的身旁立着一名样貌沉稳精明的侍女，“琴心，长昭殿可有消息了？皇上，是否在那儿？”那美妇眼神似没有焦距，只盯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语气哀怨地问一旁的侍女。
　　“皇上自晚膳后被长昭殿请去至今未回未央宫。听那边的人说，贵妃娘娘怕是不好，疼了半天不见孩子出来，皇上在外头急坏了，几次想冲进产房都被人拦下了，现在发了话，若贵妃娘娘有事，那些御医宫女太监的全得陪葬了去。”那侍女突然低头在那美妇耳边耳语几句，那美妇神色立变。
　　“琴心，这……太冒险，容本宫再想想。”那美妇刚抬起手边的茶碗正欲喝茶，外间已又有侍女进入。
　　“娘娘，贵妃娘娘，生了……”
　　“什么？皇子还是帝姬？”
　　“回娘娘，是……是……是……”那侍女吞吞吐吐地不敢说话，却被立于美妇身侧的侍女喝道，“支支吾吾地干什么，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贵妃娘娘她……生了位皇子，皇上高兴坏了，直说是……说是……”那宫女又断断续续地不敢说话了，但瞥到琴心姑姑面色不郁地看自己才状了胆开口，“说五皇子是天赐与大周的福星，说要立为福王，只是不曾赐予封地。”说完忐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只见皇后手中的茶碗已猝然落到地上砸碎，皇后也不顾地上的碎屑，兀自站起来，双手有些微抖，“没有封地？他这是给他儿子机会了，一出生就封王，不给他封地是因为他要给的封地太大，怕他太小福薄受不住吧，他这么做把太子放在何处？又把他另三个儿子放在何处？可怜我清儿这才刚被立储，韶儿也才三岁，他怎么就狠得下心这么对我？”
　　刚才那个胆小的宫女早被琴心使了个眼色偷偷下去了，屋子里只留琴心与皇后二人，“娘娘，那事现今怕已办不成了，这接下来该如何……”
　　“那样做本就冒险，可有些事却不得不做，琴心，你立即给我去长昭殿，带上本宫从娘家带来的那三颗夜明珠，说是本宫得此天大的好消息，特送此物给贵妃娘娘和福王殿下贺喜去的，愿她和她儿子能自此安枕无忧享尽富贵。”
　　“是，娘娘。”琴心依言去了外间，过了没多久复又进了屋，神色焦急又透着兴奋，“娘娘，刚从长昭殿传来的消息，说是贵妃娘娘产下福王殿下不过一炷香时间便……薨了……”
　　“什么？她死了？”
　　琴心只轻轻点了点头，一旁蜜烛正燃，烛光映得她的脸色有些狰狞。
　　“也罢，琴心，去取了夜明珠来我亲自去长昭殿。”

　　待殿内二人皆离开了，托齐才带着离星裳又跃过几片屋顶，最后终于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他带着她仿佛入了无人之境，起跳飞跃，终于进入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中，殿中立着一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背对着他们，听得托齐进屋的声音才又转了身，“回来了。”那男子生得俊美非常，狭长了凤眼看也不看托齐，直盯着离星裳，“这便是离氏新生的小姐？”
　　“是。她叫星裳，正是星点霓裳的星裳。”托齐低垂着身子语气恭敬。
　　那男子闻言身体似乎一震，“她叫……星裳？哈，离之烈居然给她取了名字叫星裳？”
　　“瑶池小姐生前对念倾莲说过，若她二人子女中的先得之女，便要取名星裳。瑶池小姐并未生女，所以念倾莲便为女儿取名星裳。”
　　“是吗？那就把这孩子留在宫中，朕亲自养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