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娱乐》艾蓶

75、方宇文也有的青葱岁月

　　五年前的某一天，她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身边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那是一间位于三楼的旧公寓，当初选择它时因为租金便宜，恰好方伶也喜欢墙垣被葱翠的绿色包围的氛围，她觉得这样子才像家。
　　原以为只是流动人生任意停泊的其中一站，可是这么一住下来，就住了五年。
　　那时的方宇文还只是COMI娱乐公司的小宣传，负责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三线小明星，COMI娱乐算是是国内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可大的项目轮也轮不到他。他一直在寻找着机会，直到这个机会终于来了，虽然他已经等了三年。
　　他是一路跑着回来，“那个案子成了！小伶！案子成了！我们可以去度假了。”
　　“小伶！那个案子成了！”
　　“小伶！？”
　　他打开一扇扇房门，表情从欣喜到落寞像极了滑铁卢，仿佛电影的慢动作，他从未这么渴望时间慢慢流逝，门缓缓打开，另一头一定会出现方伶的笑容，可是希望总是落空，就像他的生活从来都是一味向前横冲直撞，他怕等不及给方伶幸福，可是结果呢？
　　还是迟了一步。
　　在那最后的日子里，不是没察觉到异样，他只是忙，真的只是忙，忙到方伶和他说话，他似乎都没有时间抬头应声。
　　可是，他原以为他真的以为方伶会理解他，明白他这么努力的原因，因为她是方伶，而他方宇文是为了他们两个人。
　　“宇文，我们周末去看下我爸妈，好吗？”
　　“恩，好”
　　“你说我们买点什么好呢，爸最近有点咳嗽……”
　　“好，你等我一下，我在改文件”
　　“宇文，我有点不舒服。”
　　“恩，你先去休息下。”
　　“宇文……”
　　“喂，阿松，这个项目书有个问题要改一下，明天早上就要改好拿去签约……”
　　忽略、漠视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渗入到他俩的生活里，然后撕开了一道无法缝合的裂缝，直到最后完全分开。
　　只是方伶不知道，也永远不再会知道，这个项目对于方宇文有多重要，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他想给方伶一个真正的家，一个男人怎能让自己的女人永远窝在这狭小的房子里？
　　这个项目他等了三年，机会有时候在你渴望时高贵的让你高攀不起，有时候却悄悄躲在一扇门缝里。
　　就像那一天，方宇文原本只想默默地躲在电视台的杂物间抽根烟，不成器的艺人常常让他气得吐血，那些黄毛小头自以为被星探发现就可以成为天王巨星，名气不大脾气却不小，含笑隐忍便是他方宇文唯一能做的事情，躲着抽根烟一解烦忧也是常有的事。
　　门缝外人影晃动，对面的会议室好像正准备开会，这并不是一间常用的会议室，说起来只算得上是会客间，公司级的接待或会议一般都在楼下的大型会议厅，想来应该并不是什么重大会议，即便如此方宇文还是决定悄悄地撤离避免节外生枝。
　　准备推开门的一霎，却传来一段耐人寻味的对话。
　　“金大哥，这么做导演知道了不好吧？”
　　“你少废话，没你的事！”
　　“可是，这是骗人啊……”
　　“小子！想保住饭碗，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别给我多嘴！”
　　入夜，方宇文一个电话将那对话中的小子叫了出来，酒吧里昏黄的灯光印在他的脸上，仍然遮不住扑面而来的稚气。小伙子正是李松，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只脚才刚刚踏进娱乐产业，现在正跟着他口中的金大哥金泽做吴广漠大导演的助理，而金泽则是负责吴广漠演艺事业的经纪人，也算是小伙子李松入行后的半个师傅。
　　“今天在电视台你们瞒着吴导演做了什么？”方宇文开门见山质问他。
　　李松愣住，脸上表情不知如何摆弄，嘴里支支吾吾了许久才挤出三个字，“没有啊！”
　　“阿松，你确定你要骗我吗？”阿松说到底还是方宇文引他入行，他不想他走错路。
　　阿松看着从方宇文眼里射出来的厉光，知道再难隐瞒住他。若不是方宇文将他从一堆面试落选的人当中捡了回来还推荐给金泽做了助力，现在还不知道是在哪家公司门口和一群学生大军拿着简历等着面试呢。
　　他骗谁也不能骗方宇文，更何况方宇文向来眼光犀利，谁也别想能够骗到他。
　　他选择老实交代，“是金大哥啦，他骗吴导演和金星影视签约。他赌钱欠了一屁股债，对方不知道怎么晓得这件事的就给了金大哥一份合约，逼他骗吴导演和金星公司签约。”
　　“金星影视？就是那家空壳公司？”
　　“好像听别人说过，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吧，我看合约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问题。”
　　“傻子，有逼着给你送钱的合约吗？那家公司背景身份不单纯，好像涉及洗黑钱的勾当，正经导演谁想和他沾边。”
　　“那吴导演那边怎么办，今天早上合约已经签了。违约金有600万哪！”
　　这吴广漠导演是已经跻身国际舞台的大导演，拍摄的电影在业内口碑颇好，但由于一生执着于文艺片拍摄，实际票房并不理想。他一心只想着创作，对于金泽想必也是极其信任的，所以才会这么容易签下合约，而金星影视大概也是看中他票房这块的上升空间可以大做文章才行此一招。
　　事情有些复杂，在李松看来已经是一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而此时的方宇文却看到了浮在眼前的契机。
　　第二天，他便亲自草拟了一份合约，让阿松背着金泽的面把吴广漠导演带到COMI娱乐的会议室，他依然开门见山地将金星影视和金泽的阴谋对导演全盘托出，然后在吴广漠错愕之时递给他早已准备好的合约。
　　“吴导演，这是COMI娱乐精心准备好的合约，吴导演是COMI娱乐公司非常敬佩和欣赏的导演，能与吴导演合作一直是我们的心愿，这次我们将为吴导演您承担金星方面的违约金，您只需要签下这份合约。”看到吴广漠眉头微皱，方宇文继续说服道，“吴导演，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COMI娱乐完全尊重吴导演在艺术创作上的决定，绝不干涉导游对影片拍摄风格的掌控，这份合约也绝不是份卖身契，只是拍摄五部电影的约定，COMI娱乐只负责对电影的出品和宣传，倚靠COMI娱乐我们国内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每部戏想要拉到投资简直是小菜一碟，您可以仔细看一看合约条款，我们签约一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吴广漠的神情略有些松动，方宇文的每一句话都说进他的心里，将合约说成约定表面上给足了他面子，威胁的成分少了许多，而文艺片的导演拉投资简直就是噩梦，就算你是获过奖的国际导演又如何？在一群唯利是图的商人眼里有没有票房能够获利多少才是他们关心的，更何况他现在身处的境地，违约只能赔钱，而那金额是他远远承受不起的，履行合约便是沾上了不干不净的腥臭味，搞不好毁了一辈子。
　　和COMI娱乐签约仿佛是他此时此地最好的选择了，方宇文的一番话更让他确认了这个想法。
　　“吴导演，金星影视那边的合约我这边会请律师代为处理，您请放心就是。”
　　600万签到吴广漠大导演的五部电影，对于COMI娱乐来说怎么算都是赚钱买卖，每一部戏的演员可以先从自家公司里挑选，而且都知道拍电影票房易得口碑难求，现在COMI娱乐是600万一口气买到五部戏的口碑，所以就算这份合约是方宇文背着老板先斩后奏的结果，他依然信心十足。
　　他的眼光从没有错，老板非常欣赏他的决定，立即派他继续跟吴广漠的所有项目，也理所当然的升了职。老板的算盘打得更好，一年后，COMI娱乐签下了吴广漠的经纪约。
　　金星方面待他道清利弊，也轻而易举的摆平了。金星影视只想找个洗黑钱的工具，这种事也不好闹上台面，加上对方也愿意支付违约金，虽然有点不爽但也还是就此作罢。
　　方宇文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直到快回到家，直到看到那一栋隐没在街道树影下的低矮楼房，阳台的花正开得鲜艳，他才像一只气球释放了情绪一路飞奔，奔向他心中那一袭洁白的身影。
　　他的心里早已构筑了一副画，房子、温馨的家、还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等他回家的方伶……
　　像一个工程师已经拿到了心仪的图纸，他正要一件一件的实现他为方伶许下的承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
　　他脚下的小路飞逝，街道侧影匆匆，百来米的距离今天显得特别遥远。
　　他的心已经朝着洁白的身影奔去。
　　然而，他寻遍了每一个房间，打开每一扇门，多希望方伶只是开玩笑的躲在门后。
　　可是，竟像印了诅咒一般，那身影只停留在心间，从未再出现。
　　他发了疯似的寻找，方伶，你在哪？
　　他去了两人常去的湖边，公园，餐厅……沿着曾经留下足迹慢慢追寻，可是一无所获。无奈随着脚步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落坐在窗边，眼神却在门边流连，他多希望下一个开门进来的身影就是方伶。
　　那侍应认出了他，“方先生，好久没来了，你要喝点什么？”
　　他才诧异地抬头，这里也是曾经装载回忆的地方。“你有见过方伶吗？她来过吗？”
　　“以前常和你一起来的女生吗？好久没见到了，以前除了你和她一起常来，她偶尔一个人也会在这里坐上一下午呢。”
　　是么，一个人么？他也忘了究竟是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她，哪怕细细地听上一句话。
　　爱上一个人，我们都没有错，只是用了不同的方式，只感慨我们都不曾听懂对方的心。
　　方伶走了，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一般，没留下一丝痕迹。
　　直到五年后，方宇文仿佛才慢慢认清了这个事实。